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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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一大早,田欣去乡下还没有赶回来,李素娥坐着田生的车,田静则驾驶着自己的宝马带着一家人赶到了李氏公墓。
李氏公墓与以往有所不同的是今天上坟的人特别多,而且香火也比平日要旺上几倍,让他们感到出乎意料的是在田义忠的坟上已经有两个人了。
那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田忠义父女。
田忠义跪在自己的坟前,一连磕了几个响头。心里不禁有一种酸酸的滋味。我田忠义大难不死,全是上苍的安排。如果不是种种无法解释的事实,真后怕这会儿又是什么样子。他觉得可笑极了,坟墓里躺着的到底是谁?祭祀的又是谁?那个田义忠已经永远的去了,他的躯体,他的思想乃至他的灵魂都早已经消失的没有了踪影,活着的田忠义,有忠才能言义。
秋萍一袭黑色风衣,戴着一副墨镜,把一束百合花轻轻的放在坟上,接连鞠几躬。
田忠义行最后一个礼的时候,也瞥见了他们几个人的身影。他先是一惊,继而像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因为他已经看透了他们,这只是一个形式而已。活着不孝,死了胡闹的例子也不再是什么新鲜事儿,管他们干什么,自己又在操闲心干吗?
田生他们一群人走了过来。
田生看到他们两人,恨的咬牙切齿,气的骨头缝里都在打着哆嗦,他一句话没有说掂起田忠义把他推出老远。
你这个不操善心的王八蛋,今天的日子在这种场合本来我不该骂你,但是我就是忍不住自己的嘴。你给我快点滚开,你没有资格在这儿,可别玷污了我父亲生前的光辉形象。
田静怒气冲冲地把鲜花踩了个稀巴烂,一脚踢飞了祭祀品。
秋萍不明白这里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突然遭到如此的对待,十分愤恨的说“你们这样做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不想知道。只想对你们说这样做未免有些太过分了,这种无耻的行为不仅是对死者也就是你们不在世的前辈的不尊,更是对你们自己的不尊。当然,让你们的宝贝孩子们看见,恐怕也不会起到好的作用。如果我们和你们之间曾经发生了不愉快,当面说出来总是无伤大雅的,大过年的,都不要耷拉着老长脸。
她的话音刚落,李素娥双手叉腰,一个活脱脱的母老虎的形象张开血红的嘴唇,破口大骂:从哪里滚出来的骚狐狸精,毛还没有长全就敢出来管这扯淡闲事,不害怕嫁不出去,或者一不留神下嫁个瞎子,瘸子的什么也够你喝一壶子的。
刘杨和田生的妻子朱宁被他们双方的架势吓唬住了,搂着各自的孩子远远的站着观望,双方挑衅性的战争让他们这两个局外人觉得有写蹊跷。
田忠义并不生气,表现的比任何时候都沉稳,拍一把身上的土,扶正了皮帽,深沉的说:我是你父亲生前最要好的生死弟兄,今天来确实没有别的意思,你们对于我的态度我真的不会在乎的,但是你们的言行举止让死去的田义忠看到能瞑目吗?你们的所作所为我想你们的亲生父亲或者别人看见了都不会饶恕你们的。做人要老实厚道,最起码得对人诚恳。
田生把拳头在田忠义的面前晃了一下,压低嗓子说:好吧,看在我父亲的份上,这次也就罢了,暂且不与你计较,倘若以后在多管闲事,哼,等着瞧。
不用看在谁的份上,不想让我与你们计较,我倒是真的做不到了。
田忠义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一种悲哀的情绪,说不出的哀伤。他梳理了自己的情绪,事已至此,不管前方是黑暗还是光明,一切也只有硬着头皮去面对。
看不惯的事我会照样说,看不过去的事情我会照样去阻止,甘愿奉陪到底,我倒是要看看胳膊是不是能扭过大腿。
田生的儿子田明明挣脱朱宁的手跑过去拉着田生的裤腿喃喃地喊:爸爸,爸爸我想去找爷爷,你不是说今天我们要来看望爷爷的吗?
田生气恼的吼叫:你的爷爷他死了,他现在在坟上,你快去给他磕几个头吧。
田明明真的就学着大人的模样跪在地上,**撅得老高,和爬在地上没有区别,简直是可笑极了。田静的女儿也跟着凑起了热闹:哥哥,咱们一块给爷爷磕几个头吧!老师说过年向大人要压岁钱的时候一定要把头磕的梆梆响,那样大人才给的多,咱们给爷爷多磕几个头,爷爷肯定也会多给我们钱的。

天真无邪的两个小孩没头没脑地磕起了头,直到田静说好了才停止。
奇怪,爷爷怎么没有给咱们钱哩?
就是呀,可能是爷爷口袋里没有钱了。
田忠义看到两个孩子的一言一行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被他们可爱劲儿给深深的感动了。一个人的童年是最最快乐也是最最幸福的,什么都可以不用去想,什么都可以不用去计较,除了天真就是幼稚。他好想走到孩子们的跟前摸摸他们的脑袋,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默默地记住他们的模样拉着秋萍离开了李氏公墓。
田忠义的双手插在裤兜里,低头踢着一块小石子漫无目的的走着。
有时候。他说:人像极了这块小石子,被人用脚在地上任人踢来踢去,高兴了把他揣在怀里当作宝贝,不高兴的时候就一脚踢出老远,一旦迷失了方向,迷失了自我,是即可怜又可怕的事情。他们的所作所为你也都看清楚了,他们的内心深处充满了污秽,充满了铜钱的腥臭味。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渐渐的没有了声音。
爸爸。她拉着他的手说:你不是还有我这个女儿的吗?你以前受了恁多罪,吃了恁多苦,女儿会好好的孝顺你的,甘愿照顾你一辈子,十辈子都行呀!
田忠义叹了一口悠长的气,再也无言应对了。一句话就让他觉得很满足了,拥有了这些,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大年初六刚一过,垃圾处理厂就开始了正常运转。这天中午,田忠义正在办公大楼前查看情况,杨仁德提着行李和他走了个头碰头。
田忠义一下子激动起来拉着他的手:杨弟,出院也不打声招呼,太不够义气了。怎么样,好利索了没有?
早就好了。他摇晃着脑袋逗乐:我这条小命,现在死了为时尚早。
去办公室里来杯茶热热肚子。
仁德,我给你的爱妻打了电话她说这两天就要过来,房子我早就给你们安排好了,是个三居室。
他们什么时候到,这是真的吗?
是的,我昨天就派司机小牛去火车站接车了。
说着又给小牛打了个电话,小牛说他在候车室里整整等了一夜也没有看见人影,大牌子举得手都是生疼,现在还被传染了流行性感冒。
怎么搞的,我打了十多个电话了,要不然我亲自去一趟吧。田忠义说。
那怎么能行,你是厂长,俗话说的好火车跑的快,全凭车头带,你一手独挡八面,有你在厂子里就一切OK了,我看还是我回去比较好。
田忠义笑着说:你的确应该回去,这样我才比较放心,可是我也很担心,担心什么,担心你一去不回,要知道你对于我是怎样的至关重要。
田哥,你真太抬举我了。杨仁德把胸脯子拍的山响:我一定会速去速回的。
但愿如此。他拿来一张纸竟要杨仁德写保证书。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你有学问,又懂技术,厂子里的三分之二都该归于你的功劳。
田忠义哈哈一笑:我相信你一回,保证书就免了吧,你我的心是连在一块的,我总不会到连自己的兄弟都不相信的地步。
杨仁德忍不住笑了。
他从办公桌里边掏出一个大提包,放在仁德的面前:这个千万要随身携带,我为弟妹和孩子准备的小小礼物,顺便你代我向她们问好。
杨仁德一脸的感激之情。
杨仁德前脚刚走,秋萍的假期结束也该返校了。
这天晚上,为给秋萍饯行,田忠义特地带着她到一家韩国料理店里吃韩国菜。只因高兴,田忠义多贪了几杯,刚一出餐厅,他就感觉体力不支,不胜酒力,走起路来天旋地转的。这一顿,他喝了半年来从未喝出的量,他的心里实在是畅快,不说话就是想笑。
秋萍紧紧的搀扶着他。
十二点的钟声一过,路灯全部熄灭了。天上没有月亮,夜静的可怕。
她搀着他,出了一身汗,却腾不出时间来擦汗,她的心情极度紧张。
越是害怕就越是有不测发生。
忽然间,从黑暗中蹿出三个黑影,手里晃动的是明晃晃的水果刀,结结实实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秋萍的小腿肚子开始发抖。
田忠义摇头晃脑的问为什么不走了,说话的时候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秋萍大声的喊了两声:爸爸,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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