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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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不要走……求求你……秋芊,不要——啊!!】
还未声情并茂地念完台词,景昱枫的脑袋便惨遭毒手。
“这是第几次NG了?!”
变身后的魔鬼导演笼罩在一片黑暗气息中。
“抱歉,不知为什么总会念错名字……”
景昱枫按住额角,冷汗涔涔地避开那危险的目光望向别处。
明明这次已经很顺利,却终因再一次口误而功亏一篑——不过这都怪自家那位狠心的大嫂,谁让她写出这样一个悲凉的结局,害得他以为自己当真在为心爱的女人送终……
“不如将结局改成观众喜闻乐见的HAPPYENDING吧!我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因为太过入戏,一想到秋芊——呃,是女主人公「寒苡烟」即将与自己阴阳两隔,无法承受失去爱人痛苦的他——不,应是男主人公「堰飒」的凄惨境遇,于心不忍的景昱枫耷拉着脑袋徒劳挣扎道。
“你应该很清楚我向来不会刻意去迎合大众的口味!”
元隐灏微挑双眉,难得一见地露出严肃的表情。将那叠剧本丢在「任性的男主角」面前,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如果要修改结局的话,就必须考虑「寒苡烟」最后的归宿。我问你,「寒苡烟」若是活了下来,她该跟着自己的丈夫,还是情深意重的青梅竹马的恋人?!”
呃……
景昱枫蹙起眉头思忖道。r
过去的情人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非丈夫从中作梗两人也不会险些天涯两隔;而这个对自己和女儿宠爱有加的丈夫又是杀父仇人……
矛盾之下,他困扰地皱了皱鼻子。
无论「寒苡烟」做何选择,她都会受到深重的伤害——如此进退两难的选择,让他如何做出判断?大嫂也忒绝了些,就算超级玛莉死都打不过关,也不必这样撒气吧……
“那个……”
当景昱枫亦陷入两难境地之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上方传来。
“两个都不要,就让她跟着我远走天涯!”
“白痴!”
景昱枫和元隐灏同时端起脚丫子,将无端插嘴的明守一脚踹到旁边凉快去,两人之间先前僵持的气氛亦因此或多或少读有所缓和。
“算了,如果你真的想修改结局也可以。只要编剧同意就行!”
元隐灏掏出手机按下一连串号码后,径直丢给景昱枫——
“先提醒你哦,这两天大姐头正在攻一个新的RPG游戏,我可没胆子打扰她。”
呃,难道就是前些天他家老哥送的那套日本原装游戏?!
凝视手机上所显示的号码,景昱枫猛地一颤,索性切断了电源。
“不打给她吗?!”
废话,他还不想在成家立室前被亲大嫂手刃了……
虽然很想一拳挥向那笃定的笑脸,但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一如当初秋芊果断地放弃修改剧本的念头,男仆小生亦是异常坚定地点了点头。
与其被全灭,不如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揪心与否都是观众的事,他只要负责将大嫂笔下的人物演活就成。
杀青在望,就放手一搏吧!
“喂,大小姐,拜托你好歹装出一副死人样,哪有人弥留还那么生猛的?!”
见此刻躺在兄长怀中的女主角一脸幸灾乐祸的贼笑,景昱枫抄起正在为他补妆的化妆师的粉饼,不由分说就往女王大人的脸上猛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制住手舞足蹈欲反扑的未婚妻之后,待导演大人一声令下,再次开演苦情戏码。
真是对不住前来观看这部电影的各位看官……
虽然自己那副比鬼还白的脸色有诈尸之嫌,但已然开机,秋芊强忍住怒意,瞥了景昱枫所饰演的老情人一眼,阖眸定神。待再睁眸时,已是温柔哀婉的眼神——
【别用这种悲哀的眼神望着我……其实……这是我……最好的……归宿……】
不愧是公认的演技派!如果不是演戏,估计他这辈子都看不到兄长如此生活的表情……
望着平日一副扑克脸的兄长微颤着握住「妻子」的手,景昱枫不知该由衷地钦佩,还是不顾一切地大笑一场……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把资料……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寒苡烟」(秋芊)欲抬起右手却是力不从心。「堰斐」(景烨曦)立刻心领神会地握住那愈发冰冷的手。
【别说了!这全都是我的错!如果三年前不是我鬼迷心窍,你和飒也不会……】
饰演「堰斐」的景烨曦悲痛欲绝地低下头去。只是将头埋入秋芊的颈窝之后,即刻恢复一贯的冰山死人脸。见自己弟弟正眼神闪烁地望着紧拥着秋芊的自己,他微挑双眉,对着妒夫指数急剧上升的胞弟飞快地吐了吐舌头。
可恶!得了便宜还卖乖!如果不是怕把兄长大卸八块之后会被大嫂削**棍,他一定会连同十年来的血泪辛酸史和这个男人来个秋后总算帐!
可惜戏份未完,景昱枫只得蹙起眉头,捏起拳头呈悲情状继续聆听老哥的「哽咽」……
【我不会再执着了,飒才是你的真命天子。等你伤好了,我就退出成全你们。所以请你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混帐,认真些!你这挑衅的表情分明写着「我就不退出,看你小子能把我怎么样」!
只可惜黑导演未看到这极端不敬业的一幕。无奈之下,景昱枫亦只得舍命陪君子,无视兄长促狭的表情,阂上眼眸酝酿感情。
自己所饰演的「堰飒」正面对即将失去心爱女子的残酷事实,但已然失去拥有她的资格,只得瘫坐在一旁,无能为力地看着爱人的生命渐渐从流逝……
这究竟是一种何等无奈凄凉的心情……
不禁惆怅地阖了阖眼。
化身为复仇魔鬼的三年,却换来爱人的再一次离开,「堰飒」或许才是这出悲剧中最为凄惨的人吧……

〖飒……〗
不知为何,他仿若听到发自秋芊——不,是「寒苡烟」自心底传来的呼唤。睁开眼眸,以深情的目光凝视此生唯一的挚爱。
「我……爱……你……」
气若游丝的她只能微动唇瓣。凝望她唇角的温柔微笑,景昱枫竟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是了,「堰飒」的付出亦非全无回报。虽然他们已然永远地擦身而过,但两人根深蒂固的爱无需用言语来表述。即使彼此之间即将横亘一条无法逾越的黄泉,但阴阳两隔的无奈亦无法阻挡那连绵不绝的思念……
你太累了。所以苡烟,安心睡吧,我会陪在你的身边,永远地,陪在你身边……
当柔荑滑落的一瞬间,他悄无声息地淌下一行清泪。轻轻执起那渐渐冰冷的手,深情烙下最后一吻……
这次是真的再见了,我最爱的苡烟……
“OK!PERFECT!杀青!”
最后一组镜头完美落幕,元隐灏蓦地从监视器前跳起身来振臂一呼,立刻引来无数兴奋和应。辛苦数月的工作人员如潮水般涌至一干主角的身侧,并豪迈地抬起他们的导演大人,欢呼雀跃地庆祝电影的谢幕。
“芊儿,你的表现真的非常出色!”
在旁默默观望拍摄进程的明守走到秋芊的面前如是说。淡然地瞥了一眼依旧呆滞在旁尚未出戏的景昱枫,漂亮的脸庞划过一道意味深长的笑意。
“或许他假戏真做了!”
深吸一口气,旋即释然地耸耸肩——
“看来这家伙似乎比我更喜欢你。所以,我输了!”
“呃?!”
那么快就放弃了?!
原已做好持久战觉悟的秋芊不由意外地眨了眨眼。只是很快,她就被另一番诡异的情境所慑。
“伯父,您来了!”
见明守忽然一反柔弱的模样,迈着优雅的利落步伐迎向蓦然出现的一众狐狸党成员,秋女王震惊之下,立时愕然地张大了嘴。
难道……她又被这群恬不知耻的老狐狸摆了一道?!
果不其然,秋逸接下来的行动不幸地落实了她的揣测,只见自家那位现在本应在北极圈外围晃悠的老爸拍着明守的肩膀,激赏地说道。
“世侄不愧是牛津大学的高才生,演技一流!”
“世伯过奖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这样一来,世伯您应该能安心地嫁女儿了吧!”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个拥有和元隐灏如出一辙的无害笑容的痞子是谁?!
秋芊目瞪口呆地凝视着不羁微笑着的明守,一时法适应牛皮糖的娘娘腔摇身变为腹黑军团的一员,只得转而望向自己的父亲。
“老爸,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女儿面前,永远不设防的秋逸并未嗅出空气中正弥漫着危险气息,立时化作好好先生的他摸着下巴,一脸欣慰笑容地点了点头。
“我们不过是在试炼昱枫对你的感情而已。因为爸爸看你暗恋得很辛苦,所以推波助澜一把!现在看来,很成功,很成功啊!”
邀功似地拍了拍秋芊的肩膀,却冷不防地被女儿抓住了胳膊,一个过肩摔,狠狠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谁让你这个老头子鸡婆了!”
“啊啊!对不起,我又错了,芊儿你饶了为父吧!”
只可惜为时晚矣,女王大人拳头如雨下,再次开始会遭天打雷劈的大逆不道之举。
“为什么我身边都是群没安好心的混球?!”
“女儿家不可以说粗口……啊!随便随便!说得好!说得好!”
极端孝女的秋逸只得毫无形象地抱着脑袋承受爱的拳头。
当众人见打是情的亲子互动差不多该鸣锣收兵之时,那位又得一志同道合「好友」的导演大人对明守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地从拳头洗礼下救出秋逸扬长而去,而悠然在旁观望的黑婕妤则是走上前,安抚暴怒中的秋芊。
“我家的傻儿子今后就拜托给你了!”
指了指依旧兀自出神的小儿子,她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
“妤姨,拜托你们以后别再做出这种事了!”
秋芊无奈摇首,黑婕妤则是微挑秀眉,志得意满地转而向着一众工作人员朗声说道。
“这次我的赌约赢了!为犒劳大家,我请你们吃饭!”
立时爆发出轰鸣的欢呼声,不消片刻,偌大的片场中只留下那对未婚夫妻无语相对。
“喂,你还好吧……”
半晌过后,见景昱枫依旧神情呆滞地跪坐在旁,秋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秋芊,你不能成为另一个「寒苡烟」啊……”
见他怔怔地道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秋芊微微一怔,随即明了他尚未走出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于是豪气干云地赏了他一拳——
“难得扮一回弱女子竟然骗过你了!看来我的演技还不错,这部电影一定会成功!”
或许是被她明朗的笑容所感染,终于回过神来景昱枫亦是释然地弯了弯嘴角。
说的没错,她永远都不会成为悲情的女主人公——
因为她是男人婆秋芊,
是女王大人秋芊,
也是他最强悍的女主人秋芊是也!
思及此,他微微一笑,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
“请问秋大小姐,我何时才能从男仆生活中彻底解放?!拜托您大人有大量,通融一下提前可否?!”
凝睇景昱枫逗趣的表情,秋芊微微一笑,勾起未婚夫的下巴,帅气地弯了弯嘴角。
“很抱歉,作为我的贴身男仆,期限可是「永远」喔!
“我就知道是这样!”
景昱枫浅笑一声,轻轻将秋芊揽在怀中。
“看来我这辈子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凝视怀中秀美帅气的大女子,他不羁地勾起嘴角——
或许这“卖”身为奴的生活还不错。
今后还请多指教了,
我最可爱的女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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