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贴地飞行
“岚，这个数据有问题。”
我看了一眼仇宗越手里的报表，惊出一身冷汗。
“对不起，我马上改。”
虽然只是小数点的问题，但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我差点铸成大错。
“脸色这么苍白，出什么事了？”
“啊？……没有……我出去一下。”
“想抽烟的话就在这里抽吧，我不介意。”
仇宗越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偶尔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不错。”
风吹在脸上滚烫的感觉，总好过空调的凉风让我窒息。
“岚你还是少抽一点。”
好像烟已经对我没什么用，抽完一棵也没有放松的感觉。现在每天抽得比仇宗越还要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戒掉。
“我知道这样会死得很快。”说得很颓废。
我见过吸烟者的肺会变成什么样子。但这种善意的劝告对我没有用，如果能够做到早就做了。
“你看起来不像没事。”
“真的没事。”只不过昨天失眠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仇宗越夺过我手中的报表，“回去休息。”
“我说了我没事！”
“我们的工作不是逞强就能做好的，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算得清楚一加一等于几么？”
“费什么话，当然算得清……”我说得有点心虚。
“那就回去，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走在街上，沥青路像被阳光融化了一样，漆黑的粘腻让我的脚步变得很沉重。
人群在烈日下匆匆而过，谁和谁相遇，是缘分之手在操纵，还是纯粹数学概率里的巧合？
有的时候会想，我和阿泽真的合适么？我好像并不了解他，太多的谜团解不开，可怕的是问题出在哪里，我都想不明白。
也别想这么多没用的了。
现在当务之急，早饭没吃，肚子饿得咕咕叫。无论如何，就算世界末日来临，也要做个饱死鬼。
在这个夏日的炙热中午，独自在快餐厅吃着没有营养的午餐，这些都是单身汉的生活。
而我……明明是有情人的女人，这样岂不是更可怜？只能叹口气。
一辆跑车停在对面的高级西餐厅，这个人下了车就在我的视线中出现，一身西装笔挺，漂亮的脸紧绷得像个面具。
如果不是灵活的眼神，我会认为他只是阿泽的复制品，连耳朵后面的痣都没有忘记，真是精巧的cos。
跟着他下来的女人，……很漂亮，优雅……打死我也不想承认这种事情。
她挽着他的手，他对她笑了笑，感觉……像是情侣……
牙齿还在咀嚼，味蕾却失去了作用。嘴里的食物没有什么味道，大脑只记得乖乖地咽下去……手指下意识地拨了一个号码。
“喂？”他接了电话。
看见他从餐厅里走出来，我不禁笑了笑，他还是很在乎我的嘛。
“是我，阿泽你现在哪里呢？陪我吃午饭。”我的声音听起来还自然吧？没有抖吧？
“……我现在很忙，”他向里面望了望，“……晚上一起吃好不好？”
“哦。”
我挂断了，他对着电话喂了几声，皱褶好看的眉毛，就算这个时候……他还是这么美丽……
但终究还是转身化作一缕烟尘……消散在我的眼瞳……
本来还想多说几句话，可是咽喉好像被什么扼住了，火辣的触感从心口泛上来，把眼底烧红。
既然厌烦了，就直接了当地对我说！为什么要欺骗我？
很想掀了面前的桌子，我的手指紧紧地抓着桌角，还是忍了下来。
冲出去，站在马路边上，看着西餐厅门前来往的人群，连门口的侍应生都透出良好的教养。那是离我遥远的区域……我从没有想到过要涉足。
我只想过平凡安定的生活，有个爱人陪伴。
你已经厌倦了？
阿泽……你是我网中的猎物，蠢蠢欲动，还想逃走么？不论那个女人是谁，她要敢碰你，我就杀了她！
手里的电话仿佛被我捏碎了……谁都无法阻挡我的脚步，遇神诛神，遇魔杀魔！就算遍体鳞伤……我要侵入你的世界！
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
“谁？”
“岚！”
燕殊？我以为已经甩掉她了。
“有事么？我现在心情不好，如果不是要紧的事，小心我宰了你！”
她哭了……哭得很凶。
“快点过来，姐姐她流了好多血……”
“你慢点说！到底什么事？”最好不要再骗我！
“姐姐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脚，就……”
“你先冷静！打电话叫救护车！”我看了一眼对面餐厅美丽的橱窗，“燕殊！带好手机，随时和我联系！我马上就到！”
燕谋满身是血的样子把我吓坏了，抱起她拦了一辆车，就往医院飞奔，跟在身后的燕殊呼呼地喘着气。
燕谋被送进急救室，我才瘫坐在长椅上，紧绷得神经松懈下来，才发觉太阳**被针刺一般疼痛。
我揉了揉，似乎没有减轻。
“邵航彬呢？”这种事应该第一个叫他，而不是我。
“我打他的电话，他关机了，没打通。”
身边燕殊铁青的脸色，手还在不停地抖。
“病人流产急需手术，你们谁是家属？”
“家属？……”我们两个对看一眼。
“是你的孩子么？如果是，你签字也没关系。”医生看着我说。
“呃……不是……”这种事情，没法承认的吧。
“我是她的妹妹，可以签么？”
“可以。”
只是燕殊的手抖得都写不成字了。
“还是我来吧。”
“没关系。”燕殊抬头，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笑，总算是把最后一个笔画完成。
流产手术不是什么大手术，应该没什么事的。可是签字单上面的警告每一条，看着都那么心惊。
我不停地打着邵航彬的电话，总是打不通。这个时候，他怎么能够不出现？！
“没有用的，他现在和男人在一起。”
燕殊低着头，说得很轻。
“……燕谋知道么？”
“应该不知道，还每天很幸福的样子。”
“那就好。”
“你好像并不惊讶，”燕殊站在我面前，直盯着我的眼睛。
我逃避着她的视线，知道又能如何？夫妻之间的事，外人总不好说什么。
“我知道婚礼的时候，你和阿泽接吻是做给我看。男人还是靠不住的，岚你现在看起来，根本就不幸福！我不想你重蹈姐姐的复辙！”
幸福是什么？
或许只是一种虚无的感觉，自己觉得幸福……就是幸福了……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
可悲的是……我连这个都不会。
“我不会的，”摸摸她的头发，“燕殊，你是个好姑娘，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除了爱……”
停顿的一分钟，时间像静止了一般静寂……
“岚，你真是温柔的人。我终于长大了，可以平心静气地说出自己心里想说的话，是不是啊，岚？”笑起来，她脸颊上有很浅的酒窝，很可爱。
我也笑。
“而且……我还是爱你。”
她的头发长了一些，足够高高地盘起来，露出美丽的脖颈……这个女孩子应该得到幸福。
“……燕殊，我不会爱你。”
我不想骗她……我的爱与不爱泾渭分明，没有中间地带。除了阿泽，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可是，……除了你的爱……我什么都不想要。是不是执着得有点可怕呢？”
她清澈的眼睛，盈满欲滴。
擦干了她的泪水，却抹不去泪水流过的痕迹。
这份执着是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执着之后，
再也没有了……
爱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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