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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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夜太黑太冷,且这一夜怎麽还没走到尽头,这短短一夜,於人生不过弹指须臾,我却像是一夜苍老了数十岁,嚐尽了被背叛的震怒心碎痛苦,我以为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事比这滋味更加难受,原来,还是有的。
刚刚走出了宫门,同样隐身於黑夜的那人影,再也不保持沉默的窜出在我眼前,衣衫褴褛,一身的狼狈不堪,手握的刀身上还有血在流滴。
萧条秋风瑟瑟,吹散了他批垂在肩上的一头长发,在空中轻扬,吹过了发间到了鼻梢却是浓浓的血味,黑发遮蔽住的半张脸孔,露出两只黑漆的眼冷冷的望著我。
“从相识以来我一直待你不薄,你为什麽....要这样做....”厉之仪向来是喜形於色的脸,忽然像是全不见了表情,一双瞬间蕴藏无数悲苦的眼睛,什麽也流泻不出来。
我轻轻叹气,不做辩解,被背叛不好受,原来当背叛的人也没好过到那,悲痛与内疚同样能伤人心。
“这种时候居然还笑的出来,你真是冷血到这种地步了吗”厉之仪怒喝,手上的刀跟著就朝我划了过来,截断了我垂在颊旁的几咎发,冷冷寒光薄薄闪过左上颧。
我莫名不解的一愣,伸手摸上脸,我的嘴角正不小的微弯著,人生的喜怒哀乐的众多表情,到现在我只剩下唯无奈苦笑一张脸。
厉之仪没料到我竟完全不躲避,随手泄忿似的一刀倒还真在我脸上割了道小口子出来,他持刀的手不由得明显的抖了下。
他愤愤一咬唇,扔了手上的刀,走近一把揪起我衣襟:“说啊,你萧遥不是向来舌巧如簧能灿莲花,随便编点合情合理的说辞,来哄哄我这个再好骗不过的傻瓜啊,告诉我今日的宫变与你无关。”
到了现在居然还是想听我的解释,该是多善良的心地,才会让厉之仪这样毫无顾忌毫无节制的信任他人,单纯到了天真近乎愚蠢的想法。
我开始轻轻笑起来,细碎的笑声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的紧绷,渐渐我笑的越来越张狂:“有什麽好解释,这个人间世事原就是你骗我我骗你,今日你就当个惨痛的教训,告诉你以後别再轻易的相信别人,尤其是从今以後你一遇见我萧遥这等人最好是敬而远之趁早退避。”
厉之仪像是被我这番说辞有些给惊愣了一会儿,被我说的无话可应,泄气的使劲搥了下一旁的梧桐老树,经不起摇颤的半凋桐梧,枯黄的叶子在空中在我与他身间旋飞,最後纷纷飘落到白石阶上,显得格外醒目怅然。
他重重的冷笑了一声,咬牙切齿:“好,好,就算是我有眼无珠看错你了,就此别过,此刻起就当我厉之仪从来没认识过你萧遥。”
厉之仪愤然旋袖反身,足尖一点就跃进了夜色里,直至再也看不见他身影,我方才垂下疲累的眼皮,喟叹道:“但愿我们从此後会无期了....厉之仪。”
纵使天下人尽是负我,但这个把我当真正至交好友没有半分心机厉之仪,知道我有难就奋勇前来相救的厉之仪,看我呕血就著急的眼泪打转的厉之仪.....

他却是没有负过我半分,但如今虽以我一命尚抵不上他国人百姓的百馀条人命,可原本应有的锦绣江山大好前程,我一定会原原本本的还给他。
厉之仪身影早已不复见,我依然站在他离去的方向没有回头,前路一片未知茫茫,後面是万丈深渊,天下之大我竟不知何处容得下一个萧遥,後方风过来拂,传来一阵若有似无低低的叹息声。
我知道有人一直跟在我身後,也知道那人是他,方才在大殿中我气恼之下,一掌击去用了近六七成功力不止,沧海又毫无防备受下,估约那掌怕是让他肋骨断了三根,只要随便动上一动都要疼的撕心裂肺,又追出来跟了我都走了半里多,这样为难自己,又是何苦。
我手下一甩扬起了下半截衣袍,手刃疾风化为一道利气斩下,割断了前端的一角衣袍,我望著地下那截衣物,冷冷说道:“走吧,我与你就此断义断情,莫再跟著我,我们之间再没有情义再没有恩怨,什麽...都没有。”
晨曦光茫渐渐射稀了墨色,回身一看我竟不知不觉的走回我寄居的客店,我没有再看仍在身後一直默默尾随我的沧海。
那掌柜一开门见我一个成年男子,呆呆的站在门口还以为我是那里来找麻烦的地痞混混差点就要叫人赶我出去,还是我发声说了话那掌柜才认出我来,奇怪的是我记得我也没欠他房钱饭钱,他一认出是我倒是莫名的挺激动,连忙感谢老天爷终究保佑让我回来了,我觉得有些怪异也索性懒得再问。
迳自上去我的房间,方一推开门,我终於明白为什麽老板见到我回来差点就要感动的痛哭流涕,我前脚才踏进房门,里头守在那里头五名高头大马身著深朱宫服的汉子立刻单膝跪地深深俯首,低沉有力的齐喝:“我等奉主子之命在此等候多时,恭迎萧先生回去。”
我眼角朝床里头一飘,平坦的被褥上已没有了靖丹的踪迹:“靖丹已经被你们带回去了吗?”
那五人依然是垂头不语,算是默认了,然,前位一人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沉沉道:“我家主人吩咐先接回靖丹公子为去好生养病,只要萧先生随我等回去便可知他安全无虞。”
这腾耀当真是演戏演的走火入魔欲罢不能了起来,人明明是他派人暗算毒害的,才不过一夜又说得他多忧心挂怀似的,我大大扯开嘴角一笑:“若我说我不跟你们回去呢?”
那人微一顿首,随即接口道:“主子说萧先生不会不随我们回去。”
他倒是真把我的底细性子摸的一清二楚啊,我神情一凛,随即又笑的温柔:“那他有没有跟你们说我向来最讨厌人要胁,尤其是当我心情不怎麽好的时候,兴许把我眼前都东西都灭了个乾乾净净,反正我罪贯满盈不差都几条人命。”
气氛很明显的僵持住了,没人敢随便再接话,半饷依旧是那带头之人先开口:“主子或许先生现在脾气不好想自己在外头清静几日好好想想,主子可以给先生四天时间,四日後等候先生自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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