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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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阵子因为生病需要静养的关系,所以总司特地弄了一间客房让我住。不过现在病好了,为了公平起见,我便得回去跟大家一起住。老实说,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试过跟这么多人挤在一间房间里面,更别说这群人都是男人了。就算当初在吉田道场时,因为吉田对我特别的照顾,我也是独自一间房间,现在这样的确不习惯。
男人对于卫生整洁这样的问题一点儿也不重视,所以偌大的房间都是脏兮兮的。晚上睡过的被褥,早上也不迭好便随意地塞在柜子里面,脏衣服也懒得洗,随手抛在房里的角落。晚上睡觉的时候,呼噜声﹑磨牙声﹑说梦话的声音此起彼落,我仿佛又回到了在现代的时期,夜不能寐——只不过原因不同罢了。
这几天下来,我也逐渐的暸解目前浪士组的情况。浪士组表面上和平,事实上暗里不和,组员与组员之间分前很多小派。我性格有些孤僻,不怎么愿意主动认识别人,在试卫馆中熟悉的也就那几个人。不过就我熟悉的几人而言,似乎大家都是近藤一派的人,而新见,则似乎是芹泽鸭一派的。
关于芹泽鸭这人,我待他的确没有什么好评。他的性格暴躁,待人也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在外在内都是风评极差的人。芹泽嗜酒,而且酒品不好,醉了就要到处撒酒疯,为此甚至得罪了不少人。我来了不过几天,便已经听过多次他在外喝醉酒闹事之类的事件出现。然而独高如新见这等人物,对于芹泽在外所做的事以及其恶评,却从来都不说些什么,默默地追随着他。
“喂!原田左之助,你又把我的米粉糕给吃了!”新八的怒吼是每天必有的画面,内容无非都是关于原田的偷吃事件。在这试卫馆中,热情如近藤,冷淡如土方,好事如总司,暴躁如芹泽都已经是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看来是完全麻木了。
据说新八﹑原田﹑平助等人都是试卫馆中的食客。新八个子虽矮,顶着一张娃娃脸,来头却也不小。他是神道无念流的免许皆传,虽然未曾与他交手,但听说他的剑术很高,在我来到试卫馆之前,是少数能跟被称为“天才”的总司打得不相上下的剑客。至于原田,虽然寄住在剑术道馆之中,也会使剑,但他真正擅长的是使长枪,源出于宝藏院流枪术,同为加入浪士组的谷三十郎便是他的师父。
“你们不要抢啊……哎呀,新八,你的衣服怎么又弄破了?快点脱下来,我去给你缝好。”井上从厨房中跑出来,快步追上新八跟原田,嘴上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新八别追了!我说左之助,你身上的衣服到底穿了多少天啊?都要臭了,快点,我来给你洗洗!”
我翻了翻白眼,井上还是老样子啊。井上比近藤等人年纪都要来得大,所以他对我们皆格外照顾。试卫馆表里如一,外面里面一样这么穷,请不起洗衣做饭的仆人,这些事往往都要自己做,但是男人都不注意这种事,所以道场里的臭衣服总是成堆。
懒人成堆的试冲馆中,也多亏了井上,平日洗衣缝补,端酒送水,煮菜做饭这些杂活都由他做了。我尚且记得刚来的时候病了好几天,据说也是他每天都来帮忙照顾。武士不注重饮食,所以平日做菜都很随便,但他担心我胃口不好,于是又每天变着样做些美味可口的菜给我吃——也难怪平日新八他们总是戏称井上为“浪士组的母亲”。
可是现在……我看着满头大汗的井上,笑得狂妄的原田,还有气得呲牙裂嘴的新八,不禁无奈——他现在一点儿都不像什么“母亲”,更像是幼儿园阿姨。
“斋藤,能来一下吗?”低沉好听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转过头去,只见一身黑衣的土方站在我的背后,那强烈的存在感让人无法忽视。
土方为人冷淡少语,但偏偏站到哪里都是光亮点,身上那股气质让人不敢对他轻视,使人不得不注意,更不敢在他面前造次。我跟他说话不多,对于他忽然间过来找我,也不禁怔然,但想想他也不是什么坏人,不疑有他,便点头跟着他离开。
他请我到他的房里面去,我正想说话,却听到他已经淡淡的道,“请坐,我去给你泡茶。”说罢便再也不理会我,径自走到柜子前,在里面左翻又翻不知道在找些什么。我不敢乱说话,于是也只好乖乖的坐好等着。
我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土方的房间简单而整洁,透着几分文人的气息。墙上挂着几幅书画,但字写得太潦草,一时半会儿看不懂写了些什么。壁龛上放了几把刀,黑色的刀鞘上纤尘不深,剑身上那优美的曲线隐隐散发着一股内敛的锐利锋芒,一如他的主人一般,让人好奇在刀鞘背后到底是怎生光景。
土方的房里摆放了一张小书桌,上面整齐地迭了几本书,墨砚上的墨汁未干,边上搁了一支半新不旧的毛笔,笔毛有些开叉,上面蘸了些许墨汁。我深深地呼吸,土方的房里面有着淡淡的墨香,在空气中飘散着。我不懂得写字,就算在现代的时候毛笔字写得也不好,但偏偏我很喜欢墨汁的香味,觉得这种味道儒雅而素淡。
“请喝。”土方的脚步沉稳,可以看出来他的下盘极稳。我看那张书桌看得出神,也没留意他到底什么时候走了回来,不禁有些尴尬。礼貌地跟他道了声谢,也拿起了茶杯喝了起来,茶杯刚凑到嘴边,我不禁皱了下眉头,只觉得这茶闻起来味道怪怪的。抬眸偷看了土方一眼,只见他一脸怡然的喝着茶,自忖着自己心理作用,也不疑有他的喝了下去。
茶刚滑到喉咙间,我的眉毛皱得更厉害了,茶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吞也不是。这到底是什么啊……我心里暗暗呻吟着,这茶入口苦涩,却不像是茶叶那般苦中带甘。含在嘴里,总觉得味道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我有些为难的看了土方一眼,见他正在看着我,我微微一惊,嘴里的茶便马上吞了下去。
茶刚吞了下去,嘴里的苦涩味道更盛,隐隐间还是觉得有好几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在我的口腔中萦绕着。我马上捂着嘴巴,强行忍着想吐的冲动——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茶也能够弄得这么难喝!
土方略有些赞赏意味的点了点头,语调带了些感叹,但表情仍然是一脸严肃,“嗯,终于有人能够把我泡的茶给喝下去了。”我的脸色忽红忽白的变幻个不停,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原来这个人性格虽然清冷些,但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就是有些顽固性面瘫。
说起来,刚才我还怪错人呢!我以为是因为试卫馆很穷,买不起好的茶叶,都是买廉价的,所以才会泡成这样的味道。刚才听他的话我倒有些明白了,原来不是茶叶的问题,而是泡的人的问题——茶叶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茶叶到了他的手里就成了毒药!
这个世界,果然是无奇不有啊……
我悔得肠子都青了,但在他面前又不敢发作,只有勉强地笑了笑,气若微丝地道,“那个……土方先生,以后都别忙了,不需要这么客气。”我偷偷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试探着问,“土方先生你叫我来,有什么要紧事吗?”我知道近藤派里虽然说表面上近藤是头儿,但事实上一直都是土方在背后出谋画策,是明乎其实的幕后大Boss。
“病好了吗?”土方状似无心的问着,伸出了手来给我把了把脉,我微微一怔,想不到土方竟然还懂得医术。只见他缩回了手,从背后的小箱子里拿了一个白色的小袋子,道,“你最好还是再吃多一次药,我去拿点热水给你和着吃。”说罢他又站起来准备出去找热水,他似乎对于泡茶烧水这类型的事很是热衷,那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了刚才喝的那杯恐怖得终生难忘的茶,霍声站了起来。
土方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无端站起来的我,挑眉道,“你这是干什么呢?”我干笑几声,婉转地道,“那个,土方先生,你别忙了,我自己去烧水就好,不必麻烦你啦。”土方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看得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深怕他要拒绝,坚持自己去烧水。
“好,不过烧完后还要麻烦你来这里一趟,我有话想要跟你说。”他淡淡地道,又走了回去坐下,而我高悬的心也随着他坐下而掉下来。
我绕了出去,穿过了冗长的回廊,走到了厨房内。厨房内摆满了杂物,蔬果佐料放了一地,这样看起来吃饭的人还不少——除了试卫馆一帮弟子如近藤﹑土方﹑总司﹑井上等人外,还有食客如原田﹑新八﹑平助等,以及同为加入浪士组不知道为什么会住进来的芹泽一派如芹泽﹑新见等人。有时候我实在也不明白,试卫馆这么穷,怎么会有钱养得起这么一大帮人呢……

在墙的角落立了一个大架子,上面摆放着茶具。旁边的柜子门打开了一半,露出了黑色的茶叶罐。我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不禁心悸,艰难地咽了口唾液,便马上手忙脚乱地找工具烧水,心里疯狂地告诉自己要忘记那茶的味道。
“咦,你是……”后面忽地传来一把柔柔的女声,我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枣红色的素色和服的女子正微笑看着我。她的样貌称不上特别漂亮,但五官清秀,脸圆圆的,给予人一种很舒服亲切的感觉。她的眼睛长得很漂亮,黑白分明,眼波流转间,透出一抹温柔的神色,明亮而清朗——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但对她却有着说不出的好感。
我不知道这女人是谁,来到这里几天了,还是第一次遇到女人。然而,既然能在这里的,想来也是这里的人的家眷。于是我微微朝她一笑,礼貌地点了点头,“你好。”
“你好。”她也笑着跟我点头,白晢的脸庞上露出了浅浅的酒窝,笑得很甜。她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小声地说,“你是……前两天才来的斋藤吧?你这张脸给予我很深的印象呢。”我微微一怔,但还是点了点头,暗地里不断想着我到底在哪里跟她见过面。
她忽地了然一笑,带着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啊,你还不知道我吧?瞧我这记性,只顾着自己说,都忘了自我介绍。”说罢,她朝我端正地行了一礼,友善地笑道,“我是近藤常,是这个道场的当家近藤勇的妻子。”
我马上回礼,有礼地笑道,“原来是近藤夫人,幸会。”
“叫我阿常就可以了……”她点了点头笑道,举止颇为优雅,看来教养也是极好的人,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只见她掂起脚尖看向我的背后,我连忙移过一点让她看清楚,只听她问道,“咦,斋藤君你在烧水啊?来,我来帮你烧吧,你病刚好,坐着休息一下。”说着便要撩起衣袖帮忙。
“不,不用了。”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连忙阻止,眼角匆匆看了一眼后面放了一地的菜,道,“烧个水也不是很麻烦,我来就好了,阿常夫人你还是先歇着吧,忙了一天怪辛苦的。”
阿常却硬把我手上的壶子给接了过来,我怕伤了她,不敢用力。只见她自顾自的在摆弄着,边道,“不,这不算什么。我是个小女子,什么也不懂,不像你那般能干,能够握着剑上战场……能够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她把盛满了水的壶子放在灶子上面,拿起旁边的扇子不断地扇着火,额头热得冒汗,可是唇边的笑意却带着满足,“我啊,出身于武士的家族,但却因为是女孩子,从来都没有学过剑术。那个时候,觉得这是天经地义,学插花学茶道不也是很好吗?可是现在我却恨不得要拿起剑,跟着勇一起上洛去!”
她蹲下身去准备加柴,我见状连忙阻止,帮她把加柴给加上。她这次也没有客气,笑瞇瞇的看着正在把柴塞到炉里的我,一边絮絮地续道,“可是现在说什么也太迟了不是吗?就算我真有这种本领,但是我的女儿才这么小,我是抛不下她的啊……”目光游离,慢慢地移向灶台那边,凝视着壶嘴上喷出的蒸气,“斋藤君,我很高兴,因为他的身边有许多值得信任的人帮着他,帮着他实现梦想……他本来是多摩人,出身农村,但他的梦想很高很大。他比谁都渴望成为武士,不,是比武士更了不起的人物!”
“斋藤君……就算他现在在浪士组中不是什么头儿,不是什么队长,但也希望你们能够在旁扶他一把!”阿常脸上满是恳求,眸中的真诚毫不掩饰的坦露于人前,我不禁默然。然后只听她续道,“斋藤君,我真心诚意的希望你能够帮勇一把。我不懂得剑,但我也知道总司的剑有多高多强!而你,却竟然可以跟他打成平手!所以我想……如果勇的身边有你帮忙的话,那他的路必定会平坦不少!当然,我也明白,这对于你来说是很不公平的,可能会因此而误了你一辈子,你……”
说着说着,水便烧开了,打断了阿常的话。我把盛满了热水的水壶拿起来提在手里,忽地想起土方还在房里面等着,于是便一脸歉意道,“啊,糟了……阿常夫人,土方先生说有事找我,正在房里等着呢,抱歉不能跟你多说一会儿了,待会再见吧。”
“啊?”阿常听到我的话后脸色倏地一变,手立刻捂上自己的嘴巴,讷讷地道,“原来……原来岁三他还没跟你说啊?这……”她的目光游离,说话有些结结巴巴的,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呃,说些什么?”我一愣。
“不!不是……刚才那番话你就当没听过吧!呃,不对不对,那个你……你就先忘记,等待会儿再慢慢想!啊,也不是……”阿常的思绪似乎很乱,说话乱七八糟的,更听得我一头雾水。只见她猛地抓着我的手,急道,“那个,斋藤君先去找岁三吧,别让他久等了!对,先听听他怎么说……我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吧!”
我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她,提了水便走。刚走了不够两步,我心念倏然一动,脚步又不由自主的退了回去,对阿常微笑道,“阿常夫人,我真羡慕近藤先生!他有一个很暸解他,很体谅他的妻子呢。”
当年跟近藤第一次见面,他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说真的,之前近藤说的话我早就忘得差不多,现在听阿常说起我方才记起来。回想当初,我的确是被近藤的一番话打动过的,就算早已忘记,但在潜意识中他的话还是在不经不觉中对我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不然我不会这般心甘情愿的来到这里跟随他一起加入浪士组。
成为比武士更了不起的人物吗……真正的武士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一万个人眼中有一万个哈姆雷特,相信也无人能够给予我一个很正确的答复给我。在我的心目中,武士是嚣张跋扈的代名词,忠于自己的主公,尽管自己的主公再不济再无情,也同样心甘情愿给他们卖命——既然“君不君”,为何不可以“臣不臣”?我一直很疑惑。
但至少,到现在为止,我很欣赏近藤,这个立愿要成为比武士更了不起的人物的男人。
“我……拭目以待,阿常夫人。”我看向愣愣的看着我的阿常,唇边勾出一抹极浅的笑意,“我期待着,比武士更了不起的人物在这个时代诞生!这个人,曾经跟我说,他会以‘诚’改变这个时代,我期待着……”
“比武士……更了不起的人……勇……”阿常怔怔地看着我。半晌,她如梦初醒般眨巴了下眼睛,唇边渐渐荡出一抹如花般灿烂的笑靥。
我提了水,慢慢地走出了厨房,心里隐隐出现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忽地觉得就算是我自己,也是完全不了解自己——明明就知道,会失败的啊,在半年前我就告诉自己,他们不可能成功的……却为何还要心甘情愿的跑来江户,为何还要怀着期待的心来到这里,加入他们,想要用自己的剑助他们一把……
我这是想要做什么……改变历史的轨迹吗?
那种——逆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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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定会觉得惊讶的,因为我难得这么长来发文。今天香港打台风啊,我连街都下不了了,而且我也怕上不了网,所以趁着还能够上网先把文发上来。
今天不也说那么多废话了,目前我是在跟时间竞赛啊,随时随地一个风过来我都会断网,所以今天本来有很多话说,都变成长话短说吧!有错字大家就暂时无视,长的话题我明天再跟大家慢慢详细的说。另外,请大家留言留言吧,读者的留言,作者的动力啊啊啊!
今天,今天,今天,终于出现了!我很激动,土方的特技终于出现了!话说这特技发挥空间很大啊,不论是上好的还是劣等的茶叶,只要经过土方的“神之手”都一定会变成极品中的极品!写到这儿时,请大家都感叹一下“世界无奇不有,副长大人尤其喜欢创造奇迹”这句话吧!
事实上今天重点的应该就是近藤的梦想——成为比武士更了不起的人物!这个梦想是我从大河剧《新撰组!》中悟出来的感想!近藤那一句“我要活得比武士更武士”弄得我热血沸腾啊,所以也忍不住要把这个写进文里面。
阿常在大河剧中是其中一个我挺喜欢的人物,以前我曾经看过她的照片,第一个给予我的感觉,她是一个很强悍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现在我想了想,我想那不应该是强悍,而是一个很刚强的女人才对吧?女儿刚出生不久丈夫就上京去了,她一个女人带着女儿过活,真的很凄凉!而且后来还出现了一个深雪太夫,男人啊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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