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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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受了伤,胸口还隐隐作痛,但这一拼起命来,仍是奔行甚速,三两步已追上了大猫,随手将它捞起,抱在怀中,脚下却是丝毫不停。然而他奔行再快,终究快不过飞鸟,不一会已经被追及。
只听身后“哗哗”声越来越响,他冷汗直冒,急速奔跑中猛地一停,反而向回跑去。那些怪鸟没料到他会忽然反向,一下收不住势,扑愣愣撞成一团。
叶倾奋力朝原先经过的那片树林冲去。在这旷野中无遮无拦,甚么都瞒不过天上那群怪物,倒不如躲进那片林子,让他们不易探得行踪,或者还有一线生机。但他此时离那片林子已颇远,天空又分出一波黑鸟前来拦截,只觉头顶猛地一暗,大猫吓得大声怪叫。
叶倾一咬牙,把大猫往怀中一团,闭眼直撞进鸟群,“喀喇喇”声连绵不绝,无数黑鸟被撞的直飞了出去。几个呼吸之间,他已经从鸟群突围而出。
他虽然从小就铜皮铁骨,寻常刀剑也砍伤不得,但被那怪鸟啄过,仍是浑身剧痛难当,衣服早被撕成碎片,一条条地挂在身上。
他紧赶几步,蹿入椿树林,这下当真如鱼入大海,晃了几晃,便即隐没在萧萧而下的落叶之中。这片林子占地颇为广阔,树木参天,想来天空那群怪物一时半会也找不出他们。
叶倾躲到一株大椿树下,抱起落在地上的树叶往身上洒去,不一会已经堆成了小山,只露出两对精光闪闪的眼睛。
大猫轻轻地喵呜一声,叶倾低声道:“别动!”忽听风中传来“嗡”的一声微响,这声音极其细微,似乎是一根细细的弦被无意间拨动,在风中轻轻颤抖。
叶倾只觉得脊背上一股凉意飙起,寒毛直竖,来不及细想,身子猛地往前一扑,连带着大猫一起扑倒在地。嗡的一声,一股劲风贴着他后背掠过。
这一阵轻响过后,万籁俱寂,似乎连风都停滞了。隔了好一会儿,叶倾才缓缓坐起身来,大大喘了几口气,拍拍大猫脑袋,道:“什么怪名堂?”往旁边一株椿树上一靠,忽觉树干猛地往后倾去,伸手在地上一撑,总算没摔倒。
那株大椿树竟被拦腰斩成两段!
被他一碰,立即滑倒下来,轰的撞在另一棵树上。叶倾惊骇得呆了。
原来就在刚才一瞬间,整片林子的树木尽数被拦腰斩断,被他这么一碰,顿时轰轰声,喀嚓声不绝于耳,树木纷纷瘫倒,整片的椿树林在眨眼间被夷为平地!
叶倾呆呆地望着狼藉一片的林子,周遭散发着涩涩的树汁的气味,他与大猫对视一眼,仰头望向天空。是天上那黑衣怪客干的么?乖乖,居然一下子荡平了整片的树林,那还是人么?
这下可好了,连唯一的一片林子都被铲除,这空荡荡的原野哪里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白……晶晶……白……晶晶……”黑衣怪客悬浮在他头顶,冷冷地俯视着他们,那空空的声音仍然在慢吞吞地响起。
叶倾觉得自己都快疯了,他猛地抱起大猫,漫无目的地狂奔去。总不能呆这等死!奔了一会,回头望望,只见那黑衣怪客仍是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在云巅望着他,那群怪鸟却停下了,似一块巨大的黑布静静地挂在天边。

再奔几步,忽觉怀中的大猫重了几分。叶倾起初还以为是体力不支产生了错觉,但每隔得一会儿,大猫便重上几分,到得后来,哪还是抱了只猫,倒似抱了一个大人似的!
他气力不继,双腿一蹒跚,直跌了出去,本来抱在怀中的大猫也被抛上了半空。他哎哟一声,忙跃起去接,忽见那猫儿的身影一阵模糊,猛地一缩,随即不断舒展长大,光芒闪耀中,竟化作一位身形婀娜的白衣女子。
只见她丰姿如玉,目若寒星,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飘忽乱舞,衣衫猎猎作响,轻飘飘地悬在半空,冷冷地盯着空中的黑衣怪客。
叶倾简直惊呆了,他怎么也不能把那只肥肥胖胖的大猫跟眼前这位貌若天仙的女子想在一起。他连忙逃开几步,再回头去看。只听那白衣女子冷哼一声,右手五指微拢,向上一抓,轻叱道:“下来罢!”
云端那黑衣怪客身子微微一震,却并没如她所言乖乖下来,他原本一直凝立不动,便似一尊雕像似的,一见那女子的面,忽然弯下腰抱着肚子大笑起来,笑声仍然是那种空空的声音,听了让人如坠梦魇。
“晶晶……晶晶……”那声音越来越响,便似满天的黑鸟也一齐在大叫“晶晶……晶晶……”
叶倾两手掩住耳朵,偶一转头,忽见远处绿野中一个人影,又蹦又跳,似乎在拼命向他招手。他凝神细瞧,模模糊糊的似乎是伶俐鬼,拔腿向他跑去。
奔得近了,一瞧,果然是伶俐鬼。他一把拉住叶倾,转身便跑。直到那黑衣怪客与那白衣女子成了两个黑点,这才停下。张开双臂抱住叶倾,咧嘴笑道:“兄弟,俺们又见面啦!”
叶倾见到伶俐鬼也很是高兴,正想问他怎么也到了这里,忽见他神情紧张,拉着他伏在地上,轻声说道:“嘘!是追我的那些人!”
叶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见六个蓝衫男子各执兵器骂骂咧咧地向这边奔来。
他们想必也注意到了空中不寻常的情景,领头一人转身说了一句什么话,余下众人都神情凝重起来,转身直奔黑衣怪客的方向而去。
叶倾瞧得分明,那群人似乎是钟照临派出去的一拨剑巡,他还记得为首那人叫赵临方。向伶俐鬼道:“他们为什么追你?”
伶俐摇摇头:“俺也不知道。他们一见俺,就说俺是妖怪,追着要打要杀……”他看着赵临方他们远去的身影,忽然哎哟一声,叫道:“坏了,不能去!”爬起身就欲大喊。
叶倾道:“怎么了?”忽见奔在前头的赵临方等四名剑巡诡异地手舞足蹈起来,脑袋、手足全都翻转了过来,扑倒在地。跟在后面的两名剑巡一见,哭叫着扭头逃来。
就在这时,大地开始轻轻地颤抖,地上的鲜花碧草在弹指间枯萎、凋零,被拔离了地面,悬浮在空中,像暗流似的涌动。阳光穿过云层,照亮天空中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周遭忽明忽暗,明灭不定,似乎连光线都被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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