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古今第一魔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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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赫天魔原叫周兴嗣,南朝梁武帝肖衍夺位之前,曾与梁武帝肖衍同殿称臣,实有鬼神旷世之才,只是梁武帝本身也是文物兼资的奇人,夺位后深忌周兴嗣才华,假托令他教授太子学识,道:“卿有才思,为我韵之。”命周兴嗣以王羲之墨宝中一千个不相干杂乱单字,一日内编成四字韵文,还要求须有文理,实则想借机杀周兴嗣。
谁知周兴嗣穷经皓首,一夜白头,用一千字写成上起洪荒创世,下至治世修身,无所不括,无一字重复的天下奇文——千字文。但也因此看穿世事,超然入魔,成为古往今来唯一一个不渡六欲而解脱的修道者,他自改姓氏为赫,号天魔,意为吓天一跳的大魔。梁武帝后来出家为僧,他还曾与梁武帝纵论佛经,其实已是超越半仙之体的神人了。
照壁之上洋洋洒洒,书有他遨游五岳,纵横四海遇到各种奇事异闻,苏林看得心潮澎湃,恨不得自己就是赫天魔,与他一起笑傲天地,俯览人间。
但在后来,书画陡然断了,收尾处赫天魔连写两句:“天地即妖世,奈何做神仙。”显然,赫天魔最终心思混乱,似要做一极大决定。
看罢之后苏林也不知什么滋味,也如十方般怔怔呆立,又听布正风以不死不活声音道:“听说他……最后收的徒弟……是当世第一魔向令明,原来……洞府在下面。”语气极为遗憾,见到如此妙境他却要死了,难免生出相见恨晚之慨。
叶开云吁地吐出一口长气,道:“原来做神仙也有烦恼,咳咳……只不知他后来怎样?”上面只记录前半生平,却无下文,赫天魔既如此洒脱,为何要在洞府中留下画文,他留给谁看,这些怕是永成谜团了。
方丈看罢后,面上现出一片肃穆,盘膝而坐,闭目诵念佛经。
此时十方心中又与所有人不大一样,酸涩、快乐、轻狂、悲愤,百味交融,忽地涌满心湖,十方竟似看到另一个自己,另一次人生,这感觉突如其来,甚至无从表达,更不知说给谁听。
苏林却用眼瞧着布正风,见他一肩靠着照壁,脖颈微斜,眼睛随时要合上,忍不住道:“布先生,你都快死的人了,不如把‘补天经’讲给我们听,带进棺材里,岂非白白便宜那些大鬼小鬼。”
布正风撩眼看了看苏林,面无血色脸上蓦地腾起一丝浅笑,声若游丝道:“说……出……可以,但法不……传六耳……只讲给……你一人。”
十方仍在呆怔,老和尚闭眼入了寂,如若未闻,叶开云是极傲然的人,轻哼一声道:“别人趋之若鹜,我却对它毫无兴趣,咳咳。”手捂胸口,绕过照壁自去看另一面有什么。
苏林不想他竟然答应,一阵窃喜,布正风心脉断绝那是装不来的,总不定他良心发现,舍不得让“补天经”这部奇书就此埋没。
苏林道:“你传我经书,我就把你当师傅看待,周年忌日必当悉心侍奉,黄天厚土,永鉴此心。”说着走近布正风。

布正风眼皮低垂,有气无力道:“附耳……过来……我讲给……你听,这经……”苏林心头砰砰狂跳,忙伏低身子。
忽地,头顶一阵恶寒,他身子顷刻苏软了半边,一个声音陡叫道:“你……你是女人!”苏林骇然抬头,一个虚化了的布正风,面目狰狞地浮在自己头顶。
原来布正风明知躯体将死,一直积蓄力量,准备元神出窍再夺一个身体,方丈他不敢招惹,叶开云身边巨剑实在恐怖,恰好苏林起了贪心,正中毂中。
不想苏林竟非男子,阴阳相斥,布正风被苏林阴柔之躯一侵,元神几乎迸散,彷徨之际见十方仍站立发怔,立刻化成一道遁光冲过去。
“二哥!”“十方!”苏林和老和尚面色如灰,同时惊叫,老和尚觉醒稍迟了一步,布正风元神快若流电,眼看一切已晚了。
“啊——你……你……”猛见半卧的布正风身躯口喷鲜血,放声尖叫,他元神附带力量全部渡入十方体内,元神却被打回身体。
叶开云在照壁之后正看画文,感觉不对,疾奔而回叫道:“怎么回事!咳,呀——”一眼看到十方通体金光缭绕,一双眼睛殷红如宝石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但这奇怪光景也就一刹那,光芒和红目转瞬即退,十方“哎呀”叫了一声,见大家都满目惊愕望着自己,不知所措道:“什……什么?”
布正风失了修为,目光散落,面上幻起一阵红晕,仰面喃喃道:“天意、天意……”。老和尚方丈知道他是回光返照,合十念了声佛。
“布老魔,”苏林不肯死心,揪着布正风衣领摇晃他道:“你不要死,快把补天经说出来。”
叶开云叫道“三弟。”苏林一怔,双手松开,颓然坐地。
布正风气若游丝,话语反变得连贯,道:“补天经,你们真想要吗?小和尚就是补天经。”
十方见苏林、叶开云又瞧向自己,连忙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
“布老魔你搞什么鬼?”苏林咬牙道。
布正风叹道:“小和尚是不知道,但‘补天经’却会伴他一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本是山中一个樵夫,粗通点浅显文字,谁知一次砍柴发现半部‘补天经’,从此踏上不归之路,嘿嘿……‘补天经’!知道未来真哪么好吗?小和尚,小心霉运从此缠上你。”
艰难转头对方丈道:“大师,我那弟子阿丑虽然面恶,本性却很善良,一切坏事都是我逼她做的,求您放过他。”
方丈合十道:“阿弥若佛。”
布正风如释重负合上双眼,大叫道:“以千百赤子之心,上体天心之妙。老天!你叫我累了两百年,我终于解脱了。”
一代魔头布正风就此撒手尘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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