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野的变化(一)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冈野的变化
冈野正一最近一直没工作。
业务量比以前大大增加了,可他无心动手。夜里睡不好觉,白天精神恍惚,脸色也不好。
招贴画、小册子封面设计、插图之类的委托信在桌子上摆了一擦;广告代理店、印刷厂因期限已经上门催要,也都未完成。他呆坐在桌子前,手扶着脑袋茫然沉思,一个劲地抽烟。
妻子和子忧郁地望着丈夫。他不高兴的时候不能随便开口。
和子已经辞掉酒吧的工作。随着冈野生意增多,收入也增加了。刚好邻室空着,冈野把邻室作工作间,可是每天宾客不断,需要人接待、应酬。冈野工作的时候,和子就担任他的助手,为他整理资料。
整理设计上的资料,同写稿不大相同,是个麻烦事,大到整张纸的招贴画,小到标签、封缄,还要分门别类地保存报刊广告的剪辑、画册、影集等。门类分为风景、人物、风俗、动物、鸟类、建筑、家具等,每一类还要细分,要动脑筋贴在剪贴簿上。
才能渐渐为同业界承认后,冈野便不再依赖图案社,自己独立单干了。他埋头工作,刻苦努力。才能受到公认就有信心,工作也得心应手。
参与佐山道夫青山美容室的设计也提高了他的名声。同成名的人交往是有利的,可以沾到对方的光。佐山开办的新店刊登在妇女杂志的周刊上,报道中也提到冈野正一同著名的山根事务所共同担任设计,而这一点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宣传效果。虽然还不是全社会家喻户晓,在设计界却无人不知冈野。正因为如此,来委托他设计的日益增多。
委托增多,工作就紧张。可是在佐山的青山美容室接近完成时,冈野正一忽然变得意志消沉起来。
和子对内情略有所知。原来是同设计师山根发生了分歧。
“山根不理解我的意图。”冈野时常发牢骚,“山根看不起我,把我当成街头的图案设计匠,他的艺术趣味超出常人,太自以为是、自我表现了。”
回到家就发牢骚,每天夜以继日地更改设计,那种艰辛实在令和子看不下去。
“好不容易和山根意见一致了。”
最后,冈野笑嘻嘻地回到家。
“还是佐山君对山根说的,不懂道理的山根只好同意了。”
“佐山不错,是个好人。”和子说。
于是冈野脸上浮现出奇妙的微笑,说道:“女人都认为住山君不错吧?”
“唔,不光是女人,一般人都这样看,他是你的朋友,住在这公寓时就熟识。”
“嗯,这倒也是,不过……人一出名就容易变呐,往山君当然也不例外,那时候他真纯真。”
和子好像在问:这是什么意思?冈野并不搭理。
“女人都认为佐山君不错吧?”丈夫这句话萦绕在和子的心头。
含意不清,但隐约能听出一点儿意思。他是说佐山道夫人品复杂?
“人一出名,往日的纯真就不见了。”话中也有这个意思。那可能是说,佐山因为出了名,人品变得复杂起来。
不知是不是这个影响了丈夫。反正从那时起丈夫就发生了变化。这些变化都是后来发现的,当时并未觉察到。
比如,冈野深夜工作,有时说想散散步就出去了,因为事情很自然,也没放在心上,可是有时候他散步很晚才回来。
他解释说是因为构思走得时间长了;或者说不知不觉走远了;有时回来,到银座、赤板一带考察最近的流行趋势去了。
以前总是伏案工作,很少夜半外出,即使外出,也说明是到神田一位朋友那里接受委托,外出目的清清楚楚。和子不忍让他一味苦干,对他出去散步倒是赞许的。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丈夫深夜归来时,衣服上常常带有香水味,看来他是在屋里。
冈野年轻时就对自己的长相深感自卑,是个不能激起女人兴趣的男人,同他一起生活的和子对这一点也清楚,有时甚至有些可怜他。不论怎么说,丈夫不会同女人有瓜葛。
一天夜里,和子终于向丈夫提出了疑问。
“我一直没对你说……”冈野面红耳赤,“是这么回事,我认识了一位流行模特儿出身的年轻女设计师。她承担青山一家点心店的室内装饰设计业务,菜谱封面、火柴盒标签等设计得很有意思,我向店里的人赞扬过几句,那些话传到她的耳朵里。有一天我去点心店时,那姑娘来到店里,向我道谢。交谈一番,她竟有些荒唐的想法。她长得很丑。”
冈野为了让妻子能接受,强调她是个丑女人。她理解他的用意,不禁觉得好笑。
后来冈野经常同那位女设计家在点心店会面。年轻人好想入非非,要赴现代潮流。他饶有兴味,让她介绍几位朋友。于是,又来了四五个女人,几个人组成了一个俱乐部。
“就是这样,并非同她一人来往,她们总是三四个一起来。听她们的谈话很有意思,对工作有帮助,可以增加新的感觉,我也觉得受到教益。……现在想来,也不能光埋怨山根不好,我自己是有些陈腐了。”
“是吗?既然对你的工作那么有好处,你只管同她们来往好了。”
和子说的是心里话,而冈野却好像误解了她的鼓励,脸上现出奇妙的神情,瞅着她说:
“你可别误解呀!”
“哎,我没误解。你没把她们带到家里来,只在外面同她们交谈,我很高兴这样。那样做不仅你能心情愉快,而且对工作也有帮助,这再好不过了。你同女人没有缘份,我放心。当然,你回来的时候衣服上有香水味,我不能不起疑心。”
于是,丈夫惊慌失措。
“那姑娘,哦,就是一开始认识的那个年轻的女设计家,身上总是撒着浓重的香水,我同大家说话的时候,她坐在我旁边,就是沾上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丈夫的辩解既幼稚又狼狈。和子认为,那是因为他缺乏同女人交际的经验,如果是久经情场的老手,态度当然会坦然自若。丈夫不老练。
丈夫开始苦恼的时候。和子以为他是工作上碰了壁。和子一问,他挠着头发说:
“我构思不出好图案。一想到大家在注意我,心里就觉得空虚。完了,完了!”说着,在榻榻米上来回翻身,“啊,我真是个无能的人?”
和子开始总以为他是在工作上碰壁才如此苦恼的。工作勉强被社会承认,反而使自己压力更大。这是一种恐怖感,多少有些神经衰弱。
“你少接受一些委托,好好休息一段吧。”和子劝道。
于是,他怒气冲冲地说:“傻瓜,现在怎能拒收委托?人家会说我翘尾巴的,好容易有点名气,这样做便前功尽弃了。”
“可是,工作不能按时完成,反而给人家添麻烦。”
“我能按时交差就行了。同过去可不一样,现在人家都瞪眼看着我呢,不能丢脸。我要构思,那就费时间。”接着又训斥道,“你总以为我闲溜达,其实我脑子里忙得很呢,耳朵里都要冒出血来了,你就少吵嚷几句吧?”
他借口要构思,就到外面去,说声要整理一下构图,半夜三更也往外跑,回到家,不是伏案工作,而是颓然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对和子一言不发。吃安眠药也是从那阵子开始的,和子劝阻他也不以为然。
由于交活不及时,生意减少了。
神田的那位朋友担心地问和子:“冈野怎么了?”
那会儿,丈夫说是去看画展,不在家。
“他气量小,对工作害怕起来了。”和子笑着说。
“心情可以理解……这样下去,他可不妙啊,好容易有这样好的机会,我们这些作朋友的也为他担心呐。……他可能还有别的事吧?”
朋友在暗示男女关系。
可是,最近丈夫外出回来后,衣服上嗅不到香水味了——
“不会吧,他是个整天只知道工作的人。”
和子故意回避朋友的暗示。若向朋友问起,也许能听到丈夫的闲言碎语,但她不想知道。
即使丈夫有外遇,他们之间也不会顺心如意,他好像失恋了。对方可能是丈夫上次说的那个“年轻的女设计家”。但不管是谁,都只能是丈夫的单相思。
两人年龄就有悬殊,丈夫同一般的男人不同,没有养情妇的经验,他很单纯。
要是那样,可以说是安全的。如果确有恋情当然不好,但事实并非如此,因而,反倒觉得丈夫有几分可怜。
和子拿定主意要像姐姐一样抚慰丈夫。她觉得单相思失败的打击不会长久,再说也不是年轻人,他要不多久就会报作起来。一旦精神振作,对工作就会拿出数倍于以前的热情。
她的愿望实现了。
丈夫突然恢复了生气,精神充满了活力。
“哎,今后要好好干学!”丈夫手一挥说道。
这是个急剧的变化。
枝村幸子同道夫商定在6月结婚,对日子的吉凶并未多加考虑。新婚旅行以巴黎为中心,为期三周。这一切都是幸子的意见。
举行婚礼和举办喜庆宴会的饭店也是按幸子的意见确定的。她选定的那家饭店同佐山道夫的名望很不相配。
“社会上一说起我们的婚礼,”幸子对道夫说,“准以为我们要在一流饭店举行,而我们偏要让他们想不到。要知道超出常人想象,使人感到意外,这是扩大生意的窍门。现在连普通职员都在一流饭店举行婚礼,那就不足为奇了。”
听她说过举行婚礼的地点,道夫略显不满,但幸子的话又不无道理,于是赞成道:
“这也倒是啊!”
“可是,宴请的宾客要严加选择。与其是把什么人都邀到一流饭店,不如在不显眼的地方专请一流人士效果好。因为经过严格挑选,客人们都会有一种优越感。作法别出心裁,舆论界一定会大大报道的。”
其实,幸子是想节约一笔不必要的开支。当然,钱全部由道夫负担,但是,不久那些便将成为她的财产。夫妇共有的财产,继承时要尽量不减少。
“在巴黎就住四天吧。”
“只四天?”
“四天就够了,对别人就说都住在巴黎。在巴黎长住,又不想在那儿当学徒,你也不需要那样做,考察两三个美容院,就能知道最近的流行趋势;看看街上的女人,就足够参考的了。对外说都住在巴黎,那只是为了镀金。”
“以后去哪儿?”
“到荷兰、比利时、西班牙、瑞士、希腊去观光。”
幸子想到各地欣赏古典艺术。初次的欧洲之行撇开通常的路线,是为了显示她的知识,并且要由她带着道夫旅行。不单是到国外旅游,今后的生活也要遵循这一原则。
她来到旅游代理公司,委托制定几套B程安排方案,饭店也尽可能选择费用便宜的。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由于道夫在旅行中不会说外语,幸子利用旅行前这段时间上私立速成学校,学习英语和法语会话。这一点也给道夫以强烈的自卑感。她要把他养成今后一切都靠自己的习性。
“我听别人说,”有一次,道夫说,“你选择的婚期不是黄道吉日,那天不吉利。”
“这话是谁说的?”
“店里的顾客。”
“提个年纪大的老脑筋女人吧?我们可别那么迷信,就是在不吉利的日子结婚又会怎么样?”
“嗯,我也不知道,听说会夫妻感情不和,两人离婚,或一方早死。”
“这两条我们都不会。”幸于自信地说,“我们绝不分离!我们是离不开的。对你来说,我是个多么不可缺少的妻子,婚后你渐渐就会明白的。没有我在后面指点你就寸步难行。不,不光是在后面指点,我不当经理你就干不下去。你会出人头地的,将来肯定要成为日本的代表人物。光有技术不行,你看,技术出色而落魄的人不多得是吗?相反,实力并不突出,在社会上却声名显赫的大人物不是也不乏其人吗?一切都在于计划。而你在这方面却不能胜任,没有我不行。”

她改变一下语调又说:
“关于一方早死,这也是同吉凶无关。你身体结实,我也很健康。我至今还从未得过什么病,又有医学知识。你的健康调理由我负责。在《女性回廊》的时候,因为工作关系经常见到T大学的有吉教授…唔,他是T大学附属医院有名的内科医师,我同他很熟,如有麻烦,就找有古老师,他会谈心帮忙的。”
说到这里,幸子又换了一副语调,表情也与前不同:
“只是,人不一定死于疾病,也可能死于事故,比如交通事故等,这一点必须小心。”
“怎样小心呢?”
“是啊,”幸子眼睛里浮现出微妙的笑容,“你眼睛不要乱瞅别的女人,偷眼看别的女人,说不定就会死于事故。”
枝村幸子还住在以前的公寓。道夫则佐在青山美容室自己的房间里。最近添了不少新公寓,幸子的公寓不像以前那样可以引以自豪了。
“我是个界限分明的女人。”幸子对道夫说,“不检点的事我不干。不久就要举行婚礼,我讨厌让人说我在这段时间与人同居。”
所谓界限分明,不用说是出于她的自尊心。矜持是注重形式的。幸子经常到店里去,在他的房间过夜;有时把他叫到公寓,住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连续在一起同居就是她说的界限。周围的人——例如道夫店里的雇员们,对还有三个月就要结婚的车子到老板这儿过夜,并不觉得奇怪。他们已不是一天的关系,三年前就搭上了。
幸子并不光是来过夜,她白天就来到店里,坐在他的办公室内,把经理长谷川和会计找来,翻阅着账本。
“我结婚后,为了让位山专心钻研技术,经营由我来负责,经理我来当,等结婚后再学者账、记贴就晚了,现在就学点儿基础。”
她嘴上没说,实际上是想结过婚就登记是这个店的常务董事。美容定是股份制。
因为是法人组织,经理的工资是固定的。
“我让位山给你这些工资,零花钱就不必那么多了,利润要留作店里的积金,必须尽量把基础打好,以备不景气时之需。这些都由我决定。”她提前对长谷川说。经理的权限被缩小了。
“我要让你在经营上没有后顾之忧,要让你出人头地。因此,你要配合我的方针。男人当家有什么好!有些有技术的男人对赚来的钱随心所欲任意花销,搞现代经营,那一套是不行的,而且还耍有课税对策。”她对道夫说。
“为了对付保税,必须储备一笔背地交易的资金,你明白吗?”
“这些我懂,我已吩咐过长谷川。”
“不行,不行,不能相信别人,说不定他什么时候会变心的。”
“长谷川以前一直当经理,为人很谨慎。”
“我不是说长谷川坏,不过,人是感情动物,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因为某件事情发生矛盾,那样,弄不好他就会把经营上的秘密报告税务署,被追罚一大笔款,可就后悔莫及了。报纸上经常刊登公司逃税事件,那都是起内江,内部的人向税务署告密。我在妆性回廊》的时候,就采访过这方面的内容,我可是知道的。”
说到《女性回廊》的时候,幸于那些引以自豪的经验盛然辉映在面部表情上。
“你是说,人不可信。”
“重要的事不能交给外人,外人毕竟是外人,可以信赖的谁有妻子。”
“你要干?”
“是啊,积蓄背地交易的资金也由我来负责,我打算重新选一个精明的会计师来处理。”
总而言之,一切财务都要把持在她的手里。
幸子一来到店里,就向顾客寒暄。
“它来了,您来了。”
她弯着腰,笑容可掬。
“太太的头发真好,我真羡慕啊。”
对头发不好的顾客,就称赞她长得漂亮,或者是夸奖她衣着得体,实在没什么可恭维的,就赞叹她的“年轻”。
然而,她的眼睛里却带有几分冷漠。她是把自己置于高处,居高临下地评论对方。顾客都是女性,她们当然敏感地意识到这一点。
“她是干什么的?”不认识她的顾客,悄悄地问店员。
“啊,她最近就要同老师结婚了。”
“哦,未婚妻?”
未婚妻像老夫老妻一样到店里招呼顾客,这种事很少有先例。幸子却说,她是想早些同顾客混熟。可是,对她热心经营的“好意”顾客们在背地里议论纷纷。
“老师,我看还是叫枝村少到店里来为好…”看出苗头的柳田小心翼翼地对道夫说。
“嗯,我也这样想。”
他想这样做,但她不仅不听他的,还就每一位客人的发型向道夫提出建议。
婚前的三个月一天一天地过去。
道夫在考虑怎样能够躲掉同幸子的结婚。给了婚,终生都要束缚在这个坏文人身上,一切都将置于她的监视之下。
他的“情妇们”已被幸子一个一个地除掉了。她的手段比任何一位辩护律师都高明、“毒辣”,将来也绝不会容许他与其他女人来往。一个堂堂男子汉,哪里还有快乐!她现在还在侦查着自己。
令人不安的是幸子对金钱怀有异常的兴趣。她说为了加强经营管理,她要担任经理。她是想通过控制化的零花钱,切断他同女人的交际。养情妇、同女人交际都离不开钱。他的开支今后要经过“经理”幸于许可,而且每一笔开支的用途都要受到严格审查。
现在,幸子已让担任经理的长谷川交出全都贴本,知道店里的资金在两亿日元以上。把卖自由之丘地皮的钱款、银行贷款、自由资金分列出来以后,还有近一亿日元名目不清。她知道这笔钱是从波多野雅子、竹崎弓子、读野菊子那儿通融来的。
“还有从别的女人那儿要来的吧?你说清楚!”
除了银行之外,贷款给他的都是同他有关系的女人。道夫关口否认。
“啊,那好,雅子、弓子都死了,菊子也溜了……这些钱不用还了,全留着。”幸子嘲笑道,“我现在就在账本上动脑筋,把这笔款转作背后交易的资金。”
道夫觉得事情严重。所有的钱都掌握在本子手里,他的开支只能是“零花钱”,一年240万日元,每月20万日元。凭自己的才能一年盈利几千万日元,而自己却只能得到一般雇员的工资那一点,其余全在不劳而获的幸于手里;而且,一生一世都要如此。
—我这不变成终生受她剥削的奴隶了吗?
在加强管理、稳定资本的美名下,他赚来的钱全进了她的腰包。所谓夫妻只是徒有其名,表面为别人,实际却被她独吞了。照这样,自己仅仅是活命而且。
如果拒绝,杀死波多野雅子的罪行就会败露。幸子说,比起被判死刑,或终生囚禁在监牢里,还是现在这样好,比将狱自由得多,还有我做作的妻子,在监狱里可抱不着女人肩8
“你想把我甩掉?”
一天晚上,睡在一起时,幸子妩弄着道夫的头发说。
“可是,你绝对别想溜掉。你也知道,你把我甩了,你自己也就完了。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已套在你的脖子上,绳头提在我的手里,绳索的长短由我来调整。如果你想逃走,绳套就会自然拉紧,勒住你的脖子。”
“真可怕!”道夫现出同内心所想完全相反的微笑。
“可怕吧,我这个女人…”幸子说,“你的行动我都能掌握,桩桩件件我都知道。不要对别的女人感兴趣,你的病我来治。”
道夫想,她是靠冈野正一提供情报。也差一点儿想说,是冈野吧,转瞬又咽了回去。这话不能随便说,不能让她知道自己什么都明白。在她面前装作不知道冈野的样子,说不定什么时候有用呢。
—对,我也要利用冈野。从那次以后,冈野好像在回避我.我要主动接近他。”
“哎,”道夫对幸子说,“冈野君啊,就是冈野正一。”
幸子一惊,以为道夫察觉了她利用冈野的事,但道夫声音自然,脸上露着愉快的微笑。
“我想帮他取得更大的成功。”
“让他成名!”
“嗯,他是我的老朋友,我唔地里帮过他的忙。可他的感觉过时了,真遗憾,我很想让他成名。”
“那倒不错,可是。
幸子仍有疑虑。她感到道夫的话太突然。觉得他也许是发现了她同冈野的事,故意试探她的反应。
冈野今后还要负责侦察道夫的行动,不能轻易露馅,现在不能告诉他,就假装不知道。
“冈野夫妇帮了我很多忙,那还是在学艺时期,太太是个热情的人。不能忘记人在困难时给的帮助。”
“那时候太太在新宿一间酒吧当女待,半夜回来的时候,总是买来冈野君和我两个人的夹馅面包。那会我没有钱,夜里肚子正饿着,所以非常高兴。夹馅面包真好吃哪,其实那只是廉价的面包。不光是央馅面包,有时还有馒头、烤章鱼。总之对我很关心。”
一个在成名成家的道路上跋涉的人,中途喘息一下回顾过去。向别人谈起苦难的过去,同时也是炫耀现在,于是使得过去如同童话。
—那时候自己很晚才回到公寓,是因为同波多野雅子在饭店里幽会,也包括同幸子**。然而那些记忆都被洗刷殆尽,就是在她本人面前,也声称“过去贫穷而纯洁”。
幸子消除了戒心。他说的同心中想的并不一样。对方说起意想不到的话题,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你让冈野承担店里的设计,就是为了报答那时候的好意,是吗?”
“是的,总想帮助他们。”
“是有些效果,冈野也小有名气,委托多了起来。”
“好像有点儿作用,但还不够。要以这些为基础,让他更加出名。”
“想怎么办?”
道夫的话正合幸子的心意。她欠冈野的人情债。
“要在报刊上宣扬他,不光是我熟悉的美容专业杂志,还要在一般刊物上宣传,使他成为一流图案设计家。”
“…可是,冈野有那样的才能广
“才能不大,很平凡,但他为人忠厚老实,具有顽强的毅力。”
“这样的人在报刊上宣传,行吗?”
“行,行!只要自己具有一流的意识,就自然会有相应的才能,那样,就会有不少好工作来委托他。才能的开发要着舞台,舞台越好,就越显得本领高。”
“猛地一下大肆宣扬合适吗?”
“你是说缺乏实力?”
道夫自信地微微一笑。
“开头不会太顺利,可是,报刊宣传的作用不可低估,一篇拙劣的作品能说得尽善尽美,就是在画坛,也有人因为在报刊上介绍过.便严然摆出一副大家的面孔。宣传能够迷惑大众,其本人也会增强信心,振作精神,于是变成真有才能的人”
“可是,冈野有这种胸怀吗?他胆小懦弱,我不放心。”
道夫差一点说,那你就鼓励他嘛。
“当然,不是光在杂志上介绍冈野,我要根据宣传的反应,-为他拉生意。”
幸子不明白道夫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帮冈野成名。听他刚才的话,以为他是想帮助不走运的朋友,觉得他这种想法在男人来说也是常有的。
“你也来找找你认识的杂志编辑,周刊杂志不行吗?效果会来得更快。”
幸子想同福地藤子说说看。上次被退稿心中快快不乐,由于那件事,藤子欠她一笔人情债。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