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暮鼓晨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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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倾看着越来越疯狂的树妖,不禁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冷笑话,自顾说了起来:“从前有个人,他在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遇到一个妖怪。那妖怪就对着他张牙舞爪,威胁说要吃了他。但那个人却无动于衷,还十分高兴地催他快点动手。那妖怪反而被他吓住了,觉得这人是个疯子,就偷偷地溜了。原来,那人本来就是想寻死的,只是一直没死成。哈哈,那人早就对人生绝望了,那妖怪还拿死来吓唬他,你说好不好笑……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叶倾被自己讲的笑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那少女别过头来望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惊奇。她实在不想与任何人扯上干系,她只想静静地生活在一个人的世界。早上她故意悄悄地离开了,没想到这个傻乎乎的怪人竟然还是跟了进来。
缠绕着他们的根须开始蠕动,将二人卷了起来,慢慢拖了过去。老树妖张开阴森森的大嘴正等着他们。叶倾被扯着在地上拖动,身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咝咝的声音,他心头忽然生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这老树也能吃人么?他也有肚子肠胃?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牙齿?”
他心里胡乱转着念头,忽听身边的少女发出一声低呼,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磕着了石头。他见离那树妖越来越近,树干上丑陋的嘴巴越张越大,已经能闻到那张裂开的大嘴中传来腐臭的味道。
他哇哇大叫起来:“姑娘,咱们来生再会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他一句话还没讲完,眼前猛然一暗,已经被树妖咕噜一声吞下了腹中。
那青衣少女发出一声低呼,她眼见叶倾被树妖一口吞下,心头生起一股莫名的情绪。生死关头,却一点儿也不感到害怕,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其活得那么累,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一种成全。
她正想闭上眼睛,忽然就见那老树妖全身哆嗦起来,树身不断扭动,那些漫天飞舞的根须噼里啪啦地乱扭起来,似乎是怀着巨大的痛苦,那紧闭的大嘴猛地张开,吐出一团绿呼呼的东西。
那东西刚一着地,立即就大叫起来:“哎哟,我的书不见了!”立即又一蹿,居然直撞进那老树妖欲待合上的大嘴里,速度快得惊人。那树妖又是周身乱颤,痛苦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呼地一声又把他给吐了出来。
那团绿乎乎的东西正是被吞入腹中的叶倾,身上挂满了粘乎乎的绿色汁液。这怪人从小就铜皮铁骨,又在八卦炼丹炉中足足淬炼了一天一夜,更是了不得,连邀月的雷罡都不能一下劈死他。这树妖的肚子就算是铁打钢铸,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分毫,更何况只是一堆长了千年的木头。
他一被吐出,立即又蹿了进去,速度快得匪夷所思。老妖怪连闭嘴的机会都没有,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他活了一千余年,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心中懊悔不迭,心想:“怎么好端端惹上这么个瘟神!”

这样一直来回持续了八回,老树妖已经口吐白沫,弯着腰,树枝耷拉着,片片黄金树叶咔嚓咔嚓地往下掉。只见那怪胎小子手里拿着一本黑皮旧书,用袖子擦擦,高兴地道:“啊,终于找到了。”
老树妖如释重负,赶紧将根须统统收回,放开了还被缠绕着的青衣少女。他闭紧了嘴,躲在一旁一声不吭,他可不想再去惹这瘟神,眼睁睁看着这一男一女消失在林子后面。他咂了咂嘴,以后他是再也不敢吃人了。
……
黄金树林后转出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一路上,叶倾不断地说着以前听来的冷笑话,那少女听得微微皱了眉头,却是一声不吭。刚才明明已经是必死无疑,她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被身旁这个古里古怪的人一搅和,那树妖居然莫名其妙地就放了他们。她又得打起精神过剩下的日子。
转过一个小土坡,前面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是一鸿泉水在欢快地奏乐。叶倾奔向那条清澈的小溪,一边脱衣,一边回头大声向少女叫道:“喂,我去洗个澡,你可别又偷偷地走了!”
那少女脸上一红,转过了身去。叶倾见她并没离开,不由放了心,欢呼一声,抱着阿肥跃入了清凉的溪水中,将身上一干脏物洗得干干净净。
等他神情气爽地爬上岸来,想去找那少女,问她要不要来洗,他可以帮他守着。可四顾一望,却没见到她的身影。心中着急起来,骂道:“这个谎话精,老是不守信用!”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答应过他什么,又谈得上什么守不守信用呢?
他们一直以来是向东走去的,叶倾也不犹豫,沿着这个方向找了下去,一边大叫:“谎话精,你出来,谎话精……”阿肥无奈地偏偏脑袋,喵呜一声,甩甩身上的水珠,跟在叶倾身后跑了起来。
一人一猫一路东行,也不知穿过几片林子,翻过几处山岭。这时已经是时近黄昏,正当叶倾满心颓丧,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一处悬崖挡在了他面前。呼呼的罡风扑面而来,脚下浓雾翻滚,也不知这悬崖深几许?对面巍然耸立着一座峭壁,一**大的红日在烟雾中只朦朦胧胧显出一个轮廓。
叶倾黯然道:“阿肥啊阿肥,你说谎话精去哪里了?我们是不是追错了方向?”他嘴里说着,顺手揉搓着阿肥胖乎乎的小脑袋,浑没注意到猫儿强烈的愤慨。
他无意中望悬崖外瞥了一眼,忽然见到缥缈的雾气中隐隐露出一个青色的身影,朱红的珊瑚珠子闪了一闪,凌空漂浮着,在白色的烟气中若隐若现,直若九天仙女。他看得呆了,一时竟忘了骂这个谎话精竟然不守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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