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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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油灯下,卫紫衣闭目昏迷躺在床上,宝宝手拈银针,凝神往他胸前扎落,每扎一针,心就多痛一分,泪也流得更凶,仿似这针扎落的是自己的心。
唐卓立在一旁,凝望宝宝侧脸,心情跟着她手上的银针一起一落:早在声讨大会见这两人相拥的那一刻起,便应离这人远远的,可每次每次,心总不由自主,脚也不由自主就向她走近了,以为她的人生路上或许会有需要自己相伴的一天,此刻终是明白,从来都只有这个她叫他大哥,令她为他怒、为他痛、为他泪的人才是她这一路的依归。自己呢,既然走不到她的路中央,便只能替她披荆斩棘,让她一路走得更顺些。
宝宝将银针一根根拨起,见到针尖乌黑,吁了口气,余毒总算清了,心中却气恼,大哥可太小看鹤顶红这毒的烈性了,以为毒已清,竟擅用内力,虽然吓昏了那皇帝老儿,结果引发体内余毒,差点出事,连带自己小命也被吓去半条。
将银针收好,对唐卓道:“八股,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唐卓举袖帮她抺去脸上泪水汗水,见她满眼忧色,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道:“放心吧,清了毒,再帮他运气就没事了。”握住她因施针而僵硬的手,搓了搓,怜惜道:“累了吧,去歇歇,这里有我。”
宝宝反握住他双手,真摰道:“谢谢!”
唐卓深看她一眼,抽出手,转身上床扶起卫紫衣,开始运功。
宝宝坐在一旁,看到卫紫衣的脸逐渐红润,心头绷紧的弦才一点点放开,却见唐卓脸色转白,想起他护着他们下了枫山,雇了车辆,连夜赶到这个小镇,一路未曾停歇,不由歉疚,等大哥好了,再不能让唐卓跟着了,谋反是大罪,以后过的可是逃命生涯,没理由要他跟着冒险。
唐卓运功完毕,顺手点了卫紫衣睡**,对宝宝道:“让他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宝宝取过棉被帮卫紫衣盖上,转头对唐卓道:“你也去睡吧,都累了一天了。”
唐卓道:“我出去买些东西,等天一黑,咱们就上路。”
宝宝吞吐道:“那个,我们会连累你,还是,还是分道扬镳罢。”
唐卓扬了扬眉梢:“怎么?要赶我走?怕我阻了你二人的世界。”
宝宝薄嗔道:“说什么呢,你!”
“八宝,你不是说表哥要有表哥的样子么?”唐卓扶住她双肩,低头望她眼睛,“那表哥现在就命令你,乖乖在这等我回来,不许胡思乱想!”
宝宝感动,结结实实抱住他道:“谢谢你,表哥!”
唐卓给她这结实的一抱,心也给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老毛病又犯,一句话差点又出口“要谢我就以身相许罢”,目光触及床上的卫紫衣,话咽了回去,俯唇扫过她发顶,轻道:“小傻瓜,谢什么呢?”
宝宝松开他道:“小心点!”
唐卓挤了挤眼:“怕女人将我勾走了?”宝宝给了他一拳。
唐卓笑着走了,走到门口又被宝宝叫住:“等等,这事得通知师父他们,可怎么通知呢?”
唐卓道:“放心吧,我有办法。”
宝宝朝他背影挥挥手,轻声道:“再见了,表哥!”转身来到床前。
卫紫衣尚在沉睡,剑眉微微蹙起。宝宝伸手抚他眉峰,凑嘴在他唇上一吻,喃喃道:“大哥,我会一直陪着你,不过现在得去准备一些东西。”
走出房间,寻来客栈老板,向他买来两套男装、一些干粮和一匹马。
捧着东西走回房时,却见卫紫衣已站在床前穿衣,惊讶道:“咦?唐卓不是点了大哥睡**?”
“我没让他点中。宝宝,趁唐卓还没回来,我们快走,莫连累了他。”卫紫衣接过她手上东西收入包袱。
没点中?那,那刚才大哥全都看见了?宝宝心虚地观他脸色,平静得很,瞧不出半点波浪。
卫紫衣收拾停当,道:“宝宝,走吧!”
宝宝不放心,拉过他手搭脉。卫紫衣好笑,宝宝最近俨然一副神医模样,动不动就要号脉,搂过她柔声道:“大哥没事了,要不然也不会让唐卓点不中睡**了。快走罢,追兵……”脸色突地一变,“来得真快,宝宝,我们从窗户走。”
只听门外一人道:“官爷,就是这间房。”
卫紫衣搂住宝宝急速掠出了窗。窗外是客栈后园,通往一片小山林。
宝宝指着马厩:“大哥,马在那边!”
卫紫衣苦笑:“来不及了。”
一群官兵由后门鱼贯而入,领头那人是兵部侍郎陈安邦,手一挥,门内门外数百官兵一齐举起弓箭对准了二人。
窗内再跳出三人,铁拳在前,副统领王赳和石艮随后。
朝廷的四大高手都来了,卫紫衣自忖若想毫发无伤地闯出重围已不可能,唯今之计便只能先躲至山上了。打定主意后,不等铁拳等人开口,已先发制人,窜至最近前的一名官兵身侧,拿住他**道,负到身后,急速向山林飞奔。
却不知众官兵已得了上头命令,不许伤了太子妃分毫,手上的箭不过是做做声势,哪个也没胆当真射出。
铁拳等四人施展轻功急追,其余官兵纷纷上马。
卫紫衣回头掠了一眼,未见有箭射来,弃了背上那名官兵,全力向山上奔去。
铁拳四人对自身轻功平日也甚自负,这时见他抱了一人,尚且将自己远远抛落,暗暗佩服,由得卫紫衣上了山,也不上去追捕,只领了官兵将座山重重包围。
这山方圆不大,却陡而峭,一面峭壁下是深渊,跃过深渊还是峭壁,唯一的一条没有官兵围住的道路,也是一条此路不通的道,宝宝长叹:“大哥,除非咱们化作鸟儿飞过去。”
其时天已暮色,山上气温骤寒,偏又雪花纷洒,寒上加冷,卫紫衣将宝宝圈在怀中,“宝宝,这山上或许有山洞,我们去找找。”
山洞找到了,还算宽敞。卫紫衣捡了些柴,生了火。
宝宝趴在他膝上问道:“大哥,官兵会趁夜闯上来么?”
“他们已围住出路,有恃无恐,必不会冒然上山。”卫紫衣取出干粮,“宝宝,饿了吧?”
宝宝摇头,虽是饥饿,却没有胃口,望着篝火,红色火焰跳跃在寒冷空气中,漾出淡淡白色雾气,突发奇想,仰头道:“如果有烟雾弹就好了,趁他们看不见,我们就能闯出去了。”
烟雾弹卫紫衣未听过,但宝宝的话却给了他启发,想到了一计,伸手抱起宝宝放到自己腿上,凝望她道:“宝宝,这山上很多大石,明早大哥用那些石头摆个阵,你躲到阵里,他们就看不到你,我去引开他们,唐卓此时应已知道我们在这山上了,你别出阵,等唐卓来了,跟他一起到平湖镇的大昌酒楼等我。”
宝宝瞪大了眼:“不要,他们那样多人,大哥肯定逃不掉,要抓就让他们一起抓,我死也不离开大哥。”一手绕到他背后,紧紧抱住,仿佛这样就能不分开。
卫紫衣心一暖,柔声劝道:“宝宝,凭那些人还困不住大哥,你躲到阵里,大哥才能安心应敌,等摆脱了他们,大哥就去找你们。”
宝宝却问:“要是那些官兵跑进阵里来,可怎么办?”
“这石阵寻常人无法闯进,大哥会将铁拳他们四人引开,其他官兵再多唐卓来了也能应付。”
宝宝想自己在大哥身边终是个累赘,便点了点头,道:“大哥,那你一定要去大昌酒楼找我们哦。”
卫紫衣在她颊上吻了一吻,微笑道:“一定。”宝宝,大哥若来不了……唐卓,是个不错的人,四川唐门,也是个好地方。
宝宝犹不放心,伸出手掌,“击掌为誓!”
卫紫衣轻拍她掌心,又道:“你得学一学那阵法,万一唐卓来不了,也可自行出阵。”接着解释了八方石阵的八个方位、生门及死门所在。
宝宝不懂阵法,死记硬背住了,又在地上画了石阵图,指出方位及出阵路线,卫紫衣方才满意点头,再将她抱在怀中,“宝宝,睡吧!”

宝宝虽是倦极,闭了眼,心却潮涌:大哥不会是骗我吧?中毒刚刚治好,真能打赢铁拳他们四人?
卫紫衣凝视她娇颜,舍不得眨眼。自踏入江湖,再险再恶的形势都曾遇过,谋逆虽是浩罪,也并无所惧,真逼到了絶路,便遂了皇帝老儿的心愿,反了他宇氏江山,只是想到宝宝也要卷入那样的血腥路程,心直如刀割。几番思量下,打定了主意,想让宝宝随唐卓去过安定日子。
卫紫衣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离别在即,离愁也上心头,宝宝,此生若是无缘,来世,来世大哥定会寻你。
眼望宝宝嫣红小嘴微启,直想俯首吻上,却又生生抑住。
他这厢思的是无穷无尽的离愁,宝宝那厢却将以前几次欲成未成之事一一寻思遍。曾有人说若世界末日来临,最想做的便是与心爱之人痛痛快快做一次那事,明天如果都逃不过,被抓去了肯定是要砍头了,可怜大哥连那事儿都没尝过,以前几次都没成功,要不要今晚……?
睁开眼,对上卫紫衣含情的双眼,便将刚才寻思的付诸行动,抬手环住他脖颈,凑上去给了他热烈一吻。
卫紫衣被她这一热烈,脑子也一热,舌渐驱渐入,手也越落越下,来到胸前,探入衣襟,触上曲线,心头一跳,翻过里衣,玉蚕衣表面凉意递到掌心,脑子稍凉,差点坏了宝宝清白。不得已手徐徐收回,拢上她衣襟,闭眼涩声道:“宝宝……睡罢。”
宝宝不解:大哥为什么不要?睁眼见他脸泛红潮、额渗细汗,便伸手替他抺去,再抚上脸颊,触手滑腻,忍不住来回又摩挲了几下,见他仍闭着眼,喉头却上下碌动,分明在隐忍,心中暗乐,手顺势滑下,跟着他喉结一上一下,玩得有趣,不觉咭笑出声。
卫紫衣蓦地睁眼,捉住她手,苦笑:“宝宝,别顽皮!”
宝宝偏要顽皮,抽回手,探入他襟口,扫了扫锁骨,移至胸前,戳了戳,像橡皮糖,不知咬下去的口感怎样?脑中闪现白天在客栈中卫紫衣赤身躺在床上那模样,当时忙着施针没多留意,现在回想,光洁滑手,肌肉精练,似乎很不错,于是放在卫紫衣身后的那只手也抽到前面,两手一起施为,卫紫衣的衣襟被扒开了,果然很不错,宝宝咽了咽口水,先吃橡皮糖还是先吃红豆子?手颤巍巍再伸了过去,先捏捏再说……
手又被捉住,卫紫衣吸了口气,再苦笑:“宝宝,再下去……大哥可要……忍不住了……”扶她站起,取过包袱,抖开两件外袍铺到地上,“宝宝,你,你躺到这上面罢。”拉她躺下,自己也坐下,让她枕到腿上,“睡罢!”
宝宝非常想说忍不住就别忍了,再见他竟闭目做起了吐纳,不由赌气,不做便不做,转念又想,现在不做,被砍头了可要等下辈子了,下辈子我在哪?大哥又在哪?可能相逢?可能相识?若不能相逢不能相识可怎么办?想到此,刚才的旖旎心思化为了一腔伤心,泪水潸然,抽答出声。
卫紫衣大惊:“宝宝,怎么了?”
宝宝翻身坐起,抱住他哭道:“大哥,要是我们都被砍头了,下辈子可怎么找你?”
卫紫衣扶起她脑袋,抺去她脸上泪水,微笑道:“宝宝,相信大哥,不会有事的。”
笑容似乎很有作用,宝宝伏在他胸口不哭也不动,半晌,忽道:“大哥,要不我们互相在身上咬个牙印,下辈子要找就容易了。”咬在哪好呢?咬在哪都疼,**脂肪多,咬在**最不疼,可要是下辈子是在街上遇到大哥,难道要跟他说“我怀疑你是我大哥,能请你脱下裤子让我看看**吗?”嘻嘻……
卫紫衣见她一会哭一会笑,取笑道:“又哭又笑,猫儿又撒尿了。”抱她到旁边躺下,“宝宝,别胡思乱想了,相信我,会没事的。”脱下外衫盖在她身上,手覆上她眼睛,“这回可真要睡了。”
宝宝不满:“睡地上不舒服。”爬上去再依入他怀中,才安静睡去。
过一会,卫紫衣轻唤:“宝宝……”没有动静,终于睡了,喘了口气,小心将她放至身旁,再抱下去可要出事了。
天刚蒙蒙亮,铁拳就接到报告:“大人,山上好象有异动。”走近山腰一看,石声隆隆,王赳道:“大人,莫非他要用石攻?”不等铁拳回答,即叫手下传令下去小心山上石头。
铁拳摇头道:“不是石攻,是石阵。”心中不解:张枫打的是何主意?就算你摆下石阵,我不入阵,难道你就要在这阵中守一辈子?
见那石阵怪石嶙峋,不见章法,却隠带煞气,铁拳不懂阵法,便叫过陈安邦观那石阵。
陈安邦看了一会,叹道:“张枫果是奇才,可惜……,似是八方阵,但伤门洞开,却又不像。”
石艮道:“管它是不是,我们就不入阵,守在山脚,看他能在山上呆得多久?”
正说话间,只见卫紫衣已飞奔过来,陈安邦忙吩咐手下严守出路。
转眼卫紫衣已到近前,铁拳等四人凝神戒备。
铁拳抱一抱拳:“张教主,皇命在身,得罪了!”
卫紫衣淡笑:“铁大人客气了,食君俸尽君事,在下明白。”
石艮大声道:“张枫,这山已给我们包围,快快交出太子妃,再乖乖束手,免得大家动手。”
卫紫衣扫了他一眼,径自向铁拳道:“铁大人,这山上石头多,动起手来,难免伤了你的手下,不如移驾山下,若你四人联手百招内能胜得卫某,我便束手就缚。”
他这话一出,铁拳等四人均觉得他未免托大,再怎么着,己方四人也算京城四大高手,你武功虽高,却未必能在百招内胜我四人。
铁拳道:“便依张,卫教主所言,只是却要在此动手,只我四人,百招一过,你便需与我去见圣上。”心想张枫其实姓卫,便改口叫他卫教主。
卫紫衣也料他必不会答应到山下动手,不以为轩道:“若是百招内你四人还胜不了卫某,却又如何?”
石艮气斗然而生,百招内若让你胜了,可枉称四大高手了,脱口道:“那便放你走!”
卫紫衣大笑:“石副统做得了主?”
石艮被他笑得气不打一处,“即便做不了主,我,我也保你下山。”
铁拳暗忖放了再抓又何妨,便道:“百招内若胜不了你,你尽可离去,只是太子妃却得留下。”料想他必不会点头,那百招之约也不成立了。
不料卫紫衣竟道:“就依你所言!”
铁拳愕然,难道他对镇国郡主的爱意竟未深到自己想象的程度?还未反应过来,卫紫衣已然动手。
“第一招,小心了!”
宝宝隐身石阵内,他们的对话却听得分明,打斗也看得见,心中焦急:大哥这话可说大了,百招内要胜他们可不易。
她是焦急,铁拳等四人是自负,都没听出卫紫衣的弦外之音,“若你四人联手百招内能胜得卫某”并不等于卫某百招内一定要赢你四人。
宝宝看着山腰剑光闪动,铮铮相接声,却只能干着急,不敢妄动。
也不知过了几招,突见山下骚动,一人领着一队官兵冲上山来,宝宝大惊,顾不得卫紫衣的再三吩咐不许出阵,循着出路出了石阵,走近打斗处,见到铁拳和王赳架住卫紫衣银剑,陈安邦和石艮则迎着他的另一掌,却有一人持剑悄声走近卫紫衣身后欲行偷袭,那人原来是黄松。
铁拳和宝宝同时大叫:“卫教主(大哥)小心!”,叫的同时宝宝已冲向卫紫衣,挡在他身后,黄松那一剑也被她挡下了。
宝宝肩头一痛,跟着眼前一片浓烟,听得周围呼声此起彼落:“宝宝!”“是蓝白那妖女施毒,大家快撤!”身子忽地落入一人怀抱,耳边轻柔声音唤道:“八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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