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见关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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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肌肤莹然如玉,黑亮长发似瀑倾泻肩头,一身精绣白衫,领口斜分,露出延颈秀项。
下颌尖尖,丹唇外朗,鼻梁直挺,一双眼生得极好,明眸乌若深潭,微微眨动则波光流转,薄唇微勾,笑意淡淡一展,则如朗月清风,风采极是出尘脱俗。
只远远地大意一瞥,就立刻觉得赏心悦目了,走近了再仔细地扫过描过,便飞快地得出斩钉截铁的结论:这实在是风华绝代的少年郎,实在是让她喉咙干燥的……上等男色啊!
啊啊啊啊啊啊!
想来,她似乎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过这般俊秀的美丽少年,好些年不曾欣赏到如此赏心悦目的风华儿郎了耶!
啊啊啊啊啊啊!
无意识地上前一步,再上前一步。
微微发抖的手下意识地探进腰间斜挎的布包里,掏出几颗蜜酿一把塞进快要着火的嘴巴,嚼,用力地嚼,咽,狠狠地吞食进咕噜噜开始乱叫的肚子。
食色,性也。
好早好早以前的古板老夫子也如此说了,所以,她只是东施效颦而已,盯着酸酸甜甜的梅子止一止心头熊熊的大火,不算是太过分吧?
用力地瞪大圆圆的眼睛,她有些贪婪地直直盯着花厅里的貌美少年,颤抖的手,紧紧抠住身前的柱子,有些矮小的单薄身躯,僵如冰雕石刻,一动不能。
“武姑娘,武姑娘?”
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她心头猛地一跳,不知怎么,竟然想起这句话来。
“武姑娘?武姑娘!”
她打个激灵,瞪了好久好久的圆圆大眼慢吞吞转过视线,很是不满地望向一旁的嗡嗡苍蝇。
“武姑娘。”胖胖的家丁很委屈地瞅着她,鼓足勇气还是决心嗡嗡到底,不传达完当家主子的圣旨绝不罢休,“少爷已经对你做了好几次手势啦,他请武姑娘不要这么偷偷欣赏啦,要看就进去正大光明地看好啦,没有什么的。”
她咧开粉色的双唇,露出尖尖的虎牙,朝着嗡嗡的胖家丁“哈”一声,见胖家丁果然很给她面子地踉跄着倒退而逃,才有些心满意足地咂咂嘴巴,紧抠着身前柱子的手很努力地优雅一抬,将有些遮住眼睛的淡褐发丝拢到一旁,再整整粉色短袄淡红长裤及膝的大红裙,双脚很干脆地地往前一跨,她很是飒爽英姿地出现在花厅之中。
她先朝着东侧的府中主人打声招呼,顺便用眼神交流一下:我今天是不是很完美?像不像很漂亮很漂亮的牡丹花?
府中主人很给她面子地微微一笑,她立刻信心更盛,微启粉唇,露出两颗小小的牙齿,轻轻转眸,不遮不掩地瞧向那俊秀的少年,笑眯眯地颔首,算是先打个招呼。
走近了看,这少年更是俊秀无比,只神情微带不近人的冷意,有一点点的傲然清高,但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嘛,只从少年一身的精绣白衣便知,这少年绝对出身富贵人家,自小更是家人极为宠溺的幺儿,没有经过多少的风吹雨打。不过完全不必担心,玉不琢不成器,只要在这十丈红尘好好打滚一番,不怕不会成为人世间再一名的赳赳好男儿。
她眼珠立刻滴溜溜地打转,寻思琢玉的好法子。
那俊秀的少年见她一个大姑娘一点也不害臊地大咧咧打量过自己全身上下,似乎很尴尬,更似乎是有一点点的恼怒,白玉似的脸皮微微一僵,乌黑的眸子转向一旁的主人家。
“三公子,这是我义妹,本姓武,双字小小。”
府中主人站起来,笑着上前两步,微转身,宽宽长长的袍袖有意无意地一挥,她立刻收起欣赏美玉的神情,无声地咳一声,也随即上前两步,站到了她义兄身边。
那少年也站起身来,对着她微微颔首,竟然没有言语。
唔,怎么同她义兄一般,又是高人一个啊?
有些不满地暗中嘀咕一声,小小这次很乖地在义兄介绍完自己后侧身一礼,很文雅地一笑。
“小妹,这位是京师中鼎鼎大名的关府三公子,双字岳鸣,今日来咱们家中作客。”
“啊,欢迎,欢迎!”
她笑着拍拍手,一副娇憨女儿家的可爱,挂在腰间前后左右的五六个布包一阵摇晃,叮叮当当乱响。
关岳鸣静静望着她,突然缓缓地笑起来。
她立刻直了圆圆的大眼。
啊啊啊啊啊!
少年原本就已经丰采天生的脱俗了,这展颜一笑,简直,简直就是风华绝代,宛如天上飞仙了!
她眼眨也不眨地瞪得圆圆的,只觉得心跳怦怦,犹如小鹿乱撞,再次地口干舌燥起来。
再也顾不得什么人前的矜持、伯乐前的明珠模样了,手飞快一翻一掏一送,蜜饯入口,大力地咬啊咬嚼啊嚼,等蜜饯进了肚子,她这才呼出一口长气。
圆圆的眼慢慢瞄过去,见义兄依然笑微微地站在一侧,并没有说什么,而那俊秀的少年郎也依然保持着展颜一笑的卓然风姿,虽然面皮有一点点的……僵硬。
她暗中扮个鬼脸,索性大方地舍了刚才娇羞造作的女儿姿态,笑眯眯地朝着俊秀的少年郎眨眼一笑,“关少公子,你长得这般的风华绝代沉鱼落雁,简直是天上的神仙耶……你多大啦?可曾婚配?”
嬉皮笑脸的,宛如正调戏良家女子的恶少。
她义兄却见怪不怪地依旧笑微微的,任她胡乱用着词语,展现真实的女儿面貌。
俊秀的少年郎似乎很害羞,刷地红了好看的脸庞。
耶耶耶——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妹。”她家义兄终于出面,却不是为登门拜访的客人解围出气,而是帮着自己人了,“关三公子可是咱们天朝——”
“我今年……十八,尚未婚配。”俊秀的红脸少年郎却打断了她义兄的笑言,望着哈哈大笑的女子,轻轻说道。
“啊?才十八啊!”她张大嘴巴,露出一口白白的牙,似乎很是惋惜,转首对着义兄嘻嘻一叹,“大哥,太可惜了耶!”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她义兄笑着伸手敲一下她的脑袋,她立刻很配合地哇哇大叫,抱头躲闪,眼角瞥到少年郎有些僵硬地瞪着自己,也不甚在意。
“武……武姑娘。”
“哈哈,听你这么喊好别扭啊,我总算比关三公子你虚长几岁,如果不嫌弃,你就喊我一声姐姐吧!”她笑眯眯地习惯性地开始攀亲戚,手探进腰间的挎包摸了摸,抓了几块松子糖出来,往少年眼前一递,“来,喊声姐姐,姐姐给你糖吃哦!”
不正经的样子,立刻惹来她义兄再一个的烧栗子。
少年郎这次却似乎没有被她变来变去的性子大之又大的胆子给骇住,竟然真的从她手掌心轻轻拿了一块松子糖,让她傻了眼。
好……好……好过分啊!
她原本只是礼貌一下、客气一下耶!
圆圆的眼随着被拿走的心爱糖块一路跟随,见俊秀的少年郎真的放进了那美丽的丹唇,不由地吸吸鼻子,将手上剩余的松子糖立刻丢回了挎包,同时后退了两步。
“哈哈,活该!”
她义兄这次很不给她面子地一笑,转身坐回了原位,将桌上清茶捧起细闻香气,不再理会她与那少年郎的“恩怨纠葛”,只道:“小妹,你且坐下来,我有事要你做。”
我有事要你做。
只这一句,她立刻忘记了她被夺走的松子糖,很精神焕发地跳到义兄身前。
也很随意地将那平生里最最喜欢看的俊秀少年郎抛到了脑后。
那少年,静静凝着她活力四射的背影,不知为什么,竟眯起了乌若深潭的明眸。
时值初冻天渐寒之际,远处群山环绕,天已晚,放眼望去,到处灰蒙蒙的,冷冷的风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刮过来,吹得衣衫乱舞,额头一片的冰冷。
呜,她就知,她义兄对她从来不曾存过什么好的心眼,除了欺压她奴隶她她,他真的会找什么可以充当英雄豪侠的机会给她才怪!
说是有事要她做,可这是什么事啊?陪着陌生人在这崇山峻岭间瞎走一气,白日里没有美酒佳肴填饱她随时会呱呱乱叫的肚腹尚且无所谓,可到了该歇歇双腿的夜里,竟然不可以在客栈里投身住宿,要以天为被地为席……已经将养了三四年的娇贵身子,真的有一点点吃不消耶……
粉色的唇瓣无声地嘀咕着,她将今晚要栖身的山神小破庙草草扫了扫蛛网浮尘,将背在身后的包袱解下来铺到看起来还算干净一点的神案边上,笑眯眯地坐了下去。
唔,向来很懒惰的她走了整整一天,自然是累啊。
抬头,却见那俊秀的少年无声地盯着她……身上的衣裳。
她咬牙,恍然大悟似的拍一下脑袋,重新从很柔软的包袱上站起来,笑着弯腰,“少爷,您坐。”
那俊秀的少年郎应也不应一声,更不与她客气,竟然真的坐到了她可怜的包袱上。
哇咧……
咬牙,再咬牙,之后很对得起自己身上衣裳地开始在破破的小庙中绕圈,将朽门板旧椅子聚拢了一堆,然后掏出火折小心地吹啊吹,终于升起不太旺盛的火来。
“武姑娘,你也累了,先坐下歇一歇。”俊秀的少年郎突然淡淡道。
那声音,如清泉静流,如清风拂面,她心头莫名一跳,从来不知道这几天来话很少的少年竟然有这样好听的嗓音。
“武姑娘?”那少年依然淡淡地轻轻喊她。
“呵呵,咱们当人小厮的,哪里会累?”她站直身,比一比自己身上一身黑黑的粗布衣,笑嘻嘻地眨眨圆圆的眼,露出尖尖的虎牙,“少爷,您就不要客气啦,您坐着,事情我来做!”
少年静静望着她,乌若深潭的眼眸里,没有一点的波动。
这少年,真是礼貌啊,礼貌到……不好相与。
原本自己还保持着小小的幻想哩,总想着若一路上可以看到美色,说不定可以……
早知如此,当时她真不该头脑发热地猛点头答应义兄,前两天是有一天曾心中窃喜、小鹿乱撞啦,但已经看了这么久,她开始有一点点的后悔了。
赏心悦目的美好事物摆在饿了好久好久的血盆大口之前,却只能欣赏不能亲近更不能尝一口,是很难受的事情啊。
“武姑娘?”
她立刻啊一声,很利索地从火堆边上站起来,笑眯眯地转向少年,讨好地道:“少爷?您饿不饿啊,渴不渴啊?走了这么长的路,您的脚一定又酸又涨又麻了吧?这里没有什么耶,您先等一等,我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打点什么野味——喂,喂,少爷,少爷?”
大大的眼睛瞪着少年飞一般地从破庙的破门跃了出去,她挤眼睛扮个鬼脸。
嘻嘻,她就知道啊,天底下能受得了她唠叨功夫的人很少啊!

张开双手,她仰天叹息,颇有些高处不胜寒再加上一点点天涯无处觅知音的感慨。
慢慢踱到她那可怜的小包袱处,很满足地再叹息一声,她坐下去,很舒服地眯眯眼睛,然后,瞪着那还是不太旺盛的火堆发起呆来。
南疆,南蛮,皇二子,勾结,驻军防布图,卡司兰,牧延……
唔唔唔,事情有点不好办耶!
想起她义兄在她出来前对她说的那堆国啊政啊军啊民啊,她就好头疼啊!
想她武小小生来就是懒散的命,对她来说,能吃的好玩的好开心活着就好了啊,什么家国天下盛世太平从来与她无关啊,这一次,她只是因为想念南疆的美味小吃,才不惜翻山越岭寻着美味而来的啊,至于她那个比老狐狸还要狐狸的义兄,她只是去顺路瞅瞅而已啊,却不料美味佳肴尚未吃到,却被她义兄一脚踹了出来,要她保护这个美丽的少年走一趟南蛮国都卡司兰。
她的义兄说得多容易啊,只是走一趟而已。
可是,南蛮与天朝本就是势不两立的对头,多年来你打我我打你打得不亦乐乎,还记得数年前一场恶战,南蛮突袭,天朝英勇战死的将士有数万之多,端是天朝自开国以来少有的惨烈战事。而今,好不容易两国罢了纷争,有了几年的太平,却又要去翻什么云覆什么雨啊!好好的过各自的日子难道不好吗?
翻个白眼,她将小巧的下颌支在竖起的双膝上,双手抱着腿,大大的眼,微微眯起,瞅着噼里啪啦愈来愈旺的火堆,打个小小的哈欠。
唔,这个美丽的少年已经出去有一个时辰了吧,怎么还不回来啊?按照前两日的例子来看,这不怎么喜欢说话不怎么喜欢笑的少年,手脚还是很利索,抓一只山鸡野兔用不了多少时间的啊。
有点迷糊的大眼,愣愣地瞪着那北风呼呼倒灌进来的破庙门,渐渐有些困了。
抱着腿的手朝着腰上的布包摸了摸,捏了捏,终于找了一块不怎么绵软的桂花糖出来,丢进大张的嘴巴,想象一下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让她又振奋了几丝精神。
在这山岭中已经爬了两天啦,其实身后哪里有什么追兵啊暗探啊尾巴啊,她走着走着经常猛地回头的,却是连一只小小的山鸡也不曾看到过的耶,要她说,这美丽的少年疑心病太重啦!
暗暗再扮个鬼脸,她这一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又有点忍不住地想合起来了。
耳朵却忽然动了动,她想也不想地跳起来,跑到火堆旁弯下腰摆出拿朽木头添火的样子,刚刚自己偷偷腹诽了好久的美丽少年,已经一手拎着一只山鸡走了进来。
耶!她时间抓得刚刚好!
暗自佩服自己地喊一声,她笑嘻嘻地忙迎上去,很殷勤地接过那两只还在胡乱动弹的山鸡来,跑到破庙的角落,很利索很心狠手辣地将山鸡割开脖子放血,再开膛破肚,最后找了些湿泥将山鸡包裹起来,拿到火前丢进火堆里。
整个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看过的人都知道,她对野外生活很精通的。
那美丽的少年在她将山鸡接过去之后,就坐回了她那薄薄的小包袱上,而后一言不发地,只乌黑的眸子静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白玉一样的面庞上,竟然是没有丝毫的表情。
她顾看着火中的山鸡,偶尔偷偷拿眼角瞥他一眼,心里一直扮着鬼脸。
这个美丽的少年啊!
其实很记仇啊!
不过是在他面前直接赞叹了一句“你好漂亮啊”,这个少年竟然就再也不答理她了!
她说的是真话啊,怎么这么不领情呢?
扮过今天第无数个鬼脸,估摸了时间,她拿木头将已经烧得通红的两大团泥拨出来,滚到一边看起来还干净的地上,木头用力敲了敲,泥块脱落,扑鼻的香气立刻在破破的山神庙中快速地散了开。
哇,她就说嘛,虽然她吃东西吃的味道不怎样,但做起美味来可是毫不逊色的啊!
将一个山鸡上的泥块敲了敲,而后捡起来往少年的方向一丢——
唔,好饱啊!
很满足地丢掉手中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油油的手摸摸滚圆的小肚子,她小小打个饱嗝,身子随意地往后一仰,眼角却瞥到了冷冷的少年正拧着眉冷冷瞪着她,她呵呵笑几声,有些不情愿地从地上重新爬起来,很规矩地盘腿打坐。
眼角再瞥一瞥,见那少年终于有些满意地不再瞪自己了,便偷偷吐吐舌头,合上眼,就着身前的火,打起盹儿来。
“武……小小。”那少年突然开口,声音冷而清亮。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她暗自龇龇牙,翻着白眼睁开眼睛,扭头,看向离火堆远远的少年。
“我刚才见你吃饭之前先吞了药丸?”关岳鸣似乎有些犹豫,迟疑了下才继续道,“这几日每次吃饭你总是如此,我能知道为什么?”
“没什么啊。”她并不当回事,很随意地摸摸肚子,“以前生过一场病,喝了太多汤药,结果把胃口喝完啦,不吃药开开胃,我就会不想吃东西。”
关岳鸣听她说得很是平静,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却低了头,过了好久才低低地道:“那你,怨恨过吗?”
“怨恨?”小小摸摸头发,见他似乎很是小心翼翼,想来是怕触动她的难过事,便笑道,“能保住我这条小命就已经很了不得啦,至于其他的,都是小事,有什么好怨恨的?再说,我怨恨谁去?老天爷吗?”哈哈笑两声,她又顺手从挎包里摸了一枚用石蜡包着的药丸直接丢给少年。
少年伸手往空中虚手一抓,便将那拇指大小的药丸抓在了手。
“你闻闻,听说是松子糖的味道,很好吃的。”扮个鬼脸,小小笑道,“只当做是饭前的开胃小点心,吃惯了就不觉怎样啦。”
“……听说是?”他听出了她话里的语病,“为什么是听说是?”
“因为我尝不出味道啊。”不理会少年突然的惊愣,小小还是很平常地说,“算是那场病的后遗症吧,汤药喝多了,麻倒了舌头,所以不管什么东西吃到我嘴里也是一样的。”
少年却突然震了下。
忆起这几日,不论吃什么,这个头小小的女子总是一副饿鬼的着急模样,吃起东西来更是常常不自觉地啧啧有声,让他十分羡慕她的好胃口,却不料知道了实情,才知竟是……竟是……
托着药丸的手,慢慢握紧。
“少爷,您看好了没有?”她笑着抓抓头发,很不好意思似的道,“若是平时,给您几颗也没关系的,可这次我出来带的不多,这两天又吃得太多了点,所以,呵呵,一颗也浪费不得的。”
少年动了下,握紧的手慢慢又松开,竟然站起身来,亲自还给她。
小小简直是受宠若惊了。
啊啊啊啊啊……
现在的身份,他是少爷,而她是仆从哎!
……
那天,她义兄告诉她:这美丽的少年要去南蛮国都卡司兰,因为不熟悉南蛮地形,所以想请她一起结伴而行……当然啦,不会要她白白跑了一趟的,少年将付给她一千两白银作为报酬。
当时她是很高兴的。呵呵,白花花的银子啊,谁不喜欢啊?银子啊,等于京师香悦楼的烧鸡江南快和馆的青丝鱼……也等于她至少可以有三年时间可以不必去辛苦地上山采草药从那个坏大夫辛不平的手里换她每天都要吃的药丸。
虽然她师姐她的师傅甚至她的义兄都有万千的财富随她取用,但那个变态的辛不平却只答应用她自己赚的银子来买他的药丸!害得她每年缺了药丸都得跟在辛不平后面替他背着大大的药篓子上山下谷,几乎爬断她两条可怜的腿。
这几天一路走过来了,这冷淡的少年果真是少爷出身啊,除了每天帮忙去抓只野兔山鸡之类的,其余的事,都是她做,例如投宿在哪里啊,捡拾柴火生火啊,收拾要填饱肚子的野味啊……原本要去抓野味的也是她,不过少年在她耗费两个时辰却依然一无所获后,为了自己的肚子着想,只好亲自劳动他那白皙的贵重手爪了……
偷偷笑一声,她从少年手里取回自己的开胃丸,然后愣了下。
少年却没发现她的神情变化,转身又走回原地盘膝坐下了。
“少爷?”她很小声地喊一声。
他抬抬好看的眼眸。
“您……今天遇到山匪了?”她试探地问。
少年神色紧了下,却又轻描淡写地道:“那又怎样?”
她张大嘴巴。
好……好轻松的回答啊!
“少爷,您这两天舍弃大路不走,专挑这山路野道,难道,就是为了……灭匪?”
她小心而好奇的样子,让少年不由多看了眼,然后回道:“那又怎样?”
……
强啊!
她暗中猛竖手指头,却是想将少年狠揍一番了。
他年幼,可以理解;他少不经事,可以理解,但他如此鲁莽无知,却是——
“少爷,来之前,我义兄同您聊起过这里的山匪吧?”她问。
“是说了一些。”
“那您也该知道为什么这么些年,虽然此地常有山匪作怪,流寇猖獗,却无天朝或南蛮出兵剿灭吧?” “是知道一点。”
“既然如此,您今天?”
“我看他们不顺眼。”
“……”咬牙,深深吸气,“少爷,您不该这么鲁莽的。”
“不过两三个流寇而已。”还是轻描淡写的一句。
“……”
咬牙,再深深深深吸口气。
“少爷,这里地处天朝与南蛮势力相互渗透之地,地势又很复杂,所以呢,土匪山贼才多之又多,您不要以为今天只是三两个——”
“我知他们都有勾结,我今天杀了三两个,明天或许会有三两百个寻过来——是不是?”
“……”
咬牙,深深……深深吸气。
这个世界这么美好,这个少年这么美貌,这个……
她微微笑着继续说:“少爷,咱们最好现在就跑。”
少年看她一眼,起身将身上的白衫子解了下来,很顺手地丢过来,盖住了她蓦地大张的眼睛与嘴巴。
唔,很养眼的美少年脱衣表演啊!
她立刻七手八脚地将遮住视线的衫子扯下来,再急忙看过去,少年却早就穿好另一件同样的精绣白衫子盘膝坐回去了。
他、他、他动作这么快做什么!
好可惜地叹口气,她将还扯在手里的衫子随手折一折,视而不见那上面的线状血迹。
很潇洒地一剑刺过去,背后又有刀狠狠砍来,优美的身形一斜,顺手斜劈宝剑,却没有很潇洒地躲过飞溅的血红……
暗中翻个白眼,她摇头甩掉脑中出现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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