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暗藏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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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在踏出脚步之前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弗雷,但是这一次星术师根本没有看着他,他只是不安地将身体重心反复的从这一只脚移到另一只上去,眼神也是游离的,更像是一副随时准备退缩的不耐烦的模样
精灵法师莹绿色的眼睛里略过一丝隐怒,但是他没有爆发出来,而是安静地走向乔。他再也没有回头。
见凯尔不再说话,乔满意地伸出手扯掉了科特嘴上的胶带。
“弗雷先生……”他被身后的海盗猛地推向了弗雷,星术师伸手抱住了他,“您不该来的!”
“别说了,赶紧回去,科特!”
“不,我只是个快死的人,而他是你的亲弟弟啊!”年轻的精灵嘶哑着大吼起来,“你不该来的!我……”
“吵死人了,”乔揉着太阳,“看来我该给我的兄弟们找些娱乐?”

海盗们一起笑起来,怪叫声在甲板上此起彼伏,那个肩膀上停着一只鹦鹉的大汉走了过来,冷不防从弗雷的怀里拽走了科特。星术师原本可以防止这件事的发生,但是架在凯尔脖子上的几把钢刀制止了他这么做。
“你想干什么?!”他愤怒的大声斥责,“我们只是交换人质而已,你不能伤害他!”
“我只是说交换,没有说过是活人还是死人。”乔悠闲地回答道。

大汉大笑着抡起了胳膊,将科特扔到了甲板上,就像扔小鸡一样容易。站在他肩上的鹦鹉忽然尖叫起来,“杀人啦!杀人啦!”
海盗们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拳头落在羸弱的精灵身上,科特只能抱着头在人群中躲避着。海盗们并没有使出重力去打他,只是架势很吓人,比如他们会抽出钢刀,一刀砍在科特的脚边,锋利的大刀在甲板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然后看着科特尖叫着在甲板上逃窜。他们并不阻止他跑向哪里,等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再慢慢走过去。他们在玩他,就是要他露出这样害怕的样子来。
“住手,他还病着!放他走,我可以代替他。”
“看,他明明那么的生机盎然,啧啧,你怎么能说他是个病人呢?”乔继续看戏,时不时大笑着鼓掌,“我说了只是找些娱乐。”
可怜的精灵跑向海盗船的后方,他跌跌撞撞翻倒了一排箱子和酒桶,爬上船舱的顶部,手里抓着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拖把,鼻子里还流着血,脸上也被擦破了,他狼狈的样子引得海盗们一阵嘘声。
终于在一次慌乱的转身后,他迎面撞上了一张弓箭,弓弦已经拉满,却没有射出去的意思。那个长了络腮胡子的海盗满不在乎的嘲笑着他,“嘿,小子,你们术士最喜欢啰啰嗦嗦念个不停了,对我放个暗影箭怎么样,恐惧术也可以,要是你能把我打出一点鼻血,我就饶了你,怎么样?”
科特咬着牙,胸膛激烈起伏着,面孔因为憎恨和恐惧而扭曲着,他想往后退,可是后面的路已经被海盗们堵死。暗影魔法和元素魔法不同之处在于,暗影魔法更加依赖于精神意念的强势,冷酷的憎恨与恶毒则是最基本的东西,而沉浸在恐惧中的人,就算念出最为强大的咒语,敌人也不会伤到一丝一毫。、
“如果你做到了,嘿嘿,我的装备你也可以拿,这样够划算了吧?你们血精灵不是都唯利是图的吗?”男人仍然在挑衅,“你不会打算就这么一直哆嗦下去吧?”
退路被封堵的精灵绝望地尝试着念出一具完整的咒语,但是他的声音几乎都被扼杀在颤抖的牙齿里面,当海盗得意地再度企图嘲弄的时候,被逼到无路可退的科特忽然怒吼着抡起手里的拖把砸了过去,对方完全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扑过来,冷不防被拖把的一端扫到了鼻梁,一丝殷红的血挂了下来。
“你这个活腻味的……”男人恼羞成怒,立刻端起了弓准备射死这个惹怒了他的精灵,而周围的海盗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莱利,你这样可不好,”乔不紧不慢地指出,“是你自己说只要他把你打出鼻血你就把装备给他,而且还不能伤害他,他没有违规,因为你自己根本没有说清到底是用法术打,还是用别的什么。”
海盗们笑得更毛了,这次他们嘲笑的对象却是莱利。
那个叫做莱利的人类往地上啐了一口,真的解下了弓和箭袋,扔在科特脚边,“好吧,我完事了,让我们看看一个术士和一袋箭怎么玩。”说完他跳下船舱的顶部,回到甲板上。

“这样很有趣吗?”弗雷冷冷地看着乔,“我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游戏上。”
“正相反,我们有很多时间,你既然愿意用你的主子来换这个孩子,”乔指了指凯尔,稍稍停顿了一下,“那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个法师确实是对你来说无足轻重的呢?”
弗雷思考了片刻,眼角的余光中他注意到凯尔紧咬的嘴唇和极度忍耐着的愤怒,他仍然没有加以理会,“你要什么,迪格里?”
“我?我要什么?”乔-迪格里笑了,“我当然要钱。”
另一边,科特站在船舱的屋顶上,疯狂地挥舞着手里的弓,试图驱赶他的海盗们,弗雷站着的地方刚好能听见他不停的重复着的那个字:滚!
“你要多少?”
“哈哈,你以为一张通缉令可以让我拿到多少?一百枚金币,还是一千枚?”他摇着头,弯起的唇角勾勒出一丝嘲弄的笑意,“发出通缉令的是破碎残阳的圣骑士们,而我是个海盗,明白了吗?我所关注的根本不是那些吝啬的铁皮桶能给多少,而是更大的利益。”
“更大?”
“是的,钱总有花完的一天,而有些东西不会。”乔拔出了银色的匕首用刀背勾起了法师的脸,“我现在有一个很好的理由要求你为我做一件事了,了不起的保镖先生。”
“我能猜到你给我的工作有多危险,”弗雷不耐烦地回答,“现在你有了你要的,我不会给你更多。”
“难道你不在乎他吗?你不怕我可能将他交给那些圣骑士?”
“我想你不太了解我,他只是雇主,我也可以为别人工作,但是我不会为了某个雇主赔上性命。”弗雷冷漠的指出,他在乔背对着他的时候很快的看了一眼凯尔,法师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似乎连思维都已经停止,“我们都同样唯利是图。”


弗雷一边说话一边将手插进随身的小包里,他的手指摸到了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体,像是有若干片龙鳞连接起来的护指,那是科特-晨击失落的护指,他将它握在手里。
“科特——!!”
年轻的精灵正和海盗们纠缠,他一扭头就看到了星术师扔向他的一小团东西,他下意识的抓住了它。船上的场面瞬间发生了变化,海盗们一下子放弃了对科特的注意力,全部抽出武器扑向了弗雷。
星术师刚转身作出准备跳船的姿势就被十几把钢刀围在了中间,完全就像是事先说好的一样。
“我恐怕这里最不应该走的人是你。”乔-迪格里走进了人群,“我听说贵族总是喜欢将另一个人扮作自己当替死鬼,而本尊则躲在一旁,看来你的习惯还是挺典型的。”

弗雷忽然颤动肩膀笑了,“不愧是乔-迪格里,鼻子真是灵敏。”
接着,星术师慢慢掀开了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没有掀开过的兜帽,那头长发的浅金色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纯金色,如同火焰一样耀眼的纯金色——这是忙活了一夜的成果。他摇了摇头,让如瀑的金色长发披散下来,飞挑的眉和冰冷高傲的眼睛无一不散发着凌人的气息。
“见到您真是荣幸,”乔-迪格里再次脱下了帽子行了个礼,“现在我想我们能较为坦诚的继续我们的问题了。”
“最好是大事,海盗,别让我失望。”弗雷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容,乔果然上钩了,不过这不能怪他没有辨识出来,事实上,星术师的圈套实在是太过古老和根深蒂固,换作是他自己都不一定能辨认出来。


“你知道红冰盖草吧?”乔-迪格里悠闲地跳上了一个木箱,“真没想到歌洛卡那么信任你们,竟然把这事也告诉你们了,女人真是守不住自己的嘴。”
“你也知道它?”
“那当然,我说过我在找多格兰吧?但是歌洛卡却惟独不知道草药在哪里生长,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一个自然是多格兰,还有一个就是我。但是我的身份实在太特殊,真是一刻都跑不开。”
“所以你需要一双不辞辛劳的腿替你卖命。”
“你不笨,正是这样,我要把整株的草药带回来,用法师的特殊技能给冰盖草模拟出寒带的环境,然后,你可以想象这东西可以卖上多好的价钱吗?”
“可是贾斯丁主教说红冰盖草只是助长瘟疫的毒药而已!”

“贾斯丁?”乔-迪格里的表情僵硬了一小会,蓝色的眼睛阴狠地逼视着弗雷,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他的话正像圣光每天都要对这个世界重复的谎言一样,只要带着神圣的光环,他几乎不需要那些华丽的词句就可以骗得人们对他顶礼膜拜,甚至是奉上生命或者积蓄。哈,红冰盖草能助长瘟疫?别逗我发笑了,看看你们的小朋友吧,他刚才还上蹿下跳用拖把打了我的船员!如果红冰盖草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那么这孩子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躺在棺材里,或者是躺在少女之爱客轮船舱的底层,等着被抛入大海。”
“我仍然不能相信你,你怎么能让我相信你不会因为我知道了冰盖草的生长地点而杀了我灭口?”
“我不作没有价值的杀戮。”乔不肖地摆了摆手,“但是你的两个同伴不得不在我这儿呆上一阵,也许那位法师可有可无……”他的目光移到了法师身上,凯尔被两个海盗钳制着,正盯着弗雷头发的颜色发呆,“但是那个小朋友对我可是很重要的,毕竟,他是被红冰盖草治愈的活广告。”乔试图望向船舱上的科特,但是这一次他什么都没看到。

科特已经不在船舱顶上傻兮兮的站着了,等到乔发现他的时候,年轻的精灵正踩在高高的瞭望台上。
但是……他有些不一样了,那个既没用又胆小,事事都走背运的术士已经不见了,乔-迪格里所看到的,只是一张拉满了弦的弓,和一支冰冷的箭。

科特或许身子还在哆嗦,但是他的手指比任何人都要稳定,那个龙爪形的护指正套在他拉弓的手指上,“下面的人都听着,我现在宣布从船头到船尾,都是我的地盘,立刻放了那两个人,否则……”
那个站在乔身边的海盗无声的倒了下去——一支黑色的箭支从眼睛里射了进去,强劲的力道让箭支穿透了他的身体,将人钉在了甲板上。而在我看来,唯一刹风景的是他居然把客轮上听到的打劫的职业用语学会了。

“第一击,试准头。”弗雷一点都不惊讶,他只是悠闲地找了个箱子坐了下来。他看到乔皱起了眉头。
第一支箭刚刚射出去,又有两支箭同时搭在了弓上。
“第二击,警告。”
当弓弦绷弹得声音刚刚响起的时候,钳制着凯尔的两个海盗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就同时倒了下去,两人的脑袋上都开了花——连坚硬的头盖骨都无法抵御,箭支的力道大得让我都没有想到。
乔的脸色变了,但是在他能来得及潜入黑暗之前,他的身体上已经燃起了一层红色的、无害的火焰,这火焰让他就算进入了潜行状态,旁人也能看到那层红色的轮廓。(猎人的标记,我改掉了它的效果,那个箭头实在是……)
“第三击,不会再射偏。”
“我小看你了。”乔的声音依然冷酷,但是眼中燃烧着的愤怒的火焰已经宣告了他的沮丧,他轻敌了,一直以来他总是把注意力放在弗雷身上,他调查了凯尔和弗雷,但是一直忽略了这个没用的、奄奄一息的术士。他的职业不容许他出现任何一点,哪怕是最微小的错误,而犯错的代价就是死。
“这不怪你,乔,你已经非常出色了,只是你忽略了某个细节,我的这位小朋友,他的姓氏可是晨击啊!”
“晨击?”乔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那个血精灵的飞行射击部队?”
“正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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