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水淹白家庄16移民干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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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花跟一东到青海后,毕国宝的心里难过了好一阵子。他知道,自己是败给了自己,不是败给了王一东。国宝从父亲那里知道,一东死在了青海,丹花又嫁给了白幸福。毕国宝的心中便禁不住牵挂起丹花来。他知道丹花的心思。他要做出个样子给丹花看。在丹江口大坝工地上,他时时冲锋在前。回淅川以后,他到移民办工作。下乡,他也不骑自行车了。他跟着老同志一起步行。有时,在乡下一住就是好几天。他的脚磨出了泡,身上被蚊子咬得起了疙瘩。他咬紧牙,不吭一声。
丹江开始蓄水,移民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全部进驻到了三官殿,分成11个工作组,分包到大队,小队。毕国宝跟魏铁杆一组,分在了白家庄。开始,毕国宝听到这个村的名字,觉得有点熟。他知道幸福是三官殿的,具体生产队的名字,他记不清楚。他跟着魏铁杆一起赶往白家庄。到了村口,有一个石牌坊,四柱单拱,古老而沧桑,中间用繁体隶书写着:“白家庄”三个大字。毕国宝认出来了,这里正是李丹花居住的村庄。丹花的形象在毕国宝的脑海里闪现出来:雪白雪白的臂膊,坚挺的胸脯,带有酒窝的笑靥。丹花,我心中的丹花,你在他家还好吗?
白家庄分白、吕两姓。国宝知道,李丹花在白姓这边。为了避免尴尬,便于工作,毕国宝主动提出自己到吕姓那边做工作。魏铁杆同意了。他说,你小子想咋办就咋办,就咱们俩,得尽快把搬迁工作动员起来,按时完成任务!
毕国宝跟魏铁杆住在生产队的仓库里,吃饭是生产队排饭,排到谁家,谁家管饭。每顿饭2毛钱,四两粮票。吃过饭,两个人与队长白中举商量,迅速召开社员大会,把搬迁的有关精神传达下去。
深秋的夜,凉飕飕的。月亮像半块月饼挂在村头的大槐树上,朦朦胧胧的。吕家、白家的人都来了。树下,放着一张桌子,一盏马灯,两把椅子。魏铁杆、毕国宝坐在桌前,队长白中举蹲在地上,噙着一根旱烟袋,“滋滋”地吸着烟。当家的人靠前,不当家的围在外边,小孩子在场上追逐、打闹。
人到得差不多了。队长白中举取下口中的旱烟袋,在桌子上敲了敲,大声道,各家看好各家的小孩,不要在会场上闹。今晚的会很重要,涉及到每家每户。下面,请毕工作员讲话!
毕工作员就是毕国宝。毕国宝从口袋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稿子,在马灯下念道,社员同志们,今晚咱们在这里隆重集会,主要议题是搬迁。为配合丹江口水库大坝围堰蓄水,国家决定库区124米以下居民迁移,迁移工作意义重大。一是……
人群里有人骚动。一个响亮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毕工作员,能不能捞点稠的?赶快把会开完,我们还要回去搂着老婆日*(毕)呢!
一句话,逗得会场上一片笑声。毕国宝知道,毕与*谐音,人们在骂他呢。参加工作以来,他受这样的委屈多了,不在乎。想继续往下念,但会场上的局面控制不住了,人们大声地喊着,吵着。
毕国宝被派到白家庄做移民工作,这是丹花所没有想到的。是组织派遣?还是自己要求?丹花摸不准儿。在丹花看来,毕国宝来白家庄工作,是有意做给丹花看,做给幸福看。现在,毕国宝出了洋相,这也是李丹花没有料到的。按照毕国宝在学校的脾气,他是不会用发言稿的。他会选择一种高高在上的口气来讲话。今晚,国宝竟装出一种斯文的样子,拿着稿子念,简直有点可笑。在丹花的心里,毕国宝与自己不是一路人。毕国宝是那种哗众取宠、不务正业的公子哥们儿。丹花觉得毕国宝是自作自受。

会场上还是一片混乱。
魏工作员站起来,大声道,乡亲们,静一静,我讲三句话,讲完就散会。
大家一听,便静了下来。
第一句话,11月2号,丹江大坝蓄水,距今天只剩下10天。第二句话,明天给大家放一天假,各家准备各家的。队里要成立拆迁工作队,男女劳动力全部参加。从后天开始,一家一家地迁,一家一家地拆。顺序是按照各家住的地理位置,由低到高。第三句话,拆了迁的家庭,先搬到124米以上的山岗上。以后,长远的迁移点,可自由采点,可投亲靠友,也可让国家安置。
魏工作员讲完,白中举大声道,各家都回去准备准备,后天早晨钟响,男女劳力带上工具,在大槐树下集合,散会!
散了会,李丹花回到家,婆婆已经睡了。丹花点亮了灯,打了盆水,洗完脚,准备睡觉,却不见了白幸福。李丹花闲着无聊,便把灯移到床头,坐在被窝里,看一本旧杂志。正看得入神,听到外面敲门的声音。丹花知道,一定是白幸福回来了。
丹花起了床,打开门,果然是白幸福。不过,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丹花,你看谁来啦?
丹花借着月光,看到站在大门外的毕国宝,一脸的尴尬。国宝确实有点变了。三七开的偏分头变成了小平头。一身中山装,袖口皱巴巴的。
毕工作员,你好啊,进屋坐吧!
国宝有些受不住,没想到丹花一见面,就不软不硬地给了自己一刀子。他干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打扰老同学了。幸福去仓房找俺玩,看俺盖的被子薄,说让俺来你家抱床被子!
好啊,快进屋吧!
丹花心里直瞒怨白幸福,真是个呆子,把情敌领到家里,就不怕引狼入室?
国宝、幸福进了屋,丹花擦亮了火柴,把堂屋的灯点着。屋里,洒满了灯光,亮堂堂的。
丹花,倒两杯茶!
唉,我这就来!
丹花沏了两杯菊花茶。刚刚从地边采回的菊花,苦苦的。两个男人坐在一起,继续往下聊。国宝给幸福讲了移民政策,讲了大坝建设情况。
国宝,你变成一个移民通了!
别夸,俺刚参加工作,对农村工作不熟悉,刚才还出了洋相呢,让你见笑了。以后,还要请你多支持!
两个人都很兴奋,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了。
国宝说,幸福,我回去吧,再不回,丹花就要生气啦!
丹花说,你们男人的事,俺从来不管。哪怕你们拍个通宵呢!
幸福道,好了,早点休息吧!我来给你抱被子!
幸福走进屋,打开衣柜,把丹花陪嫁的新花被抱了出来。丹花气得直瞪眼,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幸福说,国宝,有啥困难,就到家里来,谁让咱们是同学呢!
国宝说,那是,那是!
送走了毕国宝,李丹花回到房里,钻进被窝,不理幸福。幸福脱了衣服,撩起被子,盖上。丹花扭给幸福个脊背,不说话。
丹花,你这是咋了?
你咋不去跟你老同学睡?你真是个呆子,只知道毕国宝是你老同学,就忘了他还是你情敌呢!你就不怕引狼入室,把我勾引跑?
幸福摸了摸头,傻笑道,俺老婆要是那么容易被国宝这条狼勾引跑,就不会大老远从县城嫁到俺白家庄!
丹花的气还没有消。
你伟大,你高尚,可你不该把俺娘家陪送的新花被子借给他!
好老婆,咱们不是老同学嘛!待老同学,要热情,要真诚,这不是你教给俺的嘛!
李丹花拿他没法,只好把气憋在心里。幸福见丹花不高兴,便用手戳她的胳老肢儿(淅川方言,腋窝的意思)。丹花忍不住,便笑了。小俩口闹了一阵儿,又紧紧地缠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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