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伤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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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晚宴,木棉去看奇儿。
小人儿已在睡梦中,木棉坐在床边,轻轻地拍着他熟睡的小身体,细细地探看他一天天长大的面容。鼻子眼睛象她,嘴巴耳廓象振海,脸形头形象老爷子,而他的小手的形状象极了振海的。人世间的烦恼没有一丝落在奇儿安静恬美的脸上,那样的无忧无虑,也是那般的脆弱易折。
突然,奇儿“咯咯”地笑出声来,木棉以为他被惊醒了,瞪大眼睛等了片刻,奇儿只咂了咂嘴接着睡去。不知奇儿在梦中见到了什么?木棉不禁莞尔,香了香他娇嫩的小脸。她可爱的宝贝,她在这世上最珍爱的人儿,她可以为了他付出她的所有。
木棉唤出正风正林,再三强调奇儿的安全防护,这才返回凤仪宫,还有大把的奏章在等着她。
次日早朝,大殿气压很低,盖由于君北晔的逼婚。下了早朝,木棉与摄政王一道到御书房看奏章商议朝事。不久,皇太太上皇有请太后。
木棉讽刺左易宏:“这就是你们说服的结果?”
左易宏哼道:“皇太太上皇倒是跟周皇有默契,我们这儿一劝,他那儿倒开始相逼了!”他摆明了不信任皇太太上皇,“棉儿,别担心,我们还有时间,皇太太上皇不是已把兵符交给你了吗?最坏的打算,我宁国和周国打一仗,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说到打仗和兵符,宁国北部摄政王麾下的军队并不受控于兵符,而北面陈国也在相逼,没有统一的调度,如何能有效抗击两国的进攻?!”这事比见老爷子更紧迫,木棉问到。
左易宏呵呵一笑,握住木棉:“本王从不怀疑棉儿的兵家指挥才能,棉儿所虑不假,如今宁国处于非常时期,统一调度指挥全国的军队刻不容缓。本王可以下令麾下军队听命兵符,不过兵符得交由本王保管。兵符与帝印需同时使用,你保管帝印,我保管兵符,可好?”皇太太上皇已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是时候收回所有兵权了,他笃定地望着木棉。
木棉起身闪人,边走边笑,道:“军队的指挥调度总跑不出你或我,我先去见老爷子,这些奏章就交给你了。”
……
木棉赶至老爷子处,见奇儿正坐在爷爷膝上摆弄药丸,爷孙俩其乐融融。木棉加入,与奇儿玩了将近一盏茶的工夫,老爷子示意宫人送走奇儿。
木棉跟着老爷子走入内室,老爷子靠入床塌,将她唤至身边,沉默少许,艰难地开口:
“棉儿,今日唤你来,是要托付你一件事情。”
木棉不由心中一紧。老爷子这几天气色不错,她还以为暂时风平浪静了。
“棉儿,老夫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海儿,是我连累了他从小漂泊异乡,又连累他早早伤残,更连累他英年早逝!我没有照顾好他,更没保护好他,这是我一生最痛心的事!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的娘!”
“老爷子,您别这样说,振海他地下有知,不会怪您的。”木棉落下泪来。
他浊泪闪烁,挥手打断她:“是老夫不能原谅自己。棉儿,海儿娶到你,是他的福分,你生下奇儿,是我和海儿最大的福分,我们夺回了皇位,老夫一生足矣!”
“我不久于人世,从从容容地安排好后世才好咽气,棉儿,摄政王和左相已中了老夫下的噬心毒,十日后会突发而亡。棉儿别急,别多问,让他俩个奸贼给老夫陪葬是他们的福分!也是我宁国的福分!”
木棉哑在那儿,她知老爷子要采取行动,却不知是这样同归于尽的狠法!
“棉儿,老夫已托孤了右相和兵部李尚书等,让他们好好地辅佐你和奇儿。棉儿,以后宁国就交给你了,交给你和奇儿了!以你的才智,定能替老夫替海儿打理好宁国!棉儿,老夫拜托你了!你可答应老夫?如今周国陈国相逼,君北晔和木沙均与你有旧,棉儿你好好把握,定能使宁国平安度过此危机,对吧棉儿?老夫能拜托你吗?”
老爷子殷殷恳求,木棉泪流成河。老爷子也要舍她去了吗?这空荡的皇宫里只余下她和奇儿?!
她和老爷子相处八年,回过头来看,老爷子留她学医、将她许给振海、又促成她怀孕、更用奇儿将她留在宁国,件件事情目的性极强。他的所作所为,从他的立场出发,从这个时代的观念考虑无可厚非,虽令她心中时有微词,但老爷子对她的肯定,对她关心体贴,对她父亲般的呵护,却时时令她倍感温暖。在她心深处,他一直是她和奇儿最亲最可依赖的亲人。他也要离她而去?将她和奇儿孤伶伶地丢在宁国?她不禁大恸,拉住他的衣袖哭泣:“不!我不答应,您不能死,您得活下来陪我和奇儿!您说过要扶上马要送奇儿一程的!”
老爷子拂去她脸上的泪:“棉儿,老夫只能送到这了!今天你哭个够,以后就不能再流泪了,宁国和奇儿全靠你了!”帝王家连悲情都显得多余,帝王家的选择多是无法选择。

少许,老爷子又拣了些要紧的事,一一说与木棉。木棉平复了情绪,与老爷子将朝事细细地滤了一遍。
最后老爷子的手和木棉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老爷子沉稳澹然笑道:“走,棉儿,奇儿还等着我们玩搓药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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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大人说要收木棉清沙的纸书,介可是对偶最大的鼓励,鼓励力度仅次于天天的长评哈~
有大人说剧情发展转的生硬,介个偶承认,分段分时写的毛病,如果修文的话偶会注意修改和加料滴,偶说滴是如果哈~
P2:偶出了个短差,大家都撤了吧?其实偶觉得偶现代文写得更好一点,可惜支持更惨淡,嘿,推荐一现代文,写得比偶好:
《千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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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宫人来报,老爷子睡眠中升天了。
太后、摄政王携众官员前往拜祭,皇太太上皇一脸安祥,身着华服头戴华冠,平静地闭着眼,仿佛只是睡去。木棉心里明白,皇太太上皇死于自杀,他选择了自己倒下的方式和时间。
噬心毒发作起来药性凶猛,中毒者体内五脏六腹溃烂不说,体表也留脓腐烂。在噬心毒发作之前死去,他选择了保留尊严地死法,他最终得以保全头脚身体、体面地入土皇陵去见他的列祖列宗。
皇太太上皇的葬礼按国丧规格办理,宁国国丧分别至书给各求婚者,木棉飞鸽联系周陈,得以宽限太后推迟议婚。
木棉带着奇儿一身缟素为老爷子守灵,大臣轮流陪护。时隔一年,送走振海,又送走老爷子,母子俩凄惨孤独的身影令所有前来拜祭者同情。
丧葬全权由左易宏和左易楚办理,两者尽心卖力,整个葬礼风光气派高效。
身着丧服的摄政王左易宏,悲戚神情中难掩意气风发,他终于熬出头了,笑在了这死去的两父子之后。木棉看着易宏眼中的希望,心颤如寒冬里的落叶,悲上更是加悲一成,压抑得无法呼吸。
几日后,丧葬结束,老爷子入土为安。
木棉无限悲哀地看着易宏俯案急书的身影,她是否该告诉他?在他最春风得意的时刻?告之他中了噬心毒,无药可解,离发作还有五天?八年前的他们凌河边初见,把臂同游何等的快乐,夜里告别何等的刺激,意外中的沉伦何等的肆意,几次相救何等的情谊;后来却成了敌人,兵戈相见地对立,针锋相对地谈判;又成了仇人,杀夫抢位夺权;又成了同事,同朝为政管理朝事。怎样的孽缘!
她该告之他吗?早些告之,也许还有救,天下总有奇迹发生。或者不告之?以免他在余下的日子里恐惧无望。她该怎么办?她并不想置他死地。
一双手臂将她拥入怀中,易宏轻柔地抬手擦拭她的泪水,在她耳边温柔地安慰:“棉儿,别难过了,你还有我。”
木棉的泪水愈发不可收拾,将头埋入他的怀中,失声痛哭。
他的一手轻抚着她的背颈,一手紧紧地抱着她:“棉儿,从今以后,你有我,你的事都由我来扛。我不会让你再难过再伤心,棉儿……”
不知过了多久,木棉在他怀里渐渐止住了哭声,易宏捧起了她的脸,摩挲着她的轮廓,满是爱怜和承诺地吻上了她的眉心,喃喃地低语:“我的棉儿,我的棉儿……”
她今日对他出奇地乖巧柔顺,易宏不由弯起了嘴角,更加心满意足宠溺地环住木棉。
木棉依在他怀里,抬手搭上他的手腕,给他号脉。
易宏笑道:“素闻棉儿医术高超,要给我瞧病吗?”
木棉没理他,仔细地号了半天脉,并无异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挣开他的双臂坐起,老爷子难道摆乌龙?还是噬心毒发作前无一点异象?
易宏警觉,仍笑道:“棉儿从脉中看出了什么?”
她只看着他,不开口。他渐渐敛去了笑意。
一个人,不该就这么无声无息毫不知情地死去,何况易宏还是她多年的朋友,他和她并无真正的过节,他对她一直是真心真意,他还曾帮过她,他还曾多次营救她。可是振海呢,老爷子呢,就该白白地被他算计着去?
木棉的脑袋里还在天神混战,易宏移坐到她身边,望着独自发呆的她,关切道:“棉儿,怎么了?”
她愕然回过神,雾蒙蒙的双眼,无焦距地看向他:“易宏……你可能中了噬心毒。”
她,还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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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的新坑《能饮一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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