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巴山楚水凄凉地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起来的状况中,时间也仿佛失去了意义。
之前花晓已经安排好了一
包括行车路线,行车方式,车身防御,以及为了保证一路安全,而对车夫施用的一个小小法术。
那法术来源于黑魔法里的傀儡术,是厉秋当年闲聊时所授,花晓学得不算好,但用来对平常人下一点小小的催眠,那是绰绰有余了。它足可保证漫长的旅途中,对方能恪近职守,不给花晓添一点麻烦。
这就是先见之明。
花晓迷迷糊糊地想,现在,即使她死在半路,也有人能视若无睹,将她的尸体直送回城了。
而且对她的重伤和昏迷不会大惊小怪,不会见财起义,不会因懦弱而胆小逃跑。
----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总是可以将生活打理得很好。代价是,当她决定要一个人赶路时,那就真正是一个人赶路。
每个梦都不太令人愉快。
有时是鲜血满地,尸首纵横,怪物张牙舞爪地向花晓扑来,而她在生死刹那,忽然间忘了任何法术,提不起一点力气;有时是无尽的黑暗之下,一座熔浆四溢的火山终于暴发,活火熔城,吞没了大地,人群;另外一些时候,熟悉的那些人和事的片断会掠过脑海,父母,同事,朋友,他们漠然地从她面前擦过,视而不见。于是花晓知道,她曾经的存在已经被抹杀了。无论什么原因。总之,她再也回不去了。
最后一种梦境让她满心都是绝望悲伤,其刻骨铭心的程度远远超出其它几种。至于她在这个世界认识的那些朋友。情人,则统统地一个都没出现。空白得令她自己也惊心。
看吧,这就是你真实的心境。
偶尔清醒地时候,花晓冷冷地告诉自己。
你一直都固执地停在原地,没有向前迈出一步。你不怕死亡,却害怕自我的消亡。而这种消亡的评定,完全以那个世界为准则。
从头到尾,你就不曾将这个世界真正放在心上。潜意识里,你就象在玩一场COSPLAY或连线网游,所有地喜和悲,欢乐和忧伤,都严密地控制在一定的距离。它会令你感到激动,愤怒,高兴。悲痛,却终究属于旁观地角度,无法身在其中。完全投入。
你将荆城当成家,那也只是因为你需要一个替代。并且别无它处可去。
这就是最大的悲哀所在:你失去了过往。却没有现在和未来。
此刻花晓明白宗教的意义所在了。人在颠沛流离,茫然无措中。自然而然地,就想找个信仰依靠。那种信仰无关乎人,而是一种超脱于现实之上,与被称为命运的那种东西紧密相连,消除孤寂感的精神导向。
自我麻醉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花晓并不喜欢也不会坚定。清楚了这一点后,就连宗教也无法拯救她地迷失了。
如果有外人在的话,他会发现,高热,呓语,和莫名亢进的精神状态,占据了花晓大多数病中时光。
象是灵魂被拉扯着,拿不准要往哪边去一样,花晓显得格外痛苦。
现实,天堂,和地狱的力量都同样强大而可怕。
一切之中,最公正者,唯有死亡。
花晓喃喃了几个字后,复又坠入昏沉的重重迷雾之中。在沉入黑暗的那一刹那,她似乎听到脑中传来遥远的,焦灼而绝望的呼唤。
嗯,是厉秋啊。花晓更坚决地将联络切断。既然歌舞升平时不愿让他出现,那么当她满身狼狈昏昏欲死时,就更加不用他来帮忙或添乱了。

就当是她可笑的一点小小自尊吧。
真是讽刺呢,平时那样地随波逐流,信奉被生活XO不能反抗,就要享受这种信条地人,到死亡的前一刻,竟然异乎寻常地强调尊严,理念,自我主张这类任性而无用的东西。
似梦似幻中,一只手将花晓地头轻轻托起,清凉的湿巾擦去满脸地汗渍或泪渍,一缕清水缓缓地注入焦渴地唇内。
接着是化成糊状,具有镇定和治疗作用的苦味药水。
不管花晓本人地意识是多么混乱,迷惑,缺乏求生之力,她身体里属于植物的那部分却沿袭了它们本能的方式,得到救治后,缓慢地开始修复、生长。
塔灵不是个称职的导师,却一定是个伟大的巫术法师。
不知过了多久,花晓悠悠地醒来,费了一番力气,才看清面前的人,和确定这并非梦境。
木屋,木床,燃着黯淡火光的壁炉。无论这是哪里,都不是马车。
“阿莫?”
声音低沉喑哑到难以想象。
阿莫大叔猛地扑到床前,不顾礼仪地抓住她的手。他的眼睛布满红丝,即便脸上全是伤痕交错,花晓也能感受得出那份焦急,担心,和恐惧。
当然,此刻还有狂喜。
被紧握住的手掌传来温热粗糙的感觉。那是人体真实的温度。
花晓突然很想哭。为这无意识的一握。
生病时的人果然都是特别脆弱的呀。花晓早就明了这一点,但还好,身边的这个人是大叔,而不是那些对她有意图的男人。
大叔疑惑了,注意到花晓的视线,有些瑟缩地想松开手。花晓撇了撇嘴,往前一扑,抱住大叔的手臂,把脸埋在粗布袖子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我好难受……”
阿莫不知所措地任她拖住。听着她象幼兽一样凄惨呜咽的哭声。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我好想家,好想妈妈……妈妈……呜呜……我最后一个月的工资还没给她……”
“好讨厌这里……火星,我讨厌火星,都没人会说地球话……呜呜……只有我一个……呜呜……为什么会是我……”
“这里的人也很讨厌……自大沙文主义的猪……恶毒会偷袭的女人……所有的人都在欺负我……呜呜……”
阿莫震动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红光,随即隐去,犹豫地伸出手,轻拍花晓的肩背。他的动作很生涩,显然对于这种抚慰哭闹孩子的方式也极没经验。
感觉到拍抚,花晓哭得更大声,更放纵,阿莫默默地承受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既心疼她未愈的身体,却也知道,她这是在尽情发泄,打开心结。
这一哭一直就哭到筋疲力尽,不知不觉地睡着。
花晓再度醒来时,脸上和头发已经被清理过,擦得干干净净。火光在壁炉中闪动,从马车上搬下来的柔软被褥拥在身周,舒服得象睡在云层里,一动也不想动。
当然,她的全身无力,也是一个原因。
壁炉旁简陋的食物支架上,阿莫背对着她,正在往锅里添加着什么。从那气味来看,花晓想那应该又是药。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