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夺宫初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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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的阳光照耀着极天宫,碧瓦朱檐焕发出鲜艳的色彩。然而由于隆佑帝病重,极天宫仿佛失去了生气。无人敢喧哗,连走路都放轻脚步。似乎一点点声音都会惊醒昏睡中的隆佑帝,都会加速他死亡的进程。
宫门口,两名司卫太监慵懒地斜靠在门框上,眼皮发粘,强打精神,勉强支撑着当值。刘福一行四人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矮太监睁开眼睛,见是刘福,赶紧点头低头变腰打个招呼:“刘公公,您辛苦了。”
“当值时可是不许打盹的。”刘安边说边走,并不停步地向外走去。来到太后住处,只见屋子内一张花梨木的方桌上,早已陈设好了杯筷冷荤,一见刘福,宫人立即烫了酒来,随后便是精洁异常的肴馔点心,接连不断捧上桌。
刘福见状,也不再言语,当下上桌吃了起来。杜太后最先吃完,拿一枝银剔牙杖,闲闲走到一边,齐福早就在注意了,一抬眼看见太后的视线投了过来,便也放下筷子,却又坐了一会,他才无人忧虑地报告:“太后,皇帝快不行了,拖不过明天了,太后在速速准奋才是啊!”
太后长叹道:“胡骑眼下亦在城郊集结,若是皇上一旦驾崩,便可乘乱图之,后果不堪设想,而曹太师也秘密与金陵王交好的禁军将领联络,大都在整顿兵马,枕戈待旦,准备应变。如今的京城,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刘福低声道:“据报,魏庚部正防守军师,而此人一向与太后若即若离,不能不防!”杜太后轻叹,除了感慨,也还有惊疑,京师的禁军,大部分还掌握在魏庚手里,魏庚也是军中的主心骨,一旦时机逼到了紧要关头,一言半语的疏忽,可以激出不测之祸,会弄出许多变数,最不好的情况就是,京师会沦于胡人之手,她得设法稳住魏庚,魏住这个京师抗胡的主心骨。
“看来,形势所迫,不能静以待变了,要主动走棋了。”太后心中本已是急于接管京师,如今便更趋于抢班夺权了。刘福对太后意图心领神会:“圣上病危,宴驾只在早晚,太后何不趁早垂帘听政!”
“这如何使得,只要隆佑帝一息尚存,本宫便不能越礼而为。”太后既掩饰一下心迹,也暗示刘福待隆佑帝咽气他方肯继位。太后又道:“太子监国洛阳,本宫在京师垂帘摄政本名正言顺,但我决不会图一时痛快而自陷于非法。为今之计亦当秣兵厉马,有相当武力为后盾。一旦隆佑帝归天,若有鼠窃狗偷之辈胆敢逆天行事,我可以兵除之,只有这样,我方亦有备无患。”
刘福笑道:“我这就为太后去打探宫内的消息!太后微微一笑,亲昵地拍一下刘福肩膀,道出自己最后的真实意图:“刘公公,本宫若能顺利登基垂帘摄政,你便是开国元勋。”
“为太后赴汤蹈火,再所不迟!”刘安确实是死心塌地了。
太后步出寝殿,伫身高阶处遥望,但见晚霞把天边烧得嫣红,宫殿的飞檐斗拱殿角屋脊,如同沐浴在鲜红的血水中。这红色仿佛让他看到了争权夺位时杀戮的鲜血,面上不禁现出刚毅之色,他暗想:“若是武帝当年不看破她的心思,她怎会等到今天!
楚泽巨、王平等禁军将领静候殿外,听候吩咐。楚泽巨身为老臣,为表忠心,也开言催促太后道:“请太后速作决断,以定国家大事!”
只不过,他们都被她于股掌之上,都被蒙在鼓里!王平也道:“太后,事如燃眉,箭在弦上,我们为了太子,也不得不发了。”
楚泽巨也道:““太后,只要皇帝驾崩,太子如意就可合法继位,生死成败,全在此一举了。”太后听后,心里窃喜,冷冷地点了点头,道:“你们去吧!另外叫魏庚来见我!
没多久,宫门处传来嘈杂的人声,此刻,王平指挥一千兵马紧紧围住宫门,楚泽巨则带领数百名宫卫太监进入内廷。他以前只负责负责宫城四门守卫的,后宫内苑不归他管辖。如今奉旨侍疾,他为防止出意外之局,就把亲信调来协同守卫极天宫宫门。

太后这一着杀手锏,可说是对隆佑帝的致命一击,外人的出入也受到了监视,就算有人要搞鬼,或者借机生事,就堪称难于上青天了。
外面似乎阴了天,极天宫内光线很暗,那殿前两条长廊都挑着纱罩西瓜灯,有气无力的点点灯光蜿蜒远去,望过去如同一条病蔫蔫无声静卧的长龙。
殿门前燃着大红宫灯,红朦朦的幽光照耀,幽红的灯光只照得殿前丈许,稍远的地方就看不清,寝殿两旁的林木山石全隐在一片冷肃黝黑的暗影里。
铃儿公主走了,宫内的姬妾也被刘福带人赶走了,整个宫殿显得空荡荡,格外冷清凄凉。以往嫌老太监年迈,眼下老太监也没了,只有两个聋哑宫女还在。她们十呼九不应,偶尔一次看见他的召唤,也弄不明白这他的手势,使病床上的隆佑帝哭笑不得。刘福就根本不沾边了,只像门神一样守在宫门口,禁止一切人入内。现在,他完全与外界隔绝了。他清楚,这是因为太后要夺权了,难道天下真的要被这妇人夺走吗?
回想一下自己走过的道路,又能怪谁呢?室内静极了,仿佛是无人的世界。隆佑帝脑海里在开锅似的翻腾,辛辛苦苦,劳碌一生,多少惊恐,多少磨难,夺取江山,身为国君,执掌天下,无限贪婪地积聚美女和财物,而如今还不是一切皆空。都说人生是场梦,但人人又都沉迷梦中不能自拔,直到死时大梦方醒,难道自己的梦也做到头了?
夜幕渐渐降下,随着红烛轻烟,当今皇上御临天下十年的往事在每个值日大臣的心中袅袅升起。就在此时,极天宫紫辰内殿突然灯火大亮,一片哀号之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一代天子隆佑帝止了呼吸,时年五十岁。慌乱之中,似乎只有楚王不为所动,依旧静静地跪在父亲的榻前,表情异常肃穆而凝重,只见他深深地直视着前方,坚毅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一切障碍。
夜色中的金陵王府府,阴森恐怖,高耸的门楼,雄踞的石狮,持刀值夜的武士,都足以令人望而生畏。有人飞骑至门前未及下马,就知会守门军士:“速去通报王爷,京师曹太师有急信来!。”
业已入睡的金陵王,只得披衣起床,整个王府也就全被搅醒。和衣躺在床上想心事的,铃儿公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悄悄出房查看,恰见楚王被引入客厅。她蹑手蹑脚溜到后窗,轻轻端开,如猫钻入,挨近堂壁,前面的对话清晰可闻。
楚王已有怒意:“王弟,我被太后害得好苦,原想大哥重立太子,能有出头之日。不料,父皇、家人均惨遭他的毒手。王兄,这口气我咽不下,你一定要为父皇,为我家儿老小,为我报仇雪恨哪!”
金陵王一听犹如焦雷轰顶,被震得站立不住,楚王忙扶着他坐下,他现在还比较清醒,他定定神说:“我何尝不想置他们于死地,然他们大权大握,羽翼已丰,帮凶甚众,如之奈何。”
楚王又道:“如今朝中大臣,一半尽在太后之手,一半在我们之手,再加上只要有了这纸诏书,咱们还怕另一半大臣不成?”说完,楚王自自案旁取来一只黄巾布包,将它端放在桌案上,再缓慢拆开,赫然一见,竟是应当摆放在极天宫御案上的传国玉玺。
楚王轻轻将玉玺推上前,对金陵王道:“王兄,现下,这纸禅位诏书,就只差盖上传国玉玺这一步。”
说完,楚王手掌取来玉玺,翻过玺面,瞠目直视着刻印在印底下的一行细字,那行,只属于天子之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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