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在路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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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在空口说白话,也不是明目张胆的威胁王,她说的都是事实。身为达瓦赞的成员,第一信条就是忠诚!宁可被人一刀一刀生生的剐下皮肉、分筋错骨,也不可出卖和背叛达瓦赞,别说她是组织里顶尖的杀手之一,哪怕是象雷塔那种身份普通的杂役同样必须誓死效忠。
“噢,是吗?”昼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能从她嘴里轻易的问出达瓦赞的内幕,但那是指通常情况下,现在是非常时期自然一切都是非常的了,他深信就算他不问她也会说出他们的计划,毕竟这趟她去而又返的重要原因就在这里。所以对她的花招百出以不变应万变,漠然道:“有了我这个‘意外’的收获,估计你们的原计划被打乱了吧?”
抉瞄着他,片刻后用象是有点不服又不得不屈从的复杂口吻说:“也许蘅说得没错,把你拉入伙我们真的可以事半功倍。”
闻言昼浓眉扬高,这女人到底看他哪里不顺眼!?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得罪过她,有必要老是针对他吗?还好做主的不是任性的她;还好无论如何她最后总归要听从命令,他说:“我可以把你的意思理解成你们打算让我加入你们的计划吗?”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于是抉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是奉命前来调查公主真正死因的,你的确算是个‘意外的收获’。不对,其实你的遇刺应该在预料之中,在展开调查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就知道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惟一‘意外’的是我们碰巧救下了你而已。”
昼之前即使猜测过无数种达瓦赞的人出现在柘邑的可能,也没想到他们原来是来调查柴穗死因的。他努力回忆着当初内臣们向他说明那件关乎两国公主先后殒命悬案的来龙去脉,无奈那时他正为了岚跳崖的事情搅得六神无主,根本没有把公主命案放在心上,因为物证俱全而人又已死亡,便命人把案情结果整理好送呈给了上叙异国君。
昼平铺直叙道:“你们的柴穗公主因为毒害了吉纳的思蜜公主,后来东窗事发便畏罪自杀了,证据确凿。”不过他可以理解上叙异王室一定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才特别派人来重新彻查,只是不懂他们为什么没有依照正常的途径,正大光明的要求柘邑给予支持和配合?
“那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抉睥睨着他道。
“她给思蜜服用的是上叙异特有的毒药。”上叙异的毒药均是毒性剧烈且无药可解,众所周知他们最擅长使毒。
“这种等于告诉所有人自己就是凶手的行为,会是一个处心积虑想成为柘邑未来王后的人干的吗?而且更不会畏罪自杀,死了怎么当王后?光是这两点就足够证明殿下是被陷害的了。”抉大笑,然后用把人气疯的口吻说道:“人们常常赞颂陛下英明神武、刚正不阿、明察秋毫,在我看来全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如果在公主的死因问题上有争议,你们可以正式派使臣来提出重审。”昼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柴穗的问题上他确实过于疏忽了,只要他稍微谨慎一点,及时发现这些明显有纰漏的地方,岂会让真正的下毒手的人继续逍遥法外?造成不但柴穗枉死,连带着思蜜不也死不瞑目的局面。
抉对他没被她恶意的挑衅气得火冒三丈,反而勇于认错的态度感到微讶,这个传说中有着强硬铁腕作风的王似乎不是那种错了就错了仍旧死不低头的人,还挺公正的,心里不禁升起一丝好感,语气也柔顺了一点,说:“事情要是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也就不会在暗中秘密调查了。”
昼顿时一愕,随即冰瞳恢复原来的冷冽,问:“按照你的说法有人为了掩盖罪行包庇真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做主回绝了你方要求重新调查的要求?”
“你知不知情我们不知道,反正送来拒绝重审的公函上有你的大印。”事实上他们早就知道那份公函是伪造的了,不过能在王的眼皮底下动这种手脚,想必身份在柘邑亦是非同小可,所以达瓦赞的主事人即刻调派了所有顶尖高手前来,她和哥哥才有机会在摩撒泽救起险些一命呜呼的王。

“原来是预谋已久……”昼闭上疲惫的双眼,淡淡的吐了口气,自己竟然一无所察,直到被人狠狠的从背后插了一刀,失去左右两名重臣才猛然惊醒过来。
抉看了看他,蠕动了一下嘴皮,世上所有牵扯到王室中争权夺位的事情,多半跟自己最亲密、血肉相连的人有关,不论是兄弟之间,父母之间,还是夫妻之间的感情,往往抵不上对至高权利的占有欲和贪念,无一例外都是那种兄弟阋墙、骨肉相残的戏码,现实冷酷得让人不禁为之感到心寒。
抉肯定的说:“你……应该都知道了。”这男人被他们抬回来养伤开始,从他神色中由始至终带着抹深藏的阴郁便窥探出来——伤他最深的不是**上的残破;生命濒临死亡时的绝望,而是造成这一切伤害的那只幕后黑手给予精神上的打击,被至亲背叛的那种彻底的,具有毁灭性的打击。
昼严厉的瞪着她:“我所谓的‘知道’全是猜测,你的‘知道’才是我想知道的。”
抉惊得收起刚刚冒出来的同情心,佯咳了一下:“根据调查在柘邑有一支秘密的军队在替某个王室成员效力。”
昼淡笑一声,戏谑道:“事到如今还不能公开那‘某个’王室成员的身份吗?怎么是不是由我来说出来才更满足你的报复心理?”
抉唰的站起来,气结的望着他:“要不要跟我们合作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你不是无所不能的王吗?在你痊愈前的这段时间慢慢考虑吧。”
昼盯着抉愤然的转身走出房间并大力的关上门,由她带动的气流逆转、回旋再消沉下来,他一动不动的靠在床上然后跟着空气一起凝固……
过了几天,昼的脚伤已经可以拆绷带了,一直刻意避不见面的抉不得不亲自前来完成这项工作。两人那天闹得不欢而散,心里还积压着点未散尽的余怒,所以场面平静中带着些许僵硬,唯一状况外的就只有那个成天双眼装满星星看着昼傻笑的雷塔。
抉俯身将昼脚上的绷带一刀利落的割开,雷塔立刻接手仔仔细细的一圈又一圈的将绷带卸下来,嘴里低喃着问:“真的已经全好了吗?要不要再观察一下?万一复发怎么办?”
抉把另一只脚上的绷带割开后,一边把玩着锋利小刀一边阴阳怪气的道:“如果这样还要复发的话,那干脆把脚整个锯掉好了,完全不会留有后患更省事儿。”
昼垂着眼皮目不斜视的看着雷塔,对抉的话没做任何反应,反到是雷塔不高兴的嘟囔:“你怎么可以这样对陛下说话?”
抉站起来走到旁边去坐下,说:“我讲话就这调调,不喜欢也没办法。”
昼终于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她,被他这样不明究由的盯着,抉感到非常不舒服,把小刀往腰上一别,不爽的反瞪回去:“陛下有什么吩咐?”
他悠悠的道出一句:“我决定加入。”
抉哑然的一愣,良久回过神,问:“你都考虑清楚了?”
“嗯。”
她叹了叹,然后对雷塔说:“雷塔,你出去一下,我跟陛下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雷塔昂起脸看看昼,在得到昼的首肯后,迅速的收拾好散落在地上的什物,一刻不敢怠慢的走了出去。
仿佛又回到了几天前,两人相对而坐,一室的清冷,一室的药香,但气氛明显变得凝重了。
须臾,抉严肃的问道:“既然陛下打算跟我们合作,那么就不能反悔,不能中途退出,这些你都做得到吗?”
“我从来不中途而废。”好歹他曾经是一国之君,一向信诺重于山,从来无人敢质疑。昼微微一哂,好似在嘲弄她多此一问。
“当你的意见跟我方的意见相左时,应当以最优于我方利益的意见为准,这个你同意吗?”抉当然知道刚刚被他嘲笑了,但要问清楚的必须事先问清楚,这是原则问题。
“同意。”现在他人单势孤,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往后仰仗他们的地方还有很多,退让一些也未尝不可。
“那好,既然陛下什么都同意了,我也没什么好问的了。”抉顿了顿把划说了出来:“合作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从这里安全的离开。”
昼问:“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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