十八 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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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儿身让所有的人诧异万分,众目睽睽之下我羞得无地自容,只恨自己没有一双蒲扇大的手遮羞。
“你也知道羞耻么!”看着我的狼狈样应龙出言相讥。
“你们事先规定了只允许男性参加吗?选拔出来的众多勇士输给一个女流才应该感到羞耻!”脸丢大了的大祭司风度全无,他的话严重伤害了我的自尊,我反唇相讥。
“巧言利舌,必不是善类。”恼羞成怒的应龙手一挥就要动手。
“大祭司且慢。”一直沉默不语的轩辕发话了,应龙只得放下已经法力涌动的手。
“能在千骑之中崭露头角本事也不小,况且她说得有些道理,是我们没有规定参选性别,我看取消她的首席骑士称号和云衔即可。”真不愧是远古有名的圣君,能坦然面对错误,我松了口气,终于还能活下去。
“青铜战士罡星有事禀报!”今天的罡星青铜盛装,戴着有青铜脸颊的头盔登场,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睛。
“哦!是和她有关吗?”轩辕指着我。
“禀报人皇,她是东始山西羌族的掌权祭司。”
我看到周围全是比我初露女儿身时还诧异百倍的表情,完了,可恶的罡星!
“想那西羌族也是中等部族,怎会不明事理冒祭祀大讳用女流作掌权祭司?此事关系重大,你不要作无据妄词。”
“罡星不敢胡言,我曾在人皇初领伏羲大帝王命时,奉命到西南方向的部落公告血骑选拔一事,在东始山西羌族她是以掌权祭司的身份和我有过一面之缘,她的身份是得到了老祭司和族长口头印证的。”罡星的话犹如投下了重磅炸弹,引起大家窃窃私语。
“那你为何今日才报?”
“她一直假借男身蒙蔽族外人,今日暴露女儿身罡星才知晓,罡星敢用头颅担保没有妄言,更不敢知情不报。”
罡星又转向我道:“对不起,如果你不是女流,或者你不是掌权祭司,我想我将是你忠实的追随者,但是现在你是才触犯祭祀条例的罪人。”
“人皇明鉴,那东始山西羌族实属可恶,竟敢违背白帝少昊禁规用女流作掌权祭司,亵渎祖先,论理该当灭族。”大祭司应龙勃然大怒。
原来是白帝少昊的遗命,难怪天下对女性做祭司反应如此激烈,只是不知白帝少昊受了什么刺激才作出这不合情理的规定,无声的沉默中只有风吹动黄色华丽大盖和兽皮旗的声响,所有的眼神在我和轩辕之间来回转动,轩辕面无表情,半响才开口,语调淡漠如霜:
“血骑军中的西羌族血骑士由罡星负责清理,帝使伯夷前往东始山西羌族问罪,对他们按律行事,至于她,大祭司你在主管祭司就由你处理好了。”
“我只是挂名的掌权祭司,没有主持过祭祀活动,请放过我的族人!”看来这远古帝君也并不是事事英明,这样的决定对我的部落是一个很糟糕的结果。
轩辕没有理会我的辩解,在众人的簇拥中留给我一个模糊的背影。
两个祭司在他的示意下走上了祭祀台,其中一人仗着桃木剑直取我胸口,剑尖长出寸许的火红光,我不用闪避,在应龙面前一切都是徒劳的,心里很内疚,自己死不足惜,却给族人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一个人影在这时候飞纵而至硬生生挡住了桃木剑,是师兄牧犺,他的手里也握着一把桃木剑。
应龙冷笑着:“果真是不尊教化的野蛮之族,还敢以下犯上。”
他手一挥一团巨大的冷气当头罩住了我和牧犺,牧犺桃木剑上的少许红光立即消失,冰凉的寒意直往体内钻,并很快在麻木我们的知觉。
“你不逃命去,为何还要来作无谓的牺牲!”
“能有幸和你一起化着清风,牧犺无悔,在献祭之后你就象变了一个人,莫非你真的忘了我还给你种有花,那可是你闹着要我种的!”牧犺脸浮笑意,眼里却是饱含泪花。
莫非我和他之间……,逐渐冰冻的思维让我的知觉在断点,远处飞来一只大鸟,那是捷姬的影子。
一只火鸟之影在我的眼中撞进了罩住我们的冰团,随着缕缕白气升腾而去,冰团在很快缩小。
“火烈鸟!”那是大祭司应龙的惊呼声,应龙双手一搓,一个更大的冰球砸在了捷姬的身上,白气渐渐消失,捷姬红火光芒在减弱,刚刚缓解的寒气复又加剧。
一声烈马长嘶,那是风驰,当初和捷姬比拼时的紫气又出现在它的头顶,它撞向大祭司应龙,应龙暴喝一声,单手抛起一把桃木剑,剑在空中立刻生出呼呼的火苗劈向风驰头上的紫气,紫气爆裂,风驰脚下一软跪卧在地。

“不!”我喊着却无法出声,我的马儿、鸟儿啊!
“炼狱去吧、炼狱去吧、炼狱去吧!”应龙连吼三声,冰团带着我和牧犺腾空而起,我看到了拼命往祭祀台跑来的乐馨身影渐渐远去。
……
头痛如裂,口干舌燥,天空半明半暗,闪电时时耀眼却不闻惊心的雷声,无纯阳皓月悬空,亦无星光点缀苍穹,周遭寂静无声,一条百米宽的暗河静静的流淌,烟雾升腾处弱水无声。
莫非我耳聋了,怎会无声入耳,牧犺也悄无声息的躺在我旁边。
“牧犺!”我喊着摇着他,此刻我听到了自己呼喊牧犺的声音,谢天谢地我不是聋子,应龙最后声嘶竭力的喊声犹在耳边回响,这难道就是我的发配地——炼狱?
牧犺在我的摇晃下终于有了反应,他很是虚弱,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牧犺还活着!我将不会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此刻也顾不得害羞了,我扶起牧犺让他看看四周,需要利用玄灵授予他的见识来确认我们身在何处。
“奈河、奈河上的奈河桥。”看到寂静之河上深灰色气状之桥时牧犺低声告诉我。
“是灵魂轮回的炼狱吗?”
牧犺点点头:“好渴!”他说。
是啊,我也感到渴死了,奈河陡悬,暗液远在河底,可望而不可及,我用肩撑扶着牧犺往远处的奈河桥走去。好在我是还未发育的女童之身,不会引起异性的,除非他是顶级人渣,牧犺一直正色的望着前方,偶尔和我四目相对都是愧歉不已,是个真正的谦谦君子,这让我少了不少心里压力。
奈河桥头,我们看到了炼狱的第一张面孔,那是个面无表情的壮年妇人,兽皮裹身,她面前的地上是三个海碗大的石臼,要命的是里面装满清澈的清水
焦渴的牧犺挣脱我的搀扶往石臼扑去,摔倒在地依旧拼命往前爬,妇人的眼神空洞的看着奈河桥,对牧犺的行为视而不见,对我的问话充耳不闻。
我上前抓住了牧犺,阻止他靠近石臼,炼狱本来就是个传说中鬼魅丛生的地方,妇人的这份蹊跷和怪异让人不敢轻易取她的石臼之水。
“你能抗得住焦渴,不为忘忧露所惑,分明就不是死鬼,不是死鬼你又如何来到了炼狱。”妇人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任何感彩。
阻止近乎疯狂的牧犺让我无暇去理睬她,如果牧犺不是伤得太重,凭我目前的力气是无法拉得住他,我曾经超常的力气和敏捷都不复存在,此刻我和一个十一、二岁的普通女孩没有区别。
“别费力气了,他是无法抵御忘忧露的幻惑。”
“去你的忘忧露,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妇人终于转动她僵硬的脖子看着地上的牧犺,不紧不慢道:“你说对了是给鬼的东西,他离不了这鬼东西,喝吧,喝了忘记今生,过桥去轮回来世吧!”
“孟婆!”我脱口而出,我想起了小时候姥姥讲的奈河桥故事,那是百听不厌的地狱故事经典。
“你知道我姓孟?”壮年妇人的声音终于不再干瘪。
“快收起你的汤,我是不会让他喝的,我还知道你会变成老太婆。”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孟婆的声音有些紧张。
我冷不防伸出脚踢向地上的石臼,孟婆想要制止已是来不及,应声翻倒的石臼诡异的反弹起来重重的砸在我的腿上,石臼底部薄薄的石片划破了我的腿,血涌了出来,伏在脚边的牧犺毫不迟疑抱住我的腿贪婪的吸咂着流出的血。
牧犺嘴唇沾血之后很快不再干裂,他的精神恢复了许多,被焦渴夺取的理智也重新回归,他对吸取我血的行为很是痛苦。
“快过桥,快过桥吧!”此刻的孟婆一反刚才的酷劲催促着我们。
我搀扶着牧犺却并不急于上桥对孟婆道:“把那块兽皮给我。”
几秒钟的沉默后,孟婆手一挥毫不迟疑的将你下面垫坐的兽皮扔给了我,我以最快的速度把它裹在了身上,我的天,本姑娘终于结束了生涯!
我和牧犺刚踏上奈河桥,背后孟婆一声鬼魅般的幽幽长叹令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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