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神器宵练涨青芒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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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菊媚淡淡一笑,说道:“航运权属之事,当初巫教主凌教主在时,都曾与各位共计盟约,这些年来,各位的收益银两也并不少哪!”
一脸色黎黑的汉子哼了一声,大声说道:“收益银两?哼,过去那些码头水运,都是我们自家的,如今却要看你们驻于那里的分舵主脸色,还生生要吐出十分之八的利来!这叫谁人受得了狨气!”
宁菊媚认出那人是夷陵“明月阁”的首领明照君,心头微怒,缓缓道:“明阁主此言倒也不虚。不过在我女夷教没有将各位归于麾下之时,自渝州至夷陵,大大小小,也有二十来个帮派。大家争名夺利,几乎天天都有流血事件发生。那年贵阁与黄牛峡中的黎门争斗,死伤近半,那些流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峡里黄陵庙前的石阶。”
她顿了一顿,越觉得心头怒火腾腾燃烧,说道:“不错!当初祖师教主与先教主统一巴蜀,夺取了此段水道航运之权,为的是我女夷教能兴盛广大。但同时也换来了巴蜀各门派数十年的安宁祥和。你们各门派之间虽有嫌隙,也常有争执,但多是依凭我神教作为中人,前来调解裁度,却再不曾有什么死伤惨重之事发生!况且你们受我教庇护,寻常外来帮派也不敢侵夺你们的地盘!女夷教为你们出头做主的时候,难道还少了不成?”
她目光徐徐扫过众人,沉声道:“数十年来,你们外患渐少,终于得以休养生息,哪个门派不是实力大增?物分阴阳,事有正反。你们只记得我女夷教高高在上,却不想在这棵大树之下,你们竟占了许多的便宜!”
她冷哼一声,说道:“如今有外人前来挑唆,你们放着现成的安稳饭不吃,却来闹腾生事!若我女夷烟消云散,你们一盘散沙,谁敢说自己的小门派便能取代我女夷的位置?”
她这一番言语辛辣凌厉,不偏不倚;众江湖门派中人不禁哑然,明照君为之一窒,竟是无言以对。
但闻一男子声音叱道:“可是我秋风亭,却不希罕你们这份恩德!”声音微微颤抖,显然是激动之极。
那温文儒雅的邱必雨应声而出,长剑一抖,竟自径直向宁菊媚攻击过去!漫天剑芒闪动,莫名的寒凉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不知是谁赞道:“好一式‘秋风落叶满长安’!”
绿影闪动,却是轻碧斜剌里扑了出来!她长剑挥舞,仿佛极是了解那邱必雨的剑路一般,只是一式之间,但闻“铮”地一声,满天秋风般的剑芒蓦然散去!邱必雨吃了一惊,撤剑回看时,却见轻碧以剑遥遥相指,颤声道:“邱郎!你……你当真也要与我们为敌么?”她眼神凄苦哀痛,然而那双眼眸深处,隐约又仿佛藏有温柔千般、情丝万缕。
兰烟叫了出来:“轻碧姐姐!四姐!你……”
夏堂空虚,宁菊媚代执刑名,此时也不由得眉头一皱,淡淡道:“轻花使,你久在教中,自然明白教规律条。你与这位邱公子,应该不会是旧识罢?”
轻碧恍若未闻,平时温柔沉默之态,此时荡然无存。她仿佛听不出宁菊媚话语中暗示开脱之意,只顾一迭声地问道:“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会一辈子对我好!你说到时会让人到教中来正式提亲,风风光光地娶我回去!你说既然我对女夷忠心不二,你也一定会竭力助我;你说女夷养大了我,就好比是我的娘家一般……你说过的话,难道都忘记了么?你今日怎能随他们上山来,公开与我女夷作对!”
邱必雨身子颤抖,脸色瞬间黯淡下来。他后退几步,低头道:“碧儿,我知道对你不起……可是我‘秋风亭’一派世居巴东,执掌官渡口码头航运。前些年不敌你们教中威势,被迫将此权交出,我父亲一直郁郁于心,不能抒解。前几日父亲病重,不知延请了多少医士,都是是药石无功了……
父亲在病榻上殷殷相嘱,言道我身为家中唯一血脉,自不能让祖上蒙羞,也不能世世代代,都只是为你女夷教人来守护码头!”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昂起头来,目光炯炯,带有几分狂热的晕红:“何况你终究只是个女子!女嫁从夫!只要你嫁给我,女夷教的事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前唐的李世民夺了隋帝的江山,可是隋帝的女儿还不是嫁给了李世民,还为他生了吴王恪!碧儿,只要我对你好……我对你好,不就是你的全部幸福么?”
轻碧脸色惨白,口唇枯干,竟是毫无血色:“什么?邱公子,邱郎,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么?女嫁从夫……世上女子大多如此,包括那个什么隋帝的公主……可是我轻碧是不会的!邱必雨,”
她目光如炬,仿佛迸射出青白的火焰:“你有你的邱氏家族,我也有我的女夷神教,我们都有自己想守护的最珍贵的东西,有自己永远不会磨灭的信仰!”
长剑如雪,在空中微微颤动。
而轻碧的言语,也是冷若冰雪:“邱必雨,你的剑法,我是最熟悉的。便让我来代替神教,与你一战罢!”
邱必雨默然如偶,脸色也如轻碧一般,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良久,他终于躬下身去,双手奉剑过头,行了一个武林中对决之前的起势礼,低声道:“轻花使,请。”
两剑交集,溅芒如雨,这两人虽曾是爱侣,此时一上来,却都下狠心地使了杀招。邱家的“秋风秋雨剑”本就冷冽而萧索,此时剑势一经展开,仿佛满天都回荡着那样凄凉而冷肃的剑风。铮铮!剑身相击之声不绝,那仿佛是爱恨交集的哭声,是情感碰撞的心音,凄厉而尖锐,直入人心。
“噗”轻碧化作一团绿影,抢身而上!那一剑剌出之后,不知为何,手腕竟是微微一偏!那剑,便滑过邱必雨的颈部动脉,直剌入肩胛之中!
几乎与此同时,邱必雨“秋雨如帘”去势不衰,长剑贯虹而入,已剌进了轻碧的胸膛!
当啷!
却是两人的剑都跌落在地上!
女夷众人惊叫一声,蜂涌而上!邱必雨肩上鲜血如注涌出,然而他不管不顾,径自从地上一把抱起轻碧,泪水如断珠般落了下来。嘶声唤道:“轻碧!你为何这样傻?平时练剑时,你的剑都比我的要快,我以为你会先剌到我的!你剌死了我,我就无力再剌下去,这样子我就没法再跟你动手,我的祖先英灵有知,也不能怪我徇私恋你啊!轻碧!你为什么不剌我?为什么?”
众女但觉眼中一阵发热,兰烟与轻碧最是交好,此时见他剌伤轻碧,本是对其充满怨愤,此时竟也不忍将他拉开,也蹲下身来,一边忙着往轻碧口中喂送丹药,一边哭叫道:“姐姐!姐姐!”
轻碧仰卧于他的怀中,掉过头去拒绝服药,一边勉强向着兰烟淡淡一笑,胸前的鲜血已染透了大半衣衫。
邱必雨的眼泪流了满脸,又一滴滴落入轻碧胸前衣襟之上,化开了一团团的血晕。他呜咽道:“碧儿,我该死,我真该死。我知道我说不服你,可我先前还是想试试……我原想说不服你,就让你剌死我的,我原想成全你的……”轻碧渐渐散开的眸光,凝视着他的脸庞,面有恋恋之意,轻声道:“邱郎……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我还是……舍不得剌死你。如果我的信仰,与对你的爱情……发生了冲撞,我宁可……宁可自己去死。世间……安有双全法,不负女夷不负卿……”
兰烟哭道:“姐姐!你吃药啊,不吃药你的伤怎么会好?姐姐!姐姐!”
邱必雨如痴如呆,眼见得轻碧最后一缕微笑,终于凝固在惨白的脸庞之上。然而那一缕微笑,竟是分外的宁静温柔。
哭声震天,所有的女夷弟子都跪下地来,连宁菊媚与纪梅姝也不例外。
竹叶帮秋风亭诸人目瞪口呆,萧缜三人也吃惊不小。骚乱纷纷之中,唯有邱必雨抱着轻碧尸身,一动不动。他神情木然,双目微闭,竟仿佛对身边的一切都是置若罔闻。兰烟哭着去推他,叫道:“你放开我的姐姐!”这一推之下,竟是没有夺回轻碧,“扑通”一声,邱必雨的身子竟也随之倒在地上。
纪梅姝见邱必雨这一倒下,身子挪开,露出先前所处地面一大滩黑血来。不由得吃了一惊,站起身来说道:“快看看邱公子!情况不太对啊!”
众女连同秋风亭的众属下急忙前去相扶时,才发现邱必雨下腹之处,竟然插有一把小小匕首,深入腹中,直至没柄!邱必雨双手紧紧抱住轻碧,但是僵死已久,无论众人怎样努力,却终是无法将他二人分开。
宁菊媚长叹一声,扫视全场,问道:“邱必雨已死,谁是秋风亭主事之人?”秋风亭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人站出来,大声道:“在下李元谋,是邱少当家的二师弟,眼下……在师门排序为先。”
宁菊媚见女夷众人已将二人尸身抬入后殿,咬了咬牙,决然道:“闻说老当家病重将逝,眼下邱公子又自尽身亡。邱家香烟已绝,以后这秋风亭的主,自然是要李二当家来做的!”李元谋神色一喜,但随即强自敛去,说道:“李某不才……”宁菊媚打断他的话头,说道:“什么才不才的?自有我女夷神教为你做主,倒看你秋风亭中更有何人不服!”
李元谋喜上眉梢,浑然忘却来意,忙道:“愿听堂主吩咐!”
宁菊媚神色凄然,说道:“轻花使与你们少当家……素有情义,如今他二人身亡,却仍是难以分开。既是你做了秋风亭的当家,便将他二人运回秋风亭合葬罢了。生虽不能同枕,死后也能同**啊!”

李元谋也叹息一声,道:“但遵堂主之意,轻花使若能埋香于我秋风亭中,也是我门中之幸。”
萧缜眼看片刻之间,变故陡起,这秋风亭竟已化友为敌,重归女夷麾下;其他门派眼见钱丰录受伤,邱必雨身亡,更是畏缩不前。看来女夷教积威甚重,唯一之计,不过是打掉女夷教的威风,方为上策。当下向阿保疆使了个眼色,说道:“三师弟,你在北疆之时,一向都思慕云锦一剑的风采。如今好容易得入神女峰顶,如何不向女夷各位姑娘请教请教呢?”
阿保疆格格一笑,袖中双手对握,缓缓摩挲指节,便如一只懒洋洋的猎豹一般,优雅而又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他懒懒应道:“正是。不知哪位姑娘肯来赐教呢?”
纪梅姝冰雪聪明,自然已明了对方用意。切蹉为副,示威是真。但见宁菊媚指骨已伤,轻碧身亡,紫苏等人武功稍逊,绝计不是阿保疆的对手,况且还有达没赖与萧缜这两个大敌在旁虎视眈眈,助拳更是不成。
当下深吸一口气,答道:“如若天魔门中高人不嫌,女夷教冬堂堂主纪梅姝,愿领赐教!”
阿保疆摇了摇头,说道:“纪堂主,你可会云锦一剑么?如果不会,在下可不愿奉陪。”
纪梅姝忖道:“云锦一剑虽说是教主堂主可以习练,然数代以来,真正修习成功者,唯有列位教主而已。那姓谢的小姑娘被春教主传为了春堂堂主,代行教主之职,可如今也随着封姑姑不知所踪。那日我们前去查勘,见浮云洞前打斗痕迹,颇似天魔劲之所为。如今这妖里妖气的男人口口声声,只是要领教云锦一剑。莫不是他也难以料定谢萱的下落,所以定要诈她出来?”
心意稍定,淡淡道:“我教中谢教主自然是会的。不过如今她闭关练武,轻易不得出来。”
阿保疆眼珠一转,说道:“果真如此么?嘿嘿,如果我们将女夷教中的高手一一击败,事关声誉,她难道还能继续躲着练功不成?”
他双手一晃,掌心中已多出两柄玄黑暗红的兵刃!外观颇为古怪,刃身细窄,成三菱之形,刃头却又微勾磨利,泛出暗红幽暗的光泽。
纪梅姝脸色一变,失声道:“别离钩!”
阿保疆微笑道:“不错。这便是号称八苦神器之一的别离钩。佛言,人生共有八苦,分别是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炽。听闻世上有八件兵器,也是由此铸成。长生剑,不老丹,病魂刀,锁死环,怨憎香,别离钩,不得枪,五蕴毒。”
青芷听得入神,不由得悄悄问紫苏道:“那些刀剑钩枪倒也罢了,如环、香、丹、毒,也算得上是兵器么?”
紫苏从容答道:“玉环香料,看上去只能是美人的佩饰;灵丹毒药,似乎也是些不言不语的死物。然而人真正被杀的原因,往往是由于自己的贪欲,所有的外物,只要运用得当,最后都可以化作杀人的利刃。”
阿保疆抚掌笑道:“紫花使果然博闻强记!说得丝毫不错!”
紫苏叹了一口气,说道:“五蕴毒,伤人于无形,能使其神经昏乱,状若疯魔甚至自残而死,却丝毫从尸体上查不出端倪;据传为南唐徐熙家中所传。
不得枪,玄铁所铸,投之可开山劈石,为宋国有军圣之称的曹彬所用兵器。怨憎香,据传为当初汉朝陈皇后所炼,如果女子身佩此香,可使喜欢她的男
子顿生怨憎之意,永远不肯与之亲近;当初费花蕊在蜀时,多以此香送给宫中貌美的女子,恐其守得蜀王之宠。
锁死环,又名明月环,是一只异常美丽的玉环,女子佩带可以使容颜美丽如玉。它名字虽然恐怖,却是古时韩凭送给妻子何氏的定情信物,象征着夫妇至死不离的决心。据说现该环藏于南唐江府,为玉剑公子所有。
病魂刀,原为百年前的刀霸秦冲所有,后不知所踪。
不老丹,相传是西王母所炼灵药,流于世间。可以起死回生,甚至使服丹者容颜不老,青春长驻。此丹藏于南疆苗寨之中,作为苗人世代所供奉大魔神王的献祭。只怕贵为君主,也难以从苗人手中夺得此丹。
别离钩,昆仑合金所铸。据传冶炼时正值阴日,又采十九名童男血铸入其内,阴寒极重。故所有死于钩下亡灵,俱被吸入钩身之中。别离钩一旦施展开来,那些亡灵便会随之哭号哀鸣,哭诉与亲人别离难见之苦,令人不忍卒听。别离钩,为天魔门师宗师延陀所有……现在,自然是传给了他的小弟子。
自古以来,这八苦神器,不是被藏于深宫部族,便是归于名门显宦。”
众人听得入神,无数艳羡的目光,都投到了阿保疆手中那对短而怪异的钩身之上。那钱丰录更是忘却了伤痛怨愤,脱口问道:“那长生剑呢?长生剑在哪里?”
紫苏看他一眼,冷然答道:“长生剑却有三把,其剑气沛和清正,持此剑者可养身存性,大助修为,真可以延年益寿。其一名含光,不知所踪;其二名承影,是先教主赠与了玉剑公子;其三名宵练,即为我女夷神教历代教主权仗之剑!”
钱丰录张口结舌,其余帮众更是呆若木鸡。
纪梅姝掉过头来,向阿保疆道:“这位既是在天魔门中排行第三,想必是有‘毒修罗’之称的阿公子。阿公子手握别离钩,不会不知晓这八苦神器的神奇之处。真正云锦一剑威力的催逼,倒有四分要靠长生剑天生的剑气。本堂主手中并无长生剑中任意一把,公子明明知晓,却定要领教,究竟是何道理?”
寒风乍起,天色阴沉沉的,竟然又纷纷扬扬地飘下了雪花。雪花大如鹅毛,又极是密集,不多时树枝及石阶地面之上,便已落了薄薄一层。
飞雪之中,但见阿保疆微微一笑,那笑容俊美不可方物,却又阴寒冷邪之极,当真有几分阿修罗的魔魅气息:“素闻长生剑气沛和清正,天生便能克制我的别离钩上魔音。在下年轻好奇,自然是想见识见识的。”
他只将钩身轻轻一晃,天魔劲力催钩尖,也不见他如何作势,那钩影已幻作一团暗红得几近黑色的云雾。众人忽觉眼前一暗,但闻一阵鬼哭魔啸之声破空而来,刹那间如烟尘席卷,黄沙漫滚,神秘而黑暗的呻吟与哭喊,充斥了整个天地。仿佛天昏地暗,身处于百层炼狱之中,眼见得妖魔横行,群鬼乱舞,心中一种恐惧悲痛激涌上来,几乎难以遏止半分。
众人中功力较深者尚在支撑,有些功力浅薄的却承受不住,有人滚落地上,大哭大叫;有人原地纵跃,状若疯癫;还有人冲向峰顶崖边,便要投身于下,幸得被旁边略微清醒之人死死拉住。
纪梅姝清叱一声,拔剑扑向前去!
众人脑中昏昏沉沉,但觉眼前昏暗一团,不辨东西,耳边闻听兵刃交加,激斗非凡。纪梅姝功力虽不逊阿保疆,但阿保疆恃兵器之力,纪梅姝的利剑又不能相克,反而渐渐落在了下风。
砰!一声闷响,纪梅姝素白身影如羽毛一般,自那团诡异的紫黑云雾之中飘飞出来!她连退数步,方才站稳身体,但忍不住向前一倾,以剑拄地,口中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黑血落于地面的白雪之上,分外鲜明。
宁菊媚虽受指伤,但功力深厚,神智依然清明,此时急忙一把扶住,叫道:“梅姝!”
紫黑雾后,但闻阿保疆格格笑道:“我既是有毒的阿修罗,自然是见神杀神,遇佛杀佛,就不信今天逼不出那长生剑来!”
宁纪二人对望一眼,心中同时想道:“哪里来什么长生剑?浮云洞周围山大林密,道路险峭,谢姑娘虽有宵练宝剑,但毕竟年纪幼小,连封姑姑尚且不能抵挡外敌,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只怕早就……”
忽闻一女子声音歌道:“放情凌霄外,嚼蘂挹飞泉。赤松临上游,驾鸿乘紫烟。左挹浮丘袖,右拍洪崖肩。借问蜉蝣辈,宁知龟鹤年。”
歌声缥缈,仿佛自远山云层深处传来,飘荡在满天飞雪之中,恍若凤唳鸾鸣一般,悦耳之至。歌中是赞颂神仙置身物外,任意遨游四海的逍遥自在,词藻清丽,歌喉婉转,当真如仙阙中飘出的乐音,有一种脱俗的美感。
那些别离钩中幻出的哭嚎哀鸣之声,一掺入这美妙动听的歌声,刹那间如汤沃雪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萧缜与达没赖对视一眼,神色间显然又骇又喜。
叮叮当当,铮铮登登,杂乱利响之中,仿佛一道清光,自雪地上蓬然而起,陡然在空中化作无数绚丽的云霞,五彩辉映,灿烂如锦,直照得雪地上一片明亮.
纪梅姝抬起身来,怔了一怔,惊喜交集,叫道:"云锦一剑!是教主!是教主回来了!"
春十一娘回来了!所有的委屈与惊惶,在那一瞬间,从每一个女夷弟子的心头迸发出来,化作喜出望外的由衷呼唤:"教主!教主!"
宁菊媚心中一松,随之转头看去:
茫茫飞雪之中,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了一个少女.
同心高髻,素白银簪,额前垂下一络豆大的冰青色明珠.身上银白狐裘,长可及地.雪光映照之下,犹如白荷临水一般,越觉玉洁冰清,高贵莹华.
狐毛相饰的袖口中,垂下一只欺雪赛霜的素手.手中所执长剑,却是轻纤透明,有如一段淡青色的薄冰,发出淡淡的凛然光芒.
宵练!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竟说不出话来.
那个少女,不是春十一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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