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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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美景莫过江南,江南之美莫过西湖,而西湖之美就尽在苏堤,一条长堤行过了无数烟水空壕,明风色。
映波亭中,挑一面朝著前方的满田碧绿点点粉霞,采荷女划著小筏朝湖心更深的荷田荡去,清亮的棹歌小调细细流畅在斜风细雨间。
我不是水乡儿女,没有坐而起行的爽快心情,将笔尖浸入砚池浅泳,吸饱了浓墨於面前的一方白净,画只夏荷,这烈日太盛,连在仲夏怒放的亭亭莲荷都有些枯残。
美曰一字自在这青翠清红中流泻,无需借酒意便可沉醉,醉在美景,我陶然低吟:“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伥忘江头江水声……”
人生之乐,也是莫过此刻,可惜极煞风景的是耳根不得清静,跟著我出来晃了半天的厉之仪仍然在叨叨絮絮:“算我拜托你,别再对那些花花草草酸文呻吟,如果真的那麽的话,就麻烦你关心一下自己垂危的小命,跟烈灼去拿那盆鬼花来解毒!”
厉之仪见我完全听而不闻,倒是也不甚在意的继续埋怨,念得起劲;“真不懂你们这群人在玩什麽把戏,不过一盆草烈焯也小气的不肯给,宁愿跟你那个师弟天天打上一场,靖丹也莫名其妙的不见人影,你嘛……..唉……偏偏又这个样,遇上你们这群疯子我真不知到上辈子造了什麽孽了,要不是怕你死,我干嘛这麽吃力不讨好的当两头烧蠋…….”
风筑吹过了细碎的鸣音,漂浮著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我双眼若有似吴的往沼中漫漫舞动的粉白莲瓣瞟去,我冷不妨插话道:“厉之仪,靖丹他…….能的话帮我找找他的下落吧……怎麽说也是相识一场,至少要知道他安危无虞我才能放得下心。”
“找!你萧大老爷有本事把那麽好脾气的人都给气跑了,你自己不会找去,我认识靖丹又没多少日子,再说这天大地大的我到哪找啊,走了好些日子,搞不好这会儿都离开南篱了也说不定。”
他此话没错,如靖丹真的下决心要与我断了一切干系,经过这好几日的时光,他应早早回到了北擎,放下与我这段过去,一切若无其事,他靖丹依然是威风凛凛温文儒雅的潇洒将军。
但若不是如此,若他没有回到北擎,若他到了这步田地仍未曾稍离……
那我亏欠的这份情则真的太深太重,要我如何能受,如何能偿,沉默半饷,我悠悠开口:“如果找著了他还在南篱境内,就知会我一声,如果他已回到北擎,那就罢了,也不用再告诉我。”
“我真是受够了你们这些古古怪怪的家伙,人家靖丹可是大老远千山万水的从北擎跑遍大江南北来找你,你又偏偏不知好歹的把人气跑了又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厉之仪的聒噪敢情连一旁的摇金也受不了的翩飞至他手掌处低头啄了几下,惹得厉之仪当桌跳起:“人嚣张就算了,连养的鸟也这麽嚣张,死鸟有种你别走,给我站住!”
鸟我只听过是用飞的,站要怎麽站住……我暗笑摆手把摇金招至肩上,免得厉之仪这只斗猴真把他当人来打上一架,要不摇金恐怕就要命丧当场。

我敢紧转回话道:“总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如天真要亡我,又何苦作无谓抵抗。”随手收拾满桌的文具,草草结成个大包袱,往厉之仪怀里一扔,转身步出亭中。
厉之仪愤愤把东西扔回给我:“我为什麽要帮你拿,我又不是你的小厮,你别得寸进尺……”
“对於将死之人的一个小小要求你怎麽忍心拒绝,啊……这太阳好大啊,晒得我头都晕了起来…….”我哀叫著伸手捂著前额蹲下身子。
厉之仪急急一把抢过包袱,也跟著蹲下低头察看我的情况:“你不要紧吧,得了得了东西拿来,我帮你拿,赶紧我扶你回去,我就说你身体有事就别出来晃这麽半天的嘛……”
“嘿嘿..你肯拿我就不要紧了。”我两脚一瞪,迅速站起跑了个飞快。
“萧遥你…….可恶!你给我站著……”厉之仪嘶牙裂嘴的作状要朝我扑来,他脚才跨了一步忽然停了下来,怯生生收回手,十分尴尬的笑笑,就急忙道别的跑了。
奇怪的转头看看,见神情肃然的无欲正站在身後,这厉之仪天不怕地不怕,不知怎麽的见到不苟言笑的无欲便气闷的每每躲开。
我走近一瞧才发现无欲右颊上白皙的肌肤多了一道小口子,似乎是刚刚才划不久的,尚未凝固的血正缓缓淌下。
走致无欲,我卷起衣袖,伸手轻轻擦去他脸上血渍“唉……我不是告诉你别去招惹烈焯了吗…….他宁可受冷热交迫之苦也不愿妥协交出蔓陀螺,可见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他是不会交出的,你就放弃他这条希望吧。”
无欲水晶一般澄澈的双眼,看似清浅,实则冷沉幽深:“打不过他又如何,他不肯交我也有法子让他活比死还难受,他不肯我就杀遍他全家老少,亲属好友红颜知己,我看他还不肯否。”
“无欲……这番说辞我不希望再自你口中听见,我与沧海就罢了,为什麽连你都会讲出这样血腥的话。”我跟沧海的精明狡猾残忍性情是江湖血腥恩怨情仇里浸出来的,而无欲性格虽和当出幼年的沧海有些相似,但向来不外显彰的无欲,内在那股天生冷峻是常出乎我意料的。
“现在普天之下。。。就只有他能解师兄的毒了,沧海师兄他……他在与你约战後回去,就不顾长老法使等人的阻饶把总舵的药园跟师傅故居一把火给烧个精光。”
闻言,我不怒反笑:“没想到…….他真恨我恨到了这个地步,连一条生路都吝留於我。”
无欲垂首,低声呐道;“我想或许沧海师兄他对师兄你不光只是单纯的怨恨…….或许还有些其他的什麽,反而是旁人才更看清楚。”
沧海对我的恨有几许深,在那饱受折磨的三年间,我早已清清楚楚的彻底见识过了,有谁能比我更了解,无欲不知详情,我也无意再提起那段过往,多说无益。
就此打住了话题,我一旋身,率步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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