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 红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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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斜地映在斑驳的砖墙屋瓦上,金黄色的藤蔓爬满了院子里的围墙。
我坐在红楼的院子里,第一次陆无涯盯着我打量的地方,看着院子中央的一潭池水。鲤鱼欢快地游动着,我数不清究竟是不是同无涯第一次告诉我的那般一共十四条。我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个时空,这个院子里安定下来了,心情不再浮躁,不再对周遭的事物抱有戒心浑身带刺,说不清是我适应了这个时空,还是这个时空包容了我。潜移默化的,我的身体也似乎变得温暖不再冷冰冰的了。
我从来没有质疑过陆无涯是喜欢冷无双还是夏暖暖这样愚蠢的事情,就像他从来没有质疑过我为什么把艳如玉忘记了一样。我们两个互相说的甜言蜜语竟然也不是用的“第一人称”,仿佛我可以大声说:夏暖暖很喜欢很喜欢陆无涯;但没办法当着他面说:我爱你。他似乎也是这样。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青涩的初恋,我二十四年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觉,好像是我的前半生和后半生颠倒了次序,先苦后甜了。
我在那里轻浅地低笑,胭脂和青儿从我跟前走过,对着眸子在那里偷偷笑我;语凰站在东边的二楼厢房外指着我的方向,对着语凤骂骂咧咧;红颐站在正厅里头整理擦拭兵器,偶尔抬头看我一下,我对她笑笑,她一愣,埋头继续干手头的事情。
这群丫头!在她们眼里我成傻子了么?以为我这样静静地坐着是在哀怨地想:无涯怎么就这样走了?我好想他啊。这样明显是“弃妇”才会思考的问题么!?
一一送给她们一个白眼,我只是在享受这宁静的幸福啊。
说一点也不想无涯那是骗人的,可我并不是那种爱一个男人就会为他茶饭不思食不下咽的女人,那样的话我的男人回来看到消瘦了的我是要心疼的啊!我只是有点害怕陆无涯会因为思念我而变成这样茶饭不思食不下咽的男人,他瘦了一圈回来的话,我会更心疼的!
红楼里还是日日有新奇的表演,对面的盈袖阁里似乎停止了“盗版”行为,听说艳如玉回城北去了。不知道他和斜阳怎么样了,我总觉得他们两个不可怜,而是可悲,“可怜”是用来形容娇小单纯的人事的,而“可悲”则是形容那些明明看清楚了一切,却还是要往死胡同里钻的人。
他们两一个是不懂得爱情为何物只知道强取豪夺的男人,失去了才发现这人珍贵,却不肯回头看看珍惜眼下的幸福;另一个是明明看透了那人心里有别人了,还死心塌地守在旁边等他回心转意,甚至模仿起那个男人心里的女人的样子。
我站在院子里头看红楼的厅子,突然觉得这青楼居然一点也不肮脏了,似乎是一个由我和无涯还有一群丫头们组成的“大宅子”,每天都会来许多“客人”而已。
看着看着,突然人群有些骚动,好几个丫头都拥到门口去了,离正门近的一些大爷居然也站了起来,不知道在给谁拱手作揖。我好奇地走了过去,不晓得是什么“大人物”跑红楼来作客了。
拨开人群,我看到一个男人,一个外表言谈近乎完美了的男人。
他站在那里微笑着对每个来给他恭敬打招呼的人点一点头,抬头看到我的时候一愣,随后笑着给我恭敬地拱手作了一揖,我朝他客气地笑笑,略略一点头。突然发现我和这男人打招呼的方式和众人的反了过来,就像大牌歌手在演唱会上伸手去握歌迷们争先恐后的手,却对一个人群里头站着的没有伸手的“歌迷”伸出了手“主动”去握。丫头们都争相凑到了这个男人身旁,讨好献媚的样子,我还真是头一次瞧见。的a4
“哎?我说你们怎么一下都对这位客人那么‘积极’了啊?到底是爷来楼子里找乐子,还是你们在‘嫖’人家大爷呀?”我站在一旁戏谑地喊,笑着看那些争红了眼去服侍伺候这个男人的丫头们。
“呵呵,冷老板还真是会开玩笑,今日叶某来这一趟还真是不虚此行。”完美男人在那里笑着说,众人跟着乐,他只直直凝视着我,目光柔和。
见了我一面而已,我只调侃了众人一下而已,他就“不虚此行”了?我不禁开始猜测此人来红楼的目的,他似乎对周围围绕着他的众位美女都兴趣缺缺的样子。
令我更诧异的是,这个男人居然花了万两黄金包下了红楼最好的位子!那个二楼中央,垂着一帘轻纱的VIP座位,果然够“大牌”!
我还是站回院子里的那个最佳位置,那个完美的男人不动声色地坐在帘子后头,居高临下,丝毫不霸气反而温柔客气。他似乎对台子上新奇的表演不感兴趣,一直看着我站的地方,透过轻纱的帘子看我,微笑,饮酒。
我把“红楼小八卦”青儿拉了过来,问她:“那个男人是什么来历什么底细?怎么大家似乎都很买他帐的样子?”的8d
青儿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朵旁边说:“他呀,就是那个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的叶将军,是当朝开国大臣叶燎的儿子。据说他以前是私塾出来的,还考中过榜眼呢,后来去帮他爹爹管军营子了,一路打了不少胜仗。咱们这黥城能那么安稳,多亏有了他。这叶将军,能文能武,还是个扶贫帮困的大好人!”
我在对这个完美男人打90分的基础上又加了5分,不过请问:他还有什么缺点么!?
各位看官,不要激动,我的小乌鸦在我心里是120分的超完美呀~
还没把这个完美男人的缺点给问出来,锦鲤就飘到了我和青儿跟前,眨巴着大眼睛说:“冷爷,锦鲤忘记告诉你了,上回冷爷生日的时候这位客人就来过,也是包了那个位子,可是没点姑娘,就带了个嗓门很大的随从。冷爷那个‘征服’的曲子唱完的时候,他把我叫去好像说要见爷,我说爷不随便接客人的,那时候‘不方便’呀,然后他就笑笑赏了点银子走了。”
我白了说话暧昧的小鲤鱼一眼,斜了在旁边偷笑的青儿一眼。什么叫“那时侯不方便”呀?啊?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台子上的节目演得差不多了,我也懒得和这两个色咪咪看着我的丫头翻白眼了,伸了个懒腰把闲着的粉蝶叫了过来。上回同她一起逛街的时候,粉蝶说她没什么特别的本事,想学个和别人不一样的。我听后回来想了半天,才勉强想出个不错的主意。粉蝶嗅觉很灵敏,还真就像蝴蝶似的,很识花草的性子,知道什么花会在什么季候节气开败,也知道什么花的汁液有什么效用,我沐浴用的花瓣就都是她亲手去给我采的。
突然想起来曾经和唐宇诺一起窝在他家看的一部电影,名字叫似乎是叫<女人香>。AlPacino在里头演的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年逾男人,双目失明却嗅觉敏锐,可以通过闻女人身上洒的香水来分辨这个女人对爱情的尺度,看着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却又合情合理。

闻香识人,这四字一点不假,我就只喜欢洗完澡后淡淡的肥皂香味,不喜欢冲鼻的香水味道,尤其是那个徒有虚名的“ChanelV”。我不喜欢成哥身上的CK香水味,我曾经喜欢宇诺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现在,我的床上只留下了陆无涯自然的松针树叶香气,还有他留下的淘气的口水痕迹。
我和粉蝶采了一路野花回来,当然此“野花”非彼“野花”。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掉了,抬头看空中似乎可以找到些正在对望的小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把寂寞的夜装点得有些像“家”的感觉。
红楼的正厅里应该没什么人了吧,楼子里若是有留宿的大爷那也是在两侧的厢房了。我同粉蝶是从红楼的后门回来的,因为距离我们**的地方比较近,也就省得绕大半个圈子回家了。
我们把大捧大捧的各类小花堆在桌子上,也不知道我们这样算不算“破坏绿化”,反正黥城没有“七不规范”呀。我们找了两把剪子和两个秀气的花瓶,在那里修修剪剪的,其实我对插花不是很精通,也就是在无聊的时候去报了个“兴趣班”而已。
那个时候总是在幻想,要为我心爱的宇诺做些什么,烧饭洗衣这些繁琐的应该是“家庭妇女”干的活他全都会做,而且不让我插手。那个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有一个这样肯为自己付出牺牲的温柔男人宠爱着自己。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这些事情应该是我反过来为我喜欢的男人做的。
给陆无涯做饭,给陆无涯洗衣服,给陆无涯收拾行李,居然比当年享受别人这样服侍我还要觉得幸福。
才修葺了几株花草,青儿就推门进来了,看到我已经回来了不由得一愣,然后说:“爷您回来了啊?怎么不走前门?”
“怎么了啊?前门站了陆无涯了啊?”我满脑子都是在给我的小乌鸦做饭洗衣服盖被子。
“额,不是无涯少爷,是那位叶将军,他等了爷很久了。”青儿愣了下才说。
我觉得有些奇怪,我和那将军萍水相逢的,锦鲤说上次他来红楼见着我也就是我生日那天。那日应该算他第一次看到我吧,那时我根本都没注意到他,只沉浸在了无涯给我的感动中了。可这个男人为什么执著地等我?我不过是青楼里的一个老板而已,他可是立下赫赫战功完美无暇文武双全的男人啊。
“就说我回来了,已经睡下了,没要紧事的话,让他别等了回去吧。”我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完美地有些让我不敢接近,说不出来的缘由。一个鼎鼎有名的将军,居然坐在窑子里耐着性子,等才见了两次说了一句话的青楼女子?匪夷所思。
青儿也就“哦”了一声退出去了,她是个很有分寸的丫头,不等我发话是绝不会擅自替我拿主意的。
隔了些许光景,我还在屋里和粉蝶研究各种鲜花的高低颜色搭配,青儿又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张纸,上头似乎写了几行字。
青儿把纸递给我,有些疑惑地说:“这是叶将军给爷留下的字条,他说改日还会来登门造访的。”
我接过宣纸,信上写着:
“久闻冷老板大名,前日造访果然名不虚传,叶某深表敬佩。叶某真心想同冷老板交个朋友,不知冷老板意下如何?”
看着纸上苍劲紧至的楷体小字,定是有些书法底子的,说这叶将军中过榜,看来也非谣传。人说"字如其人",一点不假,这个完美男人的字也很完美。可是,他给我留的话让我不禁思忖,“交个朋友”?这四个字若是两个女人或者两个男人之间说出的,那并不让人奇怪,但若是一个完美的男人,对一个稍有风姿的女人说的呢?四个看似普通的字,却耐人寻味,他所谓“朋友”的尺度在哪里?为何执意要同我作朋友?要看表演的话只要有空来红楼砸几个银子就可以了,为何这个威风的将军居然会放下身段等一个青楼女子,还给她留了话说“改日再来”?
我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睁着精明透亮的眼,猫一样地看着这个充满“故事”的屋子。我躺在属于我的固定位置,床的中央摆上一碗水,一碗陆无涯这个笨蛋想出来的“纯洁”的水,我侧身傻傻地看看小水碗,再看看陆无涯的“固定位置”,仿佛他就躺在那里,和我大眼瞪小眼的样子。我痴痴地笑,转头又看看屋顶的梁子,好像我的目光可以穿透青瓦,看到房顶上躺着的陆无涯,正黑着张脸朝下头“**”我。谁说分离了的人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我明明很开心啊,一点也不寂寞,因为他在这个房间里留下了属于他的独有气息,大呼小叫害羞小孩子气幼稚温柔的气息。
一夜,我傻笑着入睡,不再蜷曲身体,不再恐惧孤独,不再害怕受伤,小水碗看着我这花痴的样子都要“干呕”了!
同样的夜空下,宽敞豪华金碧辉煌的一间卧室里
“噗通——”某物坠地的声音。
“哎哟——”一个女人娇嗔的声音。
“滚滚滚!你个丑蛾子爬我床上来干什么!?走开呀!我最讨厌难看的东西了!”一个声音娇气的男人发火的声音。
“啪嗒——”女人灰溜溜退出去关门的声音。
“小止!”男人继续大声地喊,“你怎么让那么难看的女人伺候我!?天底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啊!?”
“小朗…”公孙止犹豫了半天才说,“要不…你抱着我睡?被你踹下床我也没关系的…”
“你?你又不是女的咯!”床上的男人半坐起来,还在发脾气,“不管,我明天要去城里!你们找不到漂亮的女人伺候我,那我自己找总可以了吧?”
“小朗…你不能去城里…很危险的…”公孙止看着他忧心忡忡地说,心里为他那句“你又不是女的咯”隐隐作痛。
“下去下去!”床上的男人拿起个枕头就往公孙止身上砸去,随即又拿了个枕头把自己的耳朵捂住,“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呀!”
公孙止悲伤地看看他,拿起他扔下来的枕头退了出去。他知道,这个任性的男人说出口的话,就必须给他办到,而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一夜不眠去找侍卫准备明天护送他去城里。
床上的男人趴了下去恢复他一贯的睡姿,身子朝下趴在床上,任性霸道地躺在床的“对角线”上。他从来没有和一个人同床共枕过,就算是能勉强入他眼的女人,在伺候完他之后,就被无情地踹到了地板上。
他,就是这样一个任性的,眼里容不下一切不完美的东西的男人。
ToBe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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