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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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命令,但出于花晓之口,还是被很完善地执行了。
金狐石其实并不是石头,而是一种雪兽唾涎混和沙土凝成的块状物,是雪兽拿来筑巢用的。这情形多少有点雷同燕窝,区别只在于金狐石并不好看,也不能吃。
别的地方金狐石可谓罕见,然而这里是炽雪峰,正是这种雪兽的大本营。在老刀掌柜的周密安排下,众人手举火把,分头寻觅,也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全了石头,收工回营。
小冷在一个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火堆光芒的僻静处找到了花晓。花晓抱膝坐在山坡高处,面对雪谷,象是在打旽,又象在沉思。小冷从袖里摸出一只绣袋,扔到花晓怀中。
花晓略看一眼,就知道里面是金狐石。之所以用绣袋包裹,应该是为了隔绝金狐石淡淡的腥味。
披着冷漠尖刻外衣的小冷,做起事情来,却总是带着不露痕迹的细心。
望着他淡淡的黑眼圈,花晓忍不住道:
“谢谢。有空还是多休息吧。你这两天也辛苦了。”
又是辛苦这两个字。花晓猛然发现,自己最近说这句话的概率似乎高了些。不过这也是实情。身边的几个管理层人物,包括负责医药在内的小冷,一个个都忙得昏天黑地,走路打飘,饶是花晓这种没心没肺的人,看了也会不安。
“如果你指这块石头的话,那倒不必谢我。”小冷在花晓不远处坐下来,面无表情,“是老刀要我送来的。我倒觉得是多此一举。花夫人妙计莫测,当世无双,怎么会需要这等俗物呢?”
花晓叹了口气。
明明想让她收下,嘴里偏偏要说着相反的话。
世上的人,多的是口是心非。小冷这种,大概要算其中最可爱的了。
并不回答。淡淡地道:
“你为什么不问这石头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不问要怎样通过雪峰,有没有危险?我们要去的,是一个从没到过,全无所知地地方,你就不会感到担心?”
“为何要担心。我一个毒药师,想那么多做什么。”小冷作答得相当轻松也相当地不负责任。“那明显是领主大人你的事务范围,我嘛,只要跟着你就好。”
即使我可能什么也不会?难道从来都没人怀疑过吗?
花晓安静地苦笑,凝视着空山幽谷的眼神里现出一丝茫然:
“事实上,我有想过要怎样建设一个全新的,合理的领地,可是走到这里,我突然不能确定了。我不是专业人士。全部的建设经验只来自于文明,凯撒,模拟城市。然而生活不是游戏。我将城主大权独揽到手中。结果却可能是将一切搞砸。”
“那就搞砸好了。所有地人不全都发誓效忠了吗,你想怎样做,都没问题。”小冷静静地看着这女人,只想将那抹难得一见的迷惑犹豫从她身上抹去,“顶多我带你走,我来养你好了。”
如果花晓敏感的话,她应该可以听出,这句话的含义,同前世里要包养男人当小白脸相差无几。
小冷的离经叛道。果然非常人能比。
幸好花晓并不在意。非但不在意,心头还泛起某种温暖。也许,那就是感激吧。如果当年,那个人也肯这么说,一切还会象今天这样么?
一时有点迷惘。
“以前我曾经想同人私奔过。城主令也是当时努力敲来的。但是没想过要当城主,只想在城里买个小屋,平平安安,和

地过日子。”
小冷从没听花晓说起过自己。有时也会好奇。这会总算听到了,心里却象被什么揪住一样,非常紧,非常难受。瞧着暗影中她雕刻般美好宁静的侧脸,低垂的眼睫,浅薄润泽地红唇,突然有种冲动想吻上去,堵住那些不开心的话。
不喜欢的事,从此再也不要想起。
“后来,还是没能成功。”花晓看着远远地。模糊不清的峰顶,原来,那刺还在,只不过因为比较深,而以为忘记。“就在那里。所有人似乎都选择了同一个时候,告诉我梦该醒了。名义上的丈夫,相爱的情人,唯一的好友……小冷,如果我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你信不信呢?”
手被人握起。紧紧的。
夜风在山谷间呼啸,却比不上心头的漫天波澜。
难怪她这刻如此反常。反常地恍惚,反常地多话,反常地象个新生的孩童,流露出不安与惶恐。
早就在心底盘旋了多少遍的决定脱口而出。
“以后,我一定会陪着你。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去哪里。”
花晓转头看向小冷。黯淡地光线里,他的眼睛象星辰一样闪闪发亮,纯粹而真实,炽热而温柔,仿佛重复着千秋万世的诺言,永生不改的心意。
真诚。曾经他也有过。
多么宝贵的东西。
又多么容易摧折。
就象眼前晶莹剔透的雪花。最美的时刻,只不过飘落的一瞬。沾到地上,就化为水,成了泥。
这就是命运。
“但愿吧。”
花晓叹喟一声,微微地,疲惫地闭上双眼。小冷凝视着她,受到盅惑般地移过去,轻轻将唇印在那两片淡色花瓣上。
起先只是蝶翼般地碰触。没有受到反抗后,侵略的双唇渐渐变得大胆。舌尖缓缓地探入内里,一点点地,珍惜如至宝地梭巡挑弄,探寻着其中的甘甜。遭侵袭的香舌先是让了让,避不开后,也便轻轻回应。这细微的动作,却惹得入侵者更加热情狂野,几难自制。
夜色虽然深浓,舌尖与舌尖的交缠却如一场旖旎之舞,炽烈之意越盛。津液声中,隐约又多了一丝喘息。小冷红着双眼,刚要有进一步索求,大石后突然传来呯然一声响动,两人一惊,同时抬起头。
小冷警戒地将花晓护至身后,岩石后慢慢走出一道身影。
头发花白,衣衫破烂,却是哑仆阿莫。可怜的老实人象做错什么事一样,低着头,不知所措地站着。
花晓狂汗。一个吻被看见而已,为什么搞得象偷情被抓一样。原本落落大方,见他这样,反倒生出几分尴尬:
“呃,那个,有什么事吗?”
阿莫立刻比划了几下手势。这些天相处下来,花晓对他的手语也有几分了解,大略猜知他是在说,月光饭后散步,一个调皮,跑得不见踪影,阿莫正到处找寻来着。
如果是滴血认主了的宠物,无论走到哪里,跟宠主之间都会有一种微妙的联系,可以凭术法召唤。花晓以前对此一窍不通,和月光重逢后,倒也正经地向厉秋请教过几回,驭兽术地基本常识总算已经学全。
当下默念召唤咒,片刻之后,花晓抬起头,一脸古怪。
“怎么了?”小冷问道。“是月光……我再不去,月光就要被炖成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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