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狩猎
在幽冥塔上的罗生殿中，奥古拉斯坐在内屋里对着一堆前方斥候的报告，一边看一边和自己的仆人的杰米森交谈着。现在莫桑的两万精锐已经行进到峡谷前，再过一周就会全数到达窟山的平原前。为了以防万一，他已经让杰米森下令，腾起虫烟遮挡住阳光，再派上六名祭祀在空中监视人族部队的动向。虽然人族还没有进入视野范围内，而且虫烟也不断地放出，但是奥古拉斯还有少许不安。
虫烟是从窟山中各个山峰上腾起的厚重黑雾，黑雾在百名血族祭祀的控制下笼罩着整个窟山，完全隔离阳光。甚至可以根据战局的不同还可以变换虫烟的分布，像现在，奥古拉斯已经下令让虫烟往北再延伸十里，将平原也笼罩住，不让莫桑的军队有充足的地域进行队形调整。在虫烟的庇护下，不仅仅血族的八千血奴军队可以放开手脚，还有无数地底恶魔和怪物可以加入战斗。才不会让血族陷入仅仅由十三位血皇支撑局面的窘境。可是另一个问题却始终无法解决，成为奥古拉斯的一块心病。
“杰米森，朝圣者的动向如何？”
“回禀大人，朝圣者在两个月前的迁徙之后，一度消失踪影，但是今天据斥候回报，在人族进军的路线上出现大量朝圣者，而且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恐怕是前去帮助人类军队的。”
“唉，果然…这场战恐怕不好打了…他们最近有动静吗？”
“回大人，由于最近的严查，魔党的活动少了许多，没有新的消息。”
“算了，”奥古拉斯整整衣领，一脸轻松地说“现在最让人头疼的还是外面那帮混蛋。先教训一遍再谈其他事情。”
“大人，还有件事…”杰米森还未说完，奥古拉斯就推开门走向正厅。
奥古拉斯刚走进罗生殿正厅，远远看去就发现丽贝卡和对面的罗格斯大眼瞪小眼，还不停地互相漫骂，骂一会停一会，然后继续循环着。迪莉娅**着手中的水晶球，不停地让它发出变幻的光线，笑得很甜美，而对面的炼金术师杰弗里则满脸认真地卷着袖子，盘起长辫子摆上工具箱，把石桌当成自己办公桌开始一阵叮叮咚咚的交响乐。
烈性子的威尔莫特大咧咧地骂着杰弗里影响他的雅兴，一边继续往嘴里倒五十度的白酒。卡拉米神色凝重地望着斜对面空荡荡的椅子。身穿华服的米基奥在卡拉米对面自恋地摆着各种姿势，希望博得美人一笑，但是辛苦半天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挣到。伊莎贝尔被几个男人围在中间，极为不快地皱紧黛眉。
旁边搔首弄姿的米基奥能不看最好，可是其他几个英俊得无可挑剔的男人在做什么？前面的柯特总是喜欢戴上一张惨白的笑脸面具，高高的礼帽，拉得特别高的领口完全遮住了他的脸，甚至脸手上都有一副白手套，几乎没有一寸肌肤露在外面。
右手边的黎赛留带着左眼带着白色眼罩，一直延伸到下巴，一个眼罩把半张脸都遮住了，即使伊莎贝尔再怎么调整角度也看不到期待的风采，只能看见一块白布和黎赛留叼着的男士香烟，而右前方两点钟位置的芬利.麦凯早已经半边脸贴在桌子上，这个极度渴睡的家伙睡觉时安静的像只猫，可是漫长的生命却又三分之二时间浪费在床上，这还不是最让伊莎贝尔生气的地方，而是他贴着桌子的半边脸竟然是右半边！只留下乌黑的秀发供伊莎贝尔的目光驻足。
奥古拉斯干咳了一声，可是丝毫没有效果，连黎赛留打火柴的声音都比那声干咳惹人注目。“开会！”杰米森赶忙出来打圆场，所有人懒洋洋地转过头看着笑脸盈盈的大叔，呆了半分钟。神殿上终于爆出一阵笑声，连卡拉米的嘴角也弯一个弧度。大叔顺着众人的目光，想起自己刚刚睡起整理军务而留下的洋葱头，冷冷地瞪了杰米森一眼，后者立刻从变出两把梳子，熟练地修剪起来，五秒钟后大叔立刻变得神采奕奕，坐下来打断了他们的笑声。
“谈正事，这次叫你们回来不是为了欣赏我的洋葱头的。”
又一阵爆笑，整整持续了三分钟….
切入正题后众人意兴阑珊地听着，当听到朝圣者已经在他们赶回来之前撤离了，众人立刻爆出不满的嘘声，威尔莫特立刻跳上桌子对着大叔吹鼻子瞪眼，说：“大叔，我们是不是该改口叫你大爷了？朝圣者都离开了，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除了对付朝圣者，我想不到召集大家回来的其他理由了，即使事发突然，你也可以派信使跟我们说一声嘛，省得像现在这样白跑一趟。我还得回去照顾我心爱的葡萄呢！”
威尔莫特说完后立刻就跳下去了，大叔瞪着他那双踩在石桌上的脚时激发出的杀气可不是假的，不过及时跳下舞台，他也继续为自己的提案拉票。大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对于这些古怪同僚的爱好他毫无办法，有的买酒庄，有的包牧场，还有的买下豪宅专门存放各地的优质酒杯。靠着图灵伪画，血皇们完全可以走遍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所以找起来也非常麻烦，整整花了四个月的时间才找齐他们，而且众人似乎很团结，在一个月前同时踏入暗川城。此刻仇敌朝圣者早就迁移了，大叔只能放弃苦心打造的完美作战计划。
不过大叔打定主意不让他们再造反了，于是慢悠悠地说：“恐怕这次所有人都得待上几年，人族的两万大军已经开进到峡谷前，再过一周，最快再过四天他们就能到达平原，而且这次的部队中还有六千名朝圣者，大家对于此事有何高见？”
所有人都开始沉思起来，不过能提点意见的也只有卡拉米和黎赛留，其他血皇完全是军事白痴，顶多能借助以往战争的经验，插上几句话。
商讨完毕后大叔立刻进入下一个议题。杰米森掏出一叠资料开始解说：“昨天通往底狱的路上，茜尔莎的女儿，也就是罗南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遭遇一名人类，据当时抬轿子的血奴描述，入侵者很像是半年前的人类，目的很可能是….”
“搭救嘉里迪纳。”卡拉米打断了杰米森的发言，后者愣了一会，随即点头继续说：“现在让那名入侵者的行踪不明，估计还在塔内。至于他是如何潜塔中，暂时还未查明。随后在第八层发现侵入者的踪迹，并与卫队发生冲突。巡逻卫队共二十七人被入侵者用匕首刺杀，罗南家族中的血仆哈维被刺穿心脏，当场毙命。”
“另一名血仆纳达维受轻伤，身中幻术，在失去意识之前将入侵者逼退，因而保住了性命。纳达维赶在失去意识前找到附近的卫队，并告之入侵者逃跑的方向。按着纳达维的指示，卫兵循迹追去。并在一处厨房中发现隐匿的入侵者，发生械斗。追击的卫队共五人，全部毙命。此后就再无入侵者的下落了。”
“牺牲了一名副官啊…..”奥古拉斯神色凝重地低语着。会场立即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中。随后卡拉米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气氛，依旧面无表情地问：“昨天事发时我听到一声尖鸣，那应该是黑女巫的尖叫声吧？”
众人一听黑女巫这三个字，神情立刻变得分外严肃，黑女巫这种完全是邪恶代名词的妖魂非常可怕，即使是血族着这种血液中流着诅咒的种族也不敢接近。她们是一群受法师召唤的恶魂，能够发出极端刺耳的尖叫声使周围五米之内的人魂不附体，通过妖力直接把生物的灵魂拉出来!完全无法防御，在人听到那声尖叫时意识就会模糊，仿佛身中幻术，失去知觉。而在攻击范围内一切生命立刻就成为行尸走肉，只剩一副躯壳。
血皇们面对黑女巫的攻击尚且无能为力，更何况是一个武技造诣高于魔法的骑士？在杰米森慌乱地翻找着报告中的字眼，然后添上说哈维骑士灵魂被抽离，众人才无奈地闭上眼睛，为死去的同胞默哀。
“这次的老鼠专门钻被窝，扰得人很不舒服啊….”奥古拉斯慢悠悠地吐出这几个字，眼中也腾起中摄人心魂的杀气，用生硬的语气说道：“众血皇听令！在暗川之外的五名血皇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其他人留守暗川主城，重点保护幽冥塔，虫烟的生成阵，监视魔党动向，卡拉米将裂蝠收回至幽冥塔中，开始彻底的扫查，我要在一天时间内看到那只臭虫的尸体！！！散会！”
众人立刻遁形，一瞬间后刚才还气氛热烈的罗生殿只剩下奥古拉斯，面对着空荡荡的大厅若有所思，不时发出叹息声。
接到命令的血皇们立刻开始宣泄数十年来积蓄的精力，除去那些零零星星的与魔党之间的较量，经过百年之后终于又要和人类大战一场。所有的血皇都开始显得兴奋异常，特别是卡拉米，这半天时间里她亲自把幽冥塔上上下下转了个遍，好像一个玩着捉迷藏的小女孩，在倒数声中奋力地奔跑，享受着紧张的刺激感。
莱恩老远就能发现老冤家的那队可爱的蝙蝠露出细长的虎牙对着自己咧开嘴笑。在杀掉五个士兵，除去自己留下的痕迹后莱恩安全地躲过了一天。只是没想到剩下的两天会是如此艰难，先前即使整个塔里的士兵都追着他跑，他也没有感受到如今此等强烈的压迫感。
每当一个身穿轻皮甲的骑士带领着几个杂兵追上时，他只能本能掉头逃开。血仆，这些从前没有遇到的敌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个个都拥有过人身手和敏锐的观察力。在人类进攻的消息传都暗川城后，各个家族中派遣去管理窟山其他地域的血仆都被召集回来，保卫皇城。他们各个都拥有不逊于哈维的战力，而且为数众多的血仆都极具在幽冥塔听候差遣，这使得莱恩不得不尽量避免正面冲突的可能。否则他刚尽全力击杀一个小队，就会立刻引来不下二十人的长剑攻击。而且卡拉米的裂蝠总会出现在莱恩身后，然后找来一大批肌肉男。
莱恩实在没有办法阻止这些讨厌的吸血鬼，避开这张满天大网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将它们击也无济于事。破碎的蝙蝠尸体会自动燃烧，变成一股黑烟飞走。然后又有新的裂蝠加入战局，莱恩只好从褐色背包中取出蛇骨法杖，指着一只飞在身后的一只蝙蝠。
捕捉到莱恩的动向，正朝他飞奔而来的卡拉米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干咳了几下，竟然吐出一口血水！回想起刚才心脏那过于猛烈的跳动，仿佛心口要裂开似的不可抑制。还在思考中，同样的痛楚再次袭来，卡拉米痛苦地清啸一声，倒在地上曲卷着身体。接二连三剧痛直击她的心脏，仿佛是灵魂的共鸣，完全无法制止。
旁边的士兵看见指挥官如此痛苦，不经打吃一惊。抽出腰间长剑将卡拉米围在中间，警惕地看着四周，不过卡拉米的痛苦丝毫没有减弱，痛苦的呻吟声更加重了。身边的仆从米亚急得在卡拉米身边干跺脚，不停地听着心跳，检查着她的身子。可是丝毫没有任何外伤，在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的情况下内脏还在咆哮着，心脏跳动的声音增大了无数倍，及时士兵急促的喘息声也无法将它掩盖。它就像一头失去了伴侣奔跑狂野的狼，向所有人宣泄着自己的狂躁，悲伤中透着鲜血的味道。
米亚着急地抚平着卡拉米急剧起伏的胸膛，她完全没了主心骨，一个曾经被主人**于股掌之间的人类在半年里就能够将主人重创到如此，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她一把撕烂了碍事的裙摆，差掉卡拉米嘴角的鲜血，急切地说：“主人，快点收起裂蝠吧，以您现在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发力了，我们现在就去找奥古拉斯大人，他见识广博，一定能治好您身上的伤的！”
卡拉米咬咬牙，伸手一揽。浓密的烟雾从四面八方涌来，汇聚到卡拉米的手心里，凝成一块黑血玉。随着黑血玉吭一声落到地面，卡拉米也失去了知觉，合上沉沉的眼皮。米亚立刻不顾身份，将卡拉米一把扛上肩头，在众骑士的护卫下小心地向罗生殿跑去。
奥古拉斯仔细地查看了卡拉米，也没有发现任何外伤，除了卡拉米自己咬破的嘴唇外就只有内脏受到伤害。在奥古拉斯的救治下已经恢复了生气，只是还在昏睡，很快就能清醒。
“你确定当时没有看到敌人的踪影？”奥古拉斯疑惑地问米亚，后者很肯定地点点头后奥古拉斯再次陷入了沉思。这种手法实在诡异，恐怕是某种诅咒，但是本身就背负诅咒的血族对于诅咒有良好的抗性，一般的诅咒根本伤到他们。虽然对手连黑女巫都能召唤，但是这种强大的直击灵魂的诅咒远远超过人类的能力范围，恐怕也只有不能成为人类的死灵法师或者是某些储存诅咒的魔法卷轴才能做到这些吧。
奥古拉斯正在思考着，卡拉米已经睁开眼睛，艰难地支起身子试图坐起来。米亚满心欢喜地跑过去嘘寒问暖，眼角已经挂满了泪珠。卡拉米接过奥古拉斯递来的汤药，一股脑地喝了下去，擦擦嘴角说：“大叔，这次事情难办了，他使的诅咒是绿林女妖的诅咒，得赶紧抓住他，免得再生祸端！”
奥古拉斯一听绿林女妖不禁浑身一震，这种可怕的女妖早就圣战之后就随着其他女巫的消失而失去踪迹。连同为黑暗部族的血族都极少有人知道她们的去向，更别说弄到她们的诅咒之力了。
“恐怕这个人类和我们的死对头关系不错，事情确实难办了啊…卡拉米，以后你不要再使用裂蝠侦查，就算我们失去他的线索，把幽冥也翻个遍总能找到这只死耗子。看来他悄无声息地进入暗川城都是靠着那条密道了。只不过那群混蛋究竟想利用他做什么，我们得尽快弄清楚！”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杰米森直接撞门进来，一点贵族的礼数都没有。见到奥古拉斯时更是结结巴巴地说不完一句话，奥古拉斯一拳打在杰米森的肩头，剧痛这才使他稍微恢复了镇定，赶忙说：“大人，搜查队出事了！就在卡拉米小姐的裂蝠撤走的那段时间里，狡猾的入侵者竟然乘机反攻。近两百名士兵死在他的闪电魔法之下，更可气的是副官中有五十人重伤，二十人当场毙命！我们精锐的三百名高阶血仆一下子就损失了三分之一啊！！！”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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