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断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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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杰斯大概才从议事厅赶来,穿着一身苍青色镶有链甲的骑服,没带头盔,齐肩的发丝被风吹得有点乱。但这一点也无损于他作为年轻国王应有的威严和冷峻。
他骑在黑马上,冷冷地盯着柏令伊,直到他们行礼完毕,才开口道:
“我以为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难道这就是你对我的保证?”
柏令伊的脸色很不好看,但仍旧镇定。他冷静地向国王道歉,并表示,有他在场,不会有任何失礼的事发生。
计算未遂,花晓也没了张牙舞爪的兴致。从路杰斯的马上跳下,她转身就要离开。
“请等一等。”反而是柏令伊喊住了她,彬彬有礼地道,“我想以三倍的价格,向夫人买下刚才那批奴隶。”
“为什么?”花晓一脸疑惑。
“雪儿新编了支舞,想加入异族风味,需要一些外乡人帮助。”柏令伊瞥了眼冬雪千红,宠爱的神情掩不住地流露出来。
“啊。很好的一个理由。”花晓客客气气地点头,客客气气地拒绝,“可是我买下了他们,他们就是我城中的属民。我没有卖掉属民的习惯呢。”
“奴隶和平民并不相同。”柏令伊微笑,“这样吧,我仍按三倍总数的价格支付,夫人只需将其中的四个给我就行。您看怎么样呢?”
花晓盯视了柏令伊片刻。
毫无疑问柏令伊变了。他从前是个真正的商人,谈判时绝不会过早地暴露自己的意图,也不会拿钱砸人。倒底是他现在有了足以嚣张的资本,还是花晓伪装得太好。柏令伊将她纯粹地看作一个头脑简单地国王情妇?
花晓宁愿是后者。她简洁地回绝了他。
“不,我不愿意。每个人偶尔都会有点任性。您可以当我正坏脾气发作。”
“难道您的新城不需要贸易通道吗?”柏令伊紧盯着花晓,尽管隔着轻纱,他什么也看不清,但那两道目光仍然有形般锐利,他的声音也非常低,仅能传到花晓的耳中,“如果我为您打开图海的交易大门。您的脾气是否会好一点呢?请注意,卖不出去的物品是没有价值的。”
“要打个赌吗?”花晓听见自己同样低沉而冷淡地声音,“显然您将自己当成了无冕之王。但我想告诉您,我带来的东西一定会卖掉,而且以后也会卖得很好。”
“需要国库为您买单吗?”一缕讥笑浮现在柏令伊的唇上。
“只要有一张国库或国王本人的支付单,您都可以判我出局。”花晓冷冷地注视着对方。对面相逢不相识是一回事,昔日知交变得如此尖刻无理又是另一回事。很难分清充溢在心底的情绪是伤感还是恼怒,“直说了吧。我来就是为了打开市场。这点您阻止不了。交易的本质在于流通。”
柏令伊突然发现他或许看错了这个女人。这种剽悍的气势和谈吐。绝非一个寻常女人所能具有。
但那又怎样。一个贫瘠之地,一个连城形都没有,顶多称得上生活居住点的地方,能拿得出什么特产。就算有。车马地运来,还要加上一笔不菲地开支。
“您想赌什么?”
一个简单的赌注就这样成形。
走过冬雪千红身边的时候,花晓没有看她,却又一次感受到了那股冰锐锋利,直接压过来的杀意。明显比上次更强大,更汹涌,只是因为被主人抑制得当,才不曾造成伤害。
这是一种**裸地恫吓。威胁。挑战。无论是施者还是受者,都相当清楚。
修练到花晓这种成精的级别。当然不会被这点小小的挑衅而激怒。

连面纱都没有颤动半分,花晓带着乐儿
而过,惬意地感觉到对方陡然提升的怒气。
柏令伊的深沉老练,怎么这女人就没学到半分呢。
花晓一面惋惜,一面暗想。也许真该好好打听一下了。突飞猛进的攻击力,强烈到不两立的敌意,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
继第一天之后,国王又一次丢下工作,陪情人游玩去了。
这条消息无疑会很快象长了翅膀的小鸟,飞遍整个图海的大街小巷。但此刻,花晓还不知道,国王本人也不在意。
出了城门,原野象浓绿地毯一样斜斜地铺陈开去,在远方隆起成淡青色带着雾气地山岚。极目直至天际。一道道浅灰色的小道纵横其中,就象仙女细心织出的精美花纹。
这是长夏,草原一年之中最华美也最迅速易逝的季节。
两人一骑,路杰斯带着花晓迎风驰骋。谁也不作声,却都能感觉到,彼此心中的快乐。

一直奔上山岗,路杰斯才缓缓收缰,停了下来。
花晓的脸颊被野风吹得嫣红一片,眼睛却如星辰般格外明亮,路杰斯忍不住抬手抚摸,微笑道:
“你喜欢山野,胜过城市。和我一样。”
那是因为您地城市里实在没啥可宅啊。花晓揉揉麻木的耳朵,讪讪地道:
“那个,风大了一点。”
路杰斯浅笑不语,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秀发,手指一寸寸游移于柔嫩肌肤,半晌才道:
“笨蛋,以后不要站着挨打。那个女人我会处理。你是城主,谁也不值得你那么做。”
“正因为我是城主,所以这才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花晓不服气地挑了挑眉,“名正言顺地将她关起来,直到我离开,不是很好?再说我有分寸,被她碰一下也不会疼。”
“没那么简单。”路杰斯跳下马,顺便将花晓也抱了下来,摊开披风,坐在地上。草丛碧绿如茵,清风拂过山岗,遥遥吹向澄澈的天际,“你听过刺客这个职业吗?”
“在大齐叫作暗杀者。”花晓淡淡地道,“几乎每个大家族都会养一些。”
“在狼图不同。他们不属于任何家族,而是自成一系,就象雇佣兵一样。这几年来,最有名的刺客组织,叫做断刀。”路杰斯铁一般结实的臂膀将花晓圈在怀里,两人耳鬓厮磨,意态亲热,谈的却是最肃杀的话题,“我已经派人跟着冬雪千红,和藏镜楼楼主了。”
花晓一惊:
“你怀疑他们是刺客?不,他不可能。”
“你说林伊?”路杰斯敏锐地握住她的下巴,逼她正视他地双眼,“为什么不可能?那天暗杀你的刺客,他们的线索到藏镜楼附近就断了。我找人调查过林伊,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却查到他在很多行当都有生意。他哪来的钱财,哪来的人手?刺客组织中,历来有眼这个职业,专门负责接洽和收钱。我怀疑,他就是断刀中的眼。”
“他本就是一个很能干的商人,而且家财无数。”花晓垂眸,咬住唇,“你不能因为他会赚钱,就怀疑他。证据最重要。”
拧住下巴的手指一紧:
“怎么,你跟他很熟?”
“以前是朋友。现在么,不好说是对手还是别的什么。”花晓想起那张冷漠的面容,怅然道,“他不认识我,我也快认不出他。我们刚刚才打了个赌。他的冬雪千红却想杀我想得发疯。”
“你们那时说话,就是在打赌?赌了什么?”路杰斯明显生出了兴趣。
花晓抬眼看他,慢吞吞地道:“一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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