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伤别亲人,初入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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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老子,我要出去深圳搞副业去。”大尉终于鼓起勇气对父亲说。大专毕业后的一年多时间里,一直在家呆着帮父亲干农活,大尉觉得胡子齐刷刷的长得特别快,几条在学校时候穿的裤子都长洞了,一个个洞眼好象在讥笑他没出息。——(注:牙老子,是大尉所在地对父亲的称谓)
父亲坐在家门槛上,嘴上叼着一胆旱烟,正眯着眼半睡。听到儿子说要去城里,强睁开眼睛望着对面的大山,叭啦叭啦地吸着旱烟,沉思良久。
正为难间,父亲从客房的木箱里翻出了一小卷钱,拿眼翻了一下大尉就递过去说,“早帮你准备好了一些,拿去吧,出去混个模样来!”
大尉象守骨头的狗一般饥饿,接过父亲递来的的钱,满口承诺:“爸,我要是不混出个模样来,我就不回家。”
正在做饭的母亲从灶堂里侧出了半边脸,脸上蹭了几处黑锅灰,估计是听到了两父子的对话,咳嗽了几声说:“怎么就不回家了,我们就你一个儿子。没混出名堂来,跟你牙老子上山砍竹子编筐,下地种玉米,下田插秧,还不一样过日子。”
父亲将旱烟嘴往地上一撮,随后往木门上重重的敲了敲,朝母亲大骂:“你个老家伙,你以为爷们活得很滋润了是不?崽子念了那么多书,我白送啦。”
母亲见父亲发威了,便将头埋了进去,没有再吱声。
晚上吃饭的时候,母亲吃着吃着就抹起了眼泪,想着儿子第一次要出远门,从手上卸下外祖宗不知传了几代人的金戒指说:“崽啊,这是金的,兴许也能值些钱呢,把它收好吧。”大尉不敢要,他知道这是母亲作为女人唯一拥有的东西。
天还不亮,大尉赶着收拾好东西,又帮着母亲往瓮里挑满水。母亲也早早的起来把家中那只养了两年的老母鸡宰了,母鸡痛苦的挣扎着,想着自己两年多来,吃的都是残羹冷食,有时候还给吃不饱,只能自力更生着找点昆虫才下了一年半的蛋,可能主人是嫌弃它这些天生不了蛋,便下了黑手,脖子被极不情愿的拉到了刀锋上,大叹:“咯咯吓我,咯咯吓我,呜呼,我命休矣,哀哉!”
硬汉的父亲随着也赶了个早,帮母亲生火做饭。大尉忽然萌生出生死离别般的悲怅,眼前这对五十出头的夫妇让他感动不已。
老母鸡的肉很紧,煮了大半天才熟透,父亲拿了酒,是他去年过生日的时候,亲戚送礼来的。
临走的时候,大尉怕看到母亲哭着伤心,背起行李就走出了家门。
回头,远远的看着父母正倚在家门前的那株杨梅树下看着他,大尉朝他们挥了挥手,转过身子的时候,他听到了母亲滔滔不断的哭声。
渐渐的绕过了村子,大尉走在新建设没多久的马路上,突然有一种鸟儿冲笼子的感觉。
“快,大尉!”忽听到身后一声大喊。原来是村长的儿子开着摩托飞也似的冲了过来,知道是父亲帮他叫的摩托,大尉心潮如歌。
迎着凉爽的春风,一顿饭的工夫,颠簸颠簸的就到了镇上的集市,此刻已无心再留恋嘈杂的买卖吆喝声,买了去深圳的车票,落进了绵软的坐椅上后,大尉总算舒坦着出了口气。
路平稳多了,终于到了,这个让大尉朝思暮想的深圳大城市到了。从车站走出来的时候,打听到了这里还是深圳郊区,但眼前的繁荣气象足已经让他兴奋了。
“擦鞋子啊,老板。”一个老妇女朝他招手。大尉走过去,妇女一看就嘀咕了,这家伙穿的哪是什么皮鞋,一破黄军鞋。
大尉客气的问:“阿姨,这里去职业介绍所有多远?”妇女没好气的说:“我不知道,还有,我今年才三十八岁。”
靠,三十八岁就那么老,好好的家庭主妇不做,跑来这里擦皮鞋,难怪一张老脸长得象皮鞋一样黑。
大尉也就不多问,突然想起一个学姐也在深圳,记得刚读大一的时候,学姐在音乐系,大尉是学校记者站的记者,文章写得小有名气,因为经常要去高年级采访一些学习成绩优秀的尖子生,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品学兼优的学姐,大尉管她叫她马姐,人长得很漂亮,性格在别人眼里有些冷淡,但是跟大尉的关系处得特别好,对大尉却十分温柔,令很多的学长和同仁羡慕,暗地里甚至还有不少人说他们俩有一腿呢。

后来马姐毕业了,大尉在大二和大三时都时不时的与马姐通信件,马姐留过电话给他。大尉便象抓住了一根救命草一般,赶紧找出电话本,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再联系,没想到马姐还很清楚的记得他这个学弟,这让大尉好生高兴。
于是约好了就在汽车站的门口见面。可是等到下午五点多还没见人影,于是再去拨了一通电话。
“来不了拉,我现在陪我妈妈在医院。”电话那头,马姐焦急的接着电话说,“要不你赶紧坐车过来找我吧。”
大尉不知道怎么坐公交车,情急之下只好打了一部的士,问司机,“请问,人民医院要多少钱?”
“不要多少钱,到了就知道拉。”司机看着眼前这个背着大行李包的男生,说着带广东的普通话:“嘿,我说,把你的那个袋子放到尾箱,那么脏呢!”
大尉也不再多问,只是尾箱不知道怎么打开,后来还是司机下来打开了才把东西装进去,司机可能是刚跟什么人吵了架,脸色显得很不耐烦,拉开车门钻了进去,点火、前进。
大尉想不明白刚出来这里就那么不顺利,还招人白眼。不过,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丛楼耸立,大尉又把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心里想着过去已经消失,未来才刚刚开始,以后将会是什么样,还需要经受许多的挫折,完全靠自己把握。
“到了。”司机指了指前面,对大尉说。
大尉付了钱,提步往前走,司机在后面大叫:“包,你的破包!”
忙转身去拿,连声道谢,大尉的心情一下子象下午的夕阳一样温暖。
在医院的过道里,马姐看上去很年轻,穿着半高跟的皮鞋,“咯咯咯”地走了过来。她的头发用黑色橡皮筋紧紧扎成一束,适当的涂粉抹妆,比之前在学校时更加漂亮,脸色显然不好,但还是微微地清了清嗓子表示欢迎:“嗨,大尉,怎么跑到深圳来了,真不好意思,我妈妈突然得了阑尾炎,现在正在动手术,没来得及接你。”
而学姐眼前的这个小伙子,约一米七五的个子,明显长高了一些,而且长得十分强健,虽然穿得有点农村的味道,但还是清晰可见当年在大专时候的文人气质。
大尉连忙安慰,见到了学姐就象见到了亲人一样,“没事的,马姐,我现在出来要找份工作。”
“出来了也好,先锻炼锻炼。”马姐紧张的往手术室那边瞧了瞧说:“你先在这里坐一会,我去看一下手术进展得怎么样了。”大尉应许。
医院里各个角落里散发着西药味,大尉闻着有点头晕,坐着不一会儿就瘫在椅子上昏昏的沉睡过去。
“大尉,大尉。”马姐摇醒了大尉。眼睛一睁开,便看到了马姐的脸上挂着笑意,大尉总觉得好象在哪见过这样的笑容,但是始终想不起是谁的笑容。
起身的时候,大尉想到了那个笑容很象年轻时候的母亲。心想,在这个漂亮的学姐眼里,他不会认为自己还是个孩子吧。
“我带你去我家吧,我妈妈手术很成功,现在我姐姐在照看着呢。”
大尉心里掠过一阵阵暖意。来到医院的车亭里,当马姐打开了一辆别克小车的车门要他上去时,大尉傻眼了。
居然几年的时间便拥有了小车,大尉觉得不可思议。大尉本想问她是怎么做到的,但转念一想,再看看便会知道的。
大尉看着学姐笔直的背影,瀑布般的头发迎着窗口吹进来的风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大尉感觉心都飘了起来。
姐正熟练的驾着车开得飞快,这个女子曾经在学校也是一个冷冰冰的强美人,如今在这个城市里还是有模有样的,大尉叹服。看着车窗外过往的风景,车水如龙,在人行道上还有不少打扮鲜艳的女孩闪过,大尉连声感慨:“还是城市好,不用天天扛着锄头跑,种了庄稼再锄草。如今生活不容易,来了城里找滋味,为家立志争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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