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黄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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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峰所就职的公司是一个私人小企业,还是一个家族式的私人小企业,在江海市远谈不上繁华但也绝不偏僻的地方租了一个顶层充当办公场所,公司包吃包住,员工人数七十八人,每年营业额大约六百来万,还有免费的电脑和网络,工作量也还算轻松,但就是薪水不那么乐观,每月拿到手里的钞票仅有一千大元而已,这对即将奔三却依旧没车没房没老婆的庄峰来说是最难以忍受的事情
这也就是为什么庄峰每天晚上都要花六小时在夜点摊上打零工的缘故了。
“恩理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半秃的脑袋梳理得整整齐齐,身上西装革履,个子不高,样貌也算可以,就是说话的时候喜欢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让人看了十分不爽。可这也就算了,偏偏他还将手下的员工看成十八小时待命的全职保姆,除了睡觉的六小时外,其他时间基本上要随叫随到——帮他存钱啊,冲话费啊,买东西啊,修家电啊,做搬运工啊……特别是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还能腆一张脸做正气凛然状:年轻人啊,要勤劳,要肯干……
去你妈的。庄峰在心里暗骂。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具内部人士透露,庄峰的上一任,就是在和他干一架之后愤然离职的。不过这完全不能改变什么。世界人口过剩,中国廉价劳动力过剩,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你不做?多的是人会做!
额外一提,他是公司老总的妹夫。
这样的事情很让人愤慨,同时也很让人无奈。然而没办法,这就是生存,特别是对庄峰这样的人而言。年纪随着岁月消逝而增长,上着不知所谓的班,做着不知所谓的事,混着温饱随波逐流而看不清未来,这完全没有意义,同时也没有选择。或者有,只是庄峰还未找到而已。
“小庄啊,今天,有没有什么工作安排啊?”
说话内容没有什么出奇,很正常的一句话,但就是话语慢条斯理气势凌人,一句普通的话出口,就是会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拳敲上去!
不过庄峰忍住了。
我们现在是斯文人,不用暴力,我他妈的就是一好人!庄峰如是催眠着自己。
在胡乱瞎掰之后,庄峰离开依旧摆造型的顶头上司,来到自己的工作间。
走进了工作间,他习惯性的打开电脑,然后起身将水壶装满水插上电源,习惯性的开了QQ,再点开小说网页——在每天上班的前一个小时里,如果没有前天遗留下来的未完成的业务,那么基本上都是属于自由时间。
就在庄峰登上账号准备看小说的时候,庄峰的手抖了抖,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
饿了,很饿很饿。
饿了?
庄峰皱眉,自小,他都是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的,虽说公司也有安排,但是少吃一顿饭就有两块钱的收益,相比较来说,其实不吃早饭也没什么大不了。
翻开抽屉,庄峰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饼干,可是庄峰看了看,却完全没有下咽的。
不想吃?可是肚子饿啊?这股饥饿感是如此的强烈!像是深夜突然犯了的烟瘾,像是看着小电影突然冒起的,更像是他这个一穷二白的家伙看到了堆在他面前却无法得手的金山……
下去买点东西吃吧。庄峰省钱没错,但是他也没打算亏待自己,况且,这股饥饿感太过强烈,已经明显的压制了他想要省钱的念头。
不过下楼之前,他还是点开了QQ,看着QQ好友栏里面的一个头像,他犹豫着,打出了一段话。
“喂,美女,我下楼买点吃的,要不要帮你带点东西上来?”
两秒钟之后,对话框里回复:“不用了,刘成已经带东西上来了,谢了啊。”
庄峰撇撇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这个QQ好友是对面一家公司的职员,同时也是拒绝庄峰求爱的女性。至于他口中的刘成,和庄峰一样的,那也是一个她拒绝的爱慕者。
“妈的,自作多情!”庄峰自嘲一笑,愤愤的甩上了工作间的门。
避开领导的目光来到楼下的早点摊,看着一溜冒着热气的早点,庄峰的饥饿感越发的强烈了。

“早,买点什么?”
“买点……这个给我三笼。”庄峰本想买点馍吃就算了的,省钱第一么。然而不知为何,当他话出口的时候,却是指向了旁边的小笼包,而且说出口的数字令他自己也有些惊讶。
“三笼?有没有搞错啊,我吃的掉么?”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是没得更改的,好面子的庄峰在对面小摊贩喜滋滋的目光中只好心疼的掏钱。
三笼,十二块钱。一星期的早饭钱。
心疼的掏出钞票付账,庄峰狠狠的塞一个肉包到嘴里,当他咀嚼的时候,他才兀然惊觉,原来自己想吃的,是肉?
一口一个的小笼包很不经吃,这点相信大家都深有体会,所以当庄峰重新回到办公楼层的时候,原本三笼三十个的小笼包只剩下了八个。
当路过了挂有“智联电子集团公司”招牌的大门时,庄峰放慢了脚步,犹豫兼酝酿了一下,向着左右看了看,庄峰走了进去。
“咦?这么快你东西就吃完啦?”
声音的主人是个少女,她有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一头乌黑的头发扎着马尾绑在脑后,明亮的眼睛中光华流动,像是看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她嘴角微微往上翘,在红润的脸颊上两个小酒窝。
她笑着,脸颊左边有个小酒窝,看上去可爱无比,继续说着,“今天很冷啊,你那里可没有暖气,还是我这里好吧。”
“是啊,所以我过来温暖一下。”
“切,少来了,你不怕领导找你不在挨骂啊?”
“领导算什么?我基本就无视他。”
“是啊是啊,你就嘴硬吧。”
调笑过后,相对无言。
不过于庄峰来说,这便是进步了,很好,今天的表情和心态很自然,况且对话又放开了一些。
然而这便算是到头了,在沉默的尴尬中,庄峰犹豫了一下,举起手中的小笼包,另外还有额外买来的一瓶酸奶——别人说不要是一回事,那么做和不做,就是诚意的问题了。
“喏,这是今天的早餐,我刚下去,也就顺便带上来了。”
这个有着可爱稚气外表的女孩名叫黄琳,今年二十一岁,是智联公司的前台兼仓管,上班已有一年多的时间。看得出来,她家境并不富裕,用着没有任何娱乐功能的老掉牙的飞利浦315手机,舍不得穿超过八十块的衣服,除了一条挂在雪白脖颈上的玉石,再没有一点其他的饰物。
但她并不自怨自哀,这是一个仍怀着理想的纯洁女孩,虽说不笑的时候脸上有些冰冷的味道,但是她笑起来的时候,那张童稚的圆脸上灿烂的笑容能够照亮人的心灵,而且现在的她还在上着夜校,每天都趁着工作闲暇之余捧着厚厚的英语书苦啃不已。并且认真努力地完成所有工作内容。
用她的话说,“老娘必须在四年之后,就能够拥有扫货的能力!”
扫货,那是他们聊天时的调侃词语,就是说在进入超市的时候,看见喜欢的东西,不问价钱不管多少,直接一胳膊伸出,将范围内的所有货品往购物车上推。
看,多淳朴的梦想。没有珠宝,没有名车,也没有攀比,她所需要的,仅仅只是超市而已。
然悲哀的是,就连这么渺小的愿望,庄峰都达不到标准。而至于现代人焦点的房子——那是老公的事情。黄琳在某次聊天时抽着鼻子歪着脑袋很可爱的说道。于是庄峰巨受打击,然后自卑,哀怨,后悔等等情绪总会时不时的侵蚀着庄峰那脆弱的心灵——顺带一提,经过庄峰长达一年的观察,这个黄琳很诡异的居然没有男朋友!
面对这么可人的姑娘,很奇怪的,他只是想要接近,想要融入她的生活,却很少有平时的禽兽心理——当然,如果拥抱和抚摸不算那所谓禽兽心理的话。
“哎,我都吃过了,不是和你说……”黄琳的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庄峰根本就不管她的解释,直直丢下包子和酸奶,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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