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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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今天是哪个丫头挨了这巴掌,最痛的都是我。”我语重心长,道出事实。
“我被打一下不算什么,我已经麻木地没有了痛觉,但是,打在我姐妹身上的,我却还是会跟着痛,跟着流泪,因为我知道,不管我怎么给她们敷药疗伤,都触及不到她们心里最深处被伤着的地方。”
“就算身上的伤口被药抚平了,留下的疤痕被细心地消淡了,但是她们的记忆里还是会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被触及,撕开,那是处老伤,疼起来却比新伤还要撕心裂肺。”
“每个女人都是需要被疼爱的,就算是青楼女子,卖了身并不等于卖了心,她们还是一样会痛,会受伤,会对这个世界抱有美丽的幻想。既然我没有办法帮她们完成梦想,那么起码,我可以为她们挡下那些巴掌,那些非议,那些白眼,保护她们。无涯,我知道你看不起楼里的女人,看不起青楼里的女人,看不起出卖自己身体的女人。那是因为……”我抬头凝视他,他已然皱眉深深望着我,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动容,“你不是女人……”
他停留在我脸上的手停了下来,刚才还在轻轻摩擦着给我肿胀的脸降温,此刻却僵硬地顿在了那里。我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挣扎着什么,他咬着嘴唇,狠狠地看着我,像是要将我穿透般凝视,可惜,你永远都看不懂我心里在想什么。我的心,太复杂了,我的眼睛,太浑浊了。你,不会懂的。
“别这样说自己,你也是女人。”他淡淡地说,口吻出奇的温柔,我一下难以适应,呆呆地看他。
我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仿佛被他拨动了一下,轻柔而温暖地如同一片鸿毛拂过绿水,荡漾起阵阵涟漪。他凑了过来,我脸上敷着的毛巾落了下来,他的吻印了上来,在我火红的脸颊上,一个,两个,三个……啄得我的脸越发滚烫。
我悄悄往后退开,低下头默默绞毛巾,重新敷上火辣辣的脸颊,不动声色地抹掉他落下的吻。他看着我,眼神一动,有些受伤的表情。
“对自己好一点,有的时候,你也可以软弱一点。”他把我的脸捧起来,小心翼翼的样子,幽幽望着我,拿起毛巾继续帮我冷敷。
我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之后一夜,我们再没有说过话。
我缓缓躲在被子里,蜷着身子睡觉。
他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
是我说得跑题了么?还是他听得走音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听到了我心底深处的声音?
这夜之后,来红楼的宾客都规矩了很多,看来我挨了一巴掌倒也起了杀鸡儆猴的效用,只不过“杀鸡”的时候伤到了自己的脸一下。随后的几天,这只可怜的“鸡”也没胆子再来红楼,那夜“特别”的男人也没了踪影,傲雪每次看到我的时候都是一副愧疚的表情,无涯每天中午就回来了,被我拉着和大家一起吃饭。我真的……是个很本分的“后妈”啊!
人家是打肿脸冲胖子,我是敷了厚粉装没事。大家和我讲话都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时候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挪到了我微微肿胀的侧脸,言语间都避开了那天的事。
我无奈地苦笑,“真的不疼了,不疼了。你们别一个个亲妈被打了的表情好不?”
我只是后妈啊,后妈,我在心里默念,总有一天我还是会离开这里的吧!?为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让我有些迟疑了呢?
“语凰,你这丫头最直了,别也学语凤多愁善感的,不然以后上台人家要以为你这‘假哥哥’是个‘妻管严’呢!”我一边喝萝卜小排汤一边咕囔。似乎一个个都发现了我特别喜欢喝汤,每次都把第一碗汤留着等我来舀。这汤也是一天比一天补,一天比一天有心思。她们就差没给我吃“乌鸡白凤丸”了,我不过咬破了嘴唇流了点血外加脸上被打得有点充血而已,至于像我流产了似的给我大补特补么?
语凰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妻管严”的意思,跟着“呵呵”大笑。
“我就说嘛,您老人家怎么会那么弱!”语凤还在拿眼瞪她,语凰愣装没看见。
“是是是,冷爷我脸皮可厚着呢,钢板打的!”我笑着接话。大家听了才稍稍宽下心来。唯独无涯一个人坐我旁边埋头扒饭。
“别老吃素的,”我给他捡了块鱼,又把鱼眼睛也抠了出来放他碗里,“喏,多吃点荤的,你视力不错,肯定是很喜欢吃鱼眼睛吧?”我又捡了块红烧肉给他,他还在那里盯着碗里的鱼发傻。是我的错觉么?怎么好像看到锦鲤一直在偷瞄红毛?
下午的时候我总是闲着没事就拖着丫头们出去逛街,不过倒不像上次那般浩浩荡荡,每次只拉一个去,算是“单独谈话”,毕竟有几个丫头我还不是很熟,比如,眼前这个玉盈。
“玉盈啊,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逛的地方?”我试探着问她。
她平时话不多,是那种扎人堆里也不容易被发现的丫头,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红楼里立足的。
“城北新开了些个铺子,不知道冷爷想不想去。”玉盈低着头说。
我凑过去看她。她的脸很白,颧骨的两朵红晕犹如浮云般惹人怜爱,眼睛不大却总是水汪汪的像是只可怜的白兔,她总喜欢淡淡地皱眉头,笑起来的样子很特别,苦中带涩,涩中带羞,羞中带怯,怯中又带喜,风韵不及其他的丫头,也没有一技之长,唯独那抹暧昧的感觉让人动容,恐怕每个男人看到他都会有种初恋的感觉吧。
“城北啊!?”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等玉盈抬头疑惑地问我,直接拽着她飞奔。
我睫毛啊!我来啦!
到了斜阳的胭脂铺,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玉盈倒像没事,脸上的红晕加深了些而已。
“冷大爷,你怎么那么晚才来哟!”斜阳娇滴滴地说,语气中带着戏谑。
她和冷无双差不多的年纪,却没有冷无双看上去年轻,眼角有些淡淡的鱼尾纹,不过被她的胭脂水粉遮盖了不少。其实她长的不错,除了那张嘴欠扁了些,性格倒是我很喜欢的。
“做好了没?”我朝她挤眉弄眼,心里那个兴奋。

“那当然,我可是按要求按时间完成了你给下的任务!早知道你那么晚才来拿,我就慢些做了!”斜阳又在那里唠唠叨叨。
“哎,是是是,我不好,我来晚了,你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吧!”我催促,顺便讨好她两句。
她哼哼了两声,转身回去拿我定做的东西。
玉盈用手肘顶顶我,我被她弄的莫名其妙,还以为她是在好奇我定做了什么,刚想给她卖个关子,她却眼神一瞥,示意我看别的地方。
我寻着她的眼神看去,才发现铺子里还有个人,一个男人,一个男人!?为什么卖胭脂水粉的地方有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大热天的在脸上遮了层面纱,只露出半截鼻梁和一对眸子!?
难道……我坏笑着想,难不成这个“害羞”的男人是斜阳的相好!?
我才想了一半,玉盈就凑到我耳边说:“他就是那个神秘的‘盈袖阁’的老板,艳如玉。”
“盈袖阁?什么地方?”我诧异,怎么这个名字听上去怪怪的。
“就是…就是…”玉盈脸红着吞吞吐吐。
“是什么是啊?”我白她一眼,有话就说呗。
“就是男人卖…的地方…“玉盈一咬牙说了出来。
这下换我咬到舌头了。
这里还真是…开放啊…我突然想起来无涯的来历,他说冷无双是在倌馆救的他,这个蒙面的男人又是那出名的倌馆老板,难道?
我转眼去看那男人,他显然是从我们一进门就看到了,却还在那里不动声色的喝茶,用眼角的余光瞟着我们的方向。我看这胭脂铺里也没什么人,人家好歹也算是黥城北边的龙头,大家又都是混“第三产业”的,见了不去打个招呼好像也太不给面子了些。
“艳老板,幸会啊!”我客气地对他道,心里暗自掂量这个男人的斤两。
他听了,手里一顿,放下茶杯,玩味看我,道“冷老板,呵呵,久闻大名。”
有分寸的男人,我说一句他不多不少只回一句。可是,他的眼神怎么有些熟悉,我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看了半晌,我也不晓得再问什么,难道问他一个大老爷们的跑胭脂铺买什么化妆品啊?
“上次冷老板问我讨去的孩子怎么样了?”他继续啖茶,盖子摩擦着杯子边缘,发出稀唆的声音。
我一愣,冷无双从艳如玉的倌馆里讨了个人!?谁啊!?我怎么答啊?
突然想到了无涯,难道他还真的是“我”从艳如玉那里救下来的人?唉,这件事我怎么没有好好问问青儿,忘记备案了,万一回答的不好岂不是让这个男人看出了破绽!?
“呵呵,托艳老板的洪福,他过得不错。”我也不言明那孩子的名字,打个哈哈掩饰过去。
他手下一抖,茶喝了一半又停了下来,只拿盖子继续磨挲杯沿,幽幽看我。他的眸子居然变了颜色!?我诧异地瞪他,居然,是一只茶色一只浅黄?
他属波斯猫的吗!?
我觉得我的下巴都快掉到他的茶杯里了,还好这时斜阳闪了出来,跑到我跟前,遮住了这男人诡异的视线,递给我一个小盒子,媚紫的颜色爱心的形状,我特别要她给我打做的,打开一看,我笑地像朵花,还是朵喇叭花!
“辛苦辛苦!”我拍拍斜阳的肩膀,“谢啦,再见!”
我转身牵着玉盈的小手也不管她一脸的迷茫就出了胭脂铺子,我看到那男人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我的小盒子上流连,可惜这东西给你们大老爷们也用不着呀!
我匆忙出了店里,没有留意到这个男人腰间挂着的玉佩缺了个角,也没有听到斜阳对艳如玉说的一句话。
“如玉…你有没有发现…无双她…变了?”斜阳叹一口气,无奈地望着艳如玉,她深深爱着的男人,无情的男人。
艳如玉不语,瞳孔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颜色,继续吹茶。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半杯茶早已凉透……
我起初以为是玉盈的爱好特别。
从胭脂铺里出来的时候就一路让她带着,结果他竟然是带我去了染坊!?这和你拉着我这个老是逛路易威登的女人去服装原料批发市场一样,匪夷所思瞠目结舌啊!
不过这里的染坊到是处挺新鲜的地方,在电视剧里也看过不少,不过每次都是有武打场面了才会拍到这里,其实平时这儿是很安静有序的地方。干活的男男女女都有,特别有一番“你和浆来我晒布”的平凡的幸福感觉。染坊的老板也是个为人忠厚的朴实汉子,不认识我倒和玉盈很熟,我就说自己是玉盈的表姐,老板也就乐呵呵地给我领路逛逛了。只是天气太热,我强忍下去扯挂着的大布擦汗的冲动。
“玉盈姑娘,这几匹就是最近新来的料子,不仅布料上成,而且这染料也是从邻国运来的,绝对不会退色呢!透气性也好,夏天做这女儿家穿的衣裙再好不过了。”老板热心的推荐着,语气诚恳。我伸手去捏捏那布头,果然顺滑,滑过手背也不粘腻。这里的生意人倒不像现实社会中那些偷材减料,给人推荐的东西也是一等一的极品。玉盈倒是不紧不慢,看看这匹摸摸那块,又把布头凑到鼻尖嗅嗅,看上去极为老道的样子。
终于挑好了几匹,让老板给拿去晒干,据说要过个几天才能来取。我一个人在悬着大布的染坊里东转西转,脚尖已经脱离了地面,翩然旋转起舞,自由地像只小鸟,感觉到夏日里花草染料独特的芬芳。
玉盈站在染坊的另一头,微笑着看我,我转得有些晕忽忽的,一个踉跄,差点摔染缸里去弄个司马光砸缸。玉盈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飘到我跟前,赶忙扶我,关心地问:“冷爷,你没事吧?”
“哈哈,没事,转傻了,有点晕~”我大笑,看来冷无双不是那么容易失态的吧。
我低眼看到玉盈的脚尖衣摆沾染上了不少蓝紫的染料,可能是刚才跑来扶我的时候沾染到了的吧,看来她是个很会为主子担心的丫头,这点和青儿倒是很像。我弯下身子想给她擦擦,她一见连忙也蹲了下来,自己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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