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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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上黑漆的天幕,沿着雾黄路灯下铺设的没有人影的道路,终于来到了遥远的城市。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儿?”脑海中一个声音无数遍地问自己,布满疑问的心里出现了一丝被称作不安的泉源。这些房屋布局已在我记忆中出现百次,闭上眼睛也知道,没记错的话从这个路口左转应该有一间邮局——
破败的房舍,绿色的邮政梧桐叶标志已只剩下半迹,透过没有玻璃的推拉窗,早已熄灭灯火的黑屋里乍看有人在向我招手,又似乎只是张断脚的桌子。
寂静的街道,看不见半个人影。
在不明的紧张感中不自觉迈大了步子,希望快一点找到一个可以解答我满腹疑问的人。此时正前方一个人影撞入瞳中。身子只得毫不犹豫走了上去,因为他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仅存的希望:
“请问……”我的手随着询问伸过去,打算拍拍那人的肩膀引起注意。
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背着的人提前转过了身,带着不协调的缓慢与僵硬!
那是一个外貌正常戴着帆布帽的中年男子,只是他的嘴里衔着“食物”——淌着血的不知什么生物的前肢,表皮上翻,如切开的红肠!
在那一瞬间,血腥气味扑鼻而来,眼看黑色斑纹迅速布满那个镇民的脸庞,一股无法抑制的恶寒再次涌上胃,口中充斥起久违的咸苦味。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碰到的东西偏偏在自己毫无防备时出现,压抑着自己已经开始痉挛的胃迈动脚步狂跑起来,可是发现那已经不可能了。看似正常的人们三三两两双目无神地向我围过来,有的手里拽着残留有别人衣衫的前肢,有的拖着露出骶骨的大腿,他们无一例外的望着我,期待我会给他们什么,他们饿了。
正所谓——食,性也。他们无罪。
“不!”我感到这已是不属于自己喉咙发出的撕裂的吼叫,四周的人潮已经涌了上来,口中嚷着含糊不清如野兽般咯咯的低鸣。
跑!
是现在唯一能做的。突然眼前再次出现了挡路者,一位一米六五穿着牛仔裤的瘦女人,腹部涌出的血如破裂的水龙头一般!这个世界已经疯狂、泯灭了,一个金发男子用剑一次次捅进自己的腹部,倒下去又一次次缓缓爬起来,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膝盖突然脱力,一不留神跪了下去,无法再挣扎了,四周的黑影遮住了苍白的灯光,遮住了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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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柜上的闹钟被撞到地上发出哀鸣,梦惊醒。
瞪大双眼的少年坐在床上惊魂未定,裸露的胸肌上已经布满汗水,浸湿的床单,胸口起伏不定。从那魁梧的体格来看,他是接受过良好训练的人;可是从蜡黄的没有精神的脸庞来看,明显是大病初愈。很久未经打理的盖耳乱发遮住了低埋的双眼,看样子他并未从刚才恶趣味的梦中摆脱出来。
走进狭小的浴室,少年打开了水龙头,用冷水冲刷着自己的乌发,妄图依靠那不真实的清凉冲去心中的阴霾,看着镜中人浑浊的双眼,梦境中的一幕幕再次浮现。
不知有多少个夜晚,纯粹以泪洗面的他从梦中惊醒在桥底、巷陌。久了,泪水干枯了。看着发尖不断坠落的如自己梦想般的水滴,他喃喃地问着自己:“你准备像这样残存到什么时候?”
索埃尼克每天提醒着自己,不能忘记当初的誓言:绝不相信一切的终结,寻找这一切的原罪,然后结束这一切痛苦。在那之后经历了二百多个夜晚,被风霜侵袭,被严寒折磨,却没有任何头绪。
大地由初黄变为了洁白,又由洁白变为了新绿。他一直怀疑着,不知道自己还能否以人类的心智迎来**的那一天,每一个晚上都是如此惴惴不安,是否每天如行尸般活着的人还是别人熟悉的那个叫索埃尼克的家伙。
每个人还活着的证明,就是拥有着不同于他人的人格。记忆可以抹去、修改,喜怒哀乐可以任意粘贴在脸上,可是人格却如存在于**上的烙印一般,那是从出生于这个世界伊始就开始累积起来的印记。如果连这**唯一的羁绊都被磨灭,那么作为原来的“我”也就不存在了。
少年将右手手腕处的银白色手链轻柔而庄重的放在唇边,每次摆脱噩梦,第一眼展现的总是那银色耀眼的光芒,如同指路的明灯,告诉他不要迷失。
如同虔诚的信徒,但他所祈祷的却不是神明。
在这宗教盛行信仰充斥一切的大陆上,绝大多数人是虔诚信徒,只有两类人肯定不是:刺客和佣兵!他们只相信自己的双手,大概连双眼也不见得信任。
一阵野兽般的撞门袭来,脆弱的门锁经不住如此蹂躏,过早地失守了,一只脚还保持着踹门的姿势——
“索尔起床……呃,这么早就起来了?才五点吧!”洪亮的男声率先闯入这间阴暗的双人间,声音主人直径迈步走进卧室,他明显已经习惯卧室主人无声的回应,“队长有重要事情要通知,现在就要去大厅内集合,不会是有什么委托吧呵?”搔了搔凌乱的黑色短发,他伸了个短毛猎犬式的长长懒腰,泪水噙满了双眼。
“最后一次了,以后别再弄坏这个锁……”转眼,长剑已挎在肩上,索埃尼克一只脚踏出了房门。
两人通过狭长的松木质走廊向大厅走去,左旁的低矮灌木如朋友般睁开朦胧的睡眼吱呼着,晶莹的露珠还舍不得离开。
右边的房门相继被打开了,跨出一个个简洁佣兵装束的人们,最基本的护膝与护腕,没有多余附带。有的身材魁梧,有的身姿灵珑,各自携带的武器也如它们的主人一般。有的人会向这两个年轻人友好的打招呼,有的人则会射来挑衅的目光。
这里就是设在繁华都市奈尔顿之郊——全塞普罗斯大陆资历最深的佣兵团“塔瓦雷特”事务所。这个普通的二层庭院式楼房内拥有大陆一流的佣兵,拥有同行中比纯金还闪亮的信誉。

为了政权稳固,皇室要求普通佣兵团规模限制在百人内,而塔瓦雷特是为数不多几支被私下特许的佣兵团。即使是皇家,有些见不得人的私事也会委托他们。当然对于委托人的身份,佣兵会尽一切保密。(迷之音:详见佣兵准则)
在打一个哈欠的时间内,除了没有住在事务所内的人员外,二十几名佣兵全部集中了,与其貌不同,这些职业的猎人们个个迅速、老练,那两个年轻人也急匆匆赶来随便找了两个凳子坐下了。
“来了。”年轻人招呼着索埃尼克。
此时,引人注目的三人走进了大厅,站在了众人面前。
走在最前面的三十岁出头的男子身高接近一米九,他宽阔的双肩是其褐色夹克掩饰不住的。棕黑色的齐整短发下露出眼角旁的条形伤疤,豪迈的目光如狂风一般仅在瞬间就将在场所有人打量了一遍。
紧跟在高大男子身后的是一位面带微笑的女性,稍稍上妆的她有着惊艳的美貌,所谓的天使面容与魔鬼身材,仿佛专门为她创造。一头金发如瀑布一般自然柔顺的滑落肩头,即使身披医护人员专用的白大褂,依然无法掩饰她的完美曲线。放眼望去,她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女性,自然让无数目光聚焦。
而最后一个,索埃尼克已猜到了,一名消瘦的少年背着一把长弓走了进来。褐色齐耳短发,皮带紧绷的束身作战服,不懂的什么是笑容的清秀脸庞。他是这个佣兵团四位队长之一,同时也是佣兵团年纪最小的“孩子”。
加入佣兵团以后,索埃尼克才知道,这里没人敢轻视他,相反从他的脸上尽现对他人的轻蔑。
“喂,布雷特,不会有什么急事吧!”有些急性子的人禁不住吆喝起来。
布雷特.修巴利,索埃尼克不做声地盯着他那如花梨木雕刻出的深邃轮廓,被誉为佣兵团最有实力的男人,犹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巨岩,他那沉静的性格中蕴涵着苏醒火山般的力量,索埃尼克对此深有体会。
人们开始交头接耳,毕竟这种形式性的无微不至的集合决不是大大咧咧的布雷特喜欢做的事。
“废话,没事我干嘛集合。事情有些突然,我简单交代一下,大家不用紧张吧!”布雷特说话带有很重的地方口音,而且总是喜欢强调不重要的地方,以便造成别人的误解。
“今天早晨时针指向6:00起,我和克鲁茨队长将离开事务所执行远途任务,老爷子交的任务——”
“团长交待的!”人群中有些骚动。
“所以,在我或其他队长返回佣兵团前,主要事物交给娜塔莎帮老爷子分担。”他对身旁的绮丽女子点了一下头。
女人叫做娜塔莎.斯坦因,佣兵团里耀眼的花,对于医疗知识纯熟的她,担任的是整个佣兵团医疗队负责人的职务。
回想起来,索埃尼克也对她颇有好感,第一次遇见她时,她既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又像一位温柔的姐姐。这位二十七岁的单身女人可以说是所有少女梦想的榜样,是所有男子理想的妻子。她微微一笑,顿时冲走了在场所有人的倦意。
“其实布雷特挺有一套的~”索埃尼克身旁的年轻人偏过头像蝈蝈般低声闹哄起来。
“大姐,”他这么称呼,“其实并不是我们佣兵团的人。据说有一次布雷特执行任务时受了很重的伤,那一次还死了同伴,幸好遇上了大姐,大姐救了他。最后你猜怎么的,布雷特那家伙居然有本事就把大姐带回了佣兵团!啊~如果上天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受伤的!啊~是不是外表憨厚的家伙都是喜欢背地里使坏的人?”
“然后,”大嗓门的男人习惯性地吼道,“迪克!我不在期间,事务所委托所有事宜以及委托人的接待工作,全部由你负责!”他指着索埃尼克身边倦意未消的家伙不留情的说到,这句话像一支箭,因为索埃尼克很明显的看到叫做迪克的家伙捂住了自己的左胸位置。
迪克.达尔,一个热情阳光的大男孩。索埃尼克当初看到他细腻的样貌时,绝没有联想到日后他粗枝大叶的行为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记得有一次弄错了委托人性别,负责受理那个委托的索埃尼克差点因为误会被收缴佣兵证。其他容许范围内,他倒还没出过什么大乱子,因为审查、安排的事宜主要还是队长布雷特在负责。可是现在,如塌下的房顶一般全部押在了他身上。这也让他身边的少年心里一紧。
“嗯~什么!有没有搞错,队长,全部我来干!”涨红脸的迪克差点因脑部缺血晕过去。
“噢,听你的语气就觉得有干劲,但是我要回来发现你又犯像上次那样白痴的错误,你就完了!”也许说话者并没有意识到,坐在凳子上的年轻人已经面色苍白。
“恭喜你,迪克,你升职了!”
“升职……”索埃尼克扶住了他,以免他从凳子上滑下去。
“布雷特,到底什么事啊,不会是所谓的S.B.(超级变x)级任务吧,竟然要你们两人同时去!”
“佣兵准则上告诉我们不能透露任何与委托有关的内容。”布雷特咧嘴笑道,“待会儿要接委托依然去找那小子!”
迪克绝望地望着身旁的少年,不过那并没有任何帮助。
“布雷特,当心点!”美丽的女子关切地叮嘱道。
“啊……嗯,放心吧!”
“克鲁茨也要……”人已不在了。
塔瓦雷特事务所新的一天,以繁忙的序曲从六点整开始了。
其实布雷特要说的也就是自己要出一趟远门罢了,就是一桩与别人无任何关系的事情而他非要兴师动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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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次回介绍:邂逅与错过,一切都仿佛机缘巧合,一切又仿佛命中注定,什么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第十六章.工作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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