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红冰盖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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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空气好新鲜那么多人一走,我忽然觉得神清气爽了好多。
“弗雷,我知道这样不好。”凯尔坐在旁边轻轻地说,“但是,下次我可以用这个扔他吗?”他的面包已经吃完了,现在在他手上的却是一只圆形的奶油草莓大蛋糕,我仔细看了一眼……双层的。
“这样当然不可以。”我摇头,“我也要一个,你得做俩。”

“好啦好啦,别生气,”图沙慢慢悠悠走到歌洛卡跟前,递上一个装满清水的烧杯,“先喝口水,和那种人打交道的确很费精神。”
歌洛卡一手拿过烧杯,另一只手插在腰上,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喝完,然后重重往图沙等着的手掌中一放,“再来一杯!”
“没问题。”
“等等,为什么是烧杯?”
“我已经洗干净了,歌洛卡小姐,”图沙抓了抓头发,“您忘了,您的杯子上周就被一个脾气暴躁的病人打碎了,别的杯子总是被病人悄悄带走。不过我可以在这烧杯上面画点花,女孩子都喜欢这样,不是吗?”
“……随便吧,不管怎么样,我明天可以准时吃午饭了。”歌洛卡环视着空荡荡的诊室说道。
“我知道,鸡肉三明治,”图沙记性很好,“我弄完这些药就给您去买。”

“那个主教看上去欠缺些理智,你确定他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我站到她身边,和她望向同一个方向,那里仅有一条窄巷,墙壁上满是污垢、脚印、隐约的血迹和残破的通缉令,路边躺着几个流浪汉。黎明之前的天光给小巷镀上一层蓝色,看起来又不那么脏了。
“他会的,但不是现在。”歌洛卡望着窗外深蓝的夜空,“我很想相信你,旅行者,关于多格兰的事情。”

“我是发现他尸体的人。”除了实话实说,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得到她的信任,“他死在了贫瘠之地的野猪人营地,尸体被搬动过,钱包没了,但是戒指和这张卡片还在。”
“野猪人不会要兽人的钱包,”歌洛卡皱眉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从没看过同样的情况…”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是广泛性骨折,肋骨全都碎了,但是身体上一点血都没有,所有的血块都凝固在腹腔内,我觉得他起码已经死了七十二个小时,或者更多。”
“广泛性骨折一般都是摔死的。”
“摔死不可能不流血啊。”
“说得是啊,”歌洛卡说,“那么周围有什么软的东西吗?”
“贫瘠之地能有什么?周围只有野猪人和它们的草房子,现在这个季节他们会准备一些修房子用的干草……慢着……”
“干草!”就是这个,厚软的干草成了他撞击地面时的缓冲。
“可是贫瘠之地都没什么高的地方,怎么可能摔死?除非他能飞……”
“飞行坐骑呢?部落不是有双足飞龙吗?”
“啊!”我险些大声惊叫出来,“我挖到过!”
“啊?”
“双足飞龙的翅膀骨头,就在野猪人吃剩的垃圾堆里!”我努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这么说来,他从双足飞龙上摔下来的时候被甩出去,落在干草堆上,由于角度的关系,表皮都没有破损,这完全有可能。”歌洛卡推测道。

一场空难?
“歌洛卡小姐,你认识他?”
“可以这么说。”她点点头,“也许我该给你看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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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端起一盏奥术照明灯,将我带到里面的房间,满屋子的抽屉说明这是一间储藏室,一推开门就有一股草药的味道。
“看看这个。”歌洛卡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抓了一把草药给我看,“猜这是什么。”
“这……有点像冰盖草,我没见过。”这是一把已经晒干的草药,有着细长的茎和小小的圆球状花萼,但是和一般的冰盖草所拥有的蓝色不同,它竟然是红色的。
(冰盖草:形状有点像蒲公英,茎秆呈蓝色,花萼为白色,生长在极寒之地的冬泉谷一带,破雪而出,有着提神、清热解毒等药用价值,是制作法力药水的主要材料。)

“它没有名字,我只叫它红冰盖草,”歌洛卡叹了口气,“它是我们的希望。”
“请说下去。”
“你知道,荆棘谷常年流行一种热疫,它让人精神不振,头昏眼花,但是可以治好。后来,我发现这种热疫正在慢慢变异,我相信这是这次瘟疫的源头。”歌洛卡翻了几页诊断记录,“有一天,医院里来了一个兽人,他说他在旅行途中发现了一种从没见过的草药,要送给我,为了答谢这家医院曾经救过他的命,那个人就是多格兰。
碰巧的是,我无意中发现了这种草药的作用,它竟然对热疫有着非常好的药效。于是我开始收集这种草药,但是到处都没有卖,只有多格兰每次来会带来一些。作为报答,我会送他一些治疗药水和刀伤药。他是个很好的人,他甚至特意学了人类语和我交谈,我真没法相信他竟然死了……”


“可是,热疫已经变异了,这种草药仍然有用?”
“有,它仍然可以抑制病情恶化的速度,如果得到良好的调理,就可以康复。我也想用它们做点药剂,但是病人实在太多了,我只能把红冰盖草的汁液提炼出来,稀释了以后撒在布上到大街上去发,我知道这些远远不够,但总比没有好。”
“您做得很对,歌洛卡小姐。”
“可是现在他死了,这种草药也不会再有了。”歌洛卡说,“我曾经看到过他拿出那张卡片,也曾经劝过他不要去赌,他那时候向我保证他不是赌棍……”
“蓝色猫眼赌场……”我发现所有的线索都像是冲入了云雾的鸟——什么都看不见,除非也跟着冲进这团迷雾,而这团迷雾正是蓝色猫眼赌场。
说起来真是令人唏嘘不已,一开始只是想锻炼一个年轻人,就当是旅行途中的调剂,于是我和凯尔开始追查多格兰的事情;而现在,这个人竟成了拯救一场瘟疫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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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看看,这些病人还需要什么。”图沙手里提着一件外套在病房区穿行,而我紧跟在他后面,“我出去买些三明治,要知道你愿意帮忙真是太好了,这个人类大伯需要更换绷带、那边的侏儒小妹妹需要服药、还有这个兽人孩子,他的石膏掉了、还有……还有,啊,对了,这个人类昨天因为打架送进来,他的手臂刚接回去,你得盯着点。”
“我的手臂没问题。”那个人背对着我们坐在床上,听到图沙在说话才微微转了一下头。
“很多人都那么说,你还需要卧床两天,孩子。”
“我没那么多时间……”他转身过来,四目相接的时候,我们都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几乎同时说出口,区别在于我说的是人类语,他说的是兽人语。
“恩,看来你们处得不错,我去去就来。”图沙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噢,我亲爱的文森特!好久不见!”我立马扑过去狠狠地拥抱黑发的人类刺客,而被我不小心碰到肩膀的文森特疼得龇牙咧嘴。
“你受伤了?”我连忙去查看他的伤势,文森特微微一笑,烟灰色的眼睛眯了起来,索性任由我摆弄他。是我忘事了,马库斯曾经告诉我他和文森特的第一站就是藏宝海湾,他们比我早到藏宝海湾差不多有好几周时间,看起来文森特没有感染,我很欣慰。

“是哪一个?”他伸出手指点在我的心口,他说的哪一个,就是在我和发疯的魇魔中间选一个的意思。
“没发疯的那个。”我脱开他的衬衣,只见左边肩膀一片瘀青,“什么人能把你弄成这样?”
“说来话长,晚些让马库斯告诉你。”文森特说,“但是我在这里的事情他不知道,别告诉他。”
这句话有些耳熟,我记得他在马库斯的秘密实验室里也曾经央求我,别告诉马库斯。
“不是什么大事,别担心,”文森特似乎明白我在想什么,“是我疏忽,总之是一个低级错误,我可不想被他嘲笑,再说,我怕麻烦。”
“马库斯才不会嘲笑,天知道他有多宠你。”我没好气地说,一边往他肩上涂药膏。
“我知道啊,就是因为他对我太好,才更显得我没用不是吗。”文森特一脸的沮丧,“我不想麻烦任何人了。”
“这是什么话!你再这么说我一定告诉马库斯!”
“别!”他急了,“别说,啊……!”他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剧痛让他说不出后面的话,我只能扶着他。

“瑞森……”他喘息着说出一个名字。
“你说什么?”
“瑞森就是因为我才死的。”他等着剧痛稍微平复一些才继续说,“你见过瑞森对吗?那段影像里……把我救出去的人。”是的,我见过——那个棕发的人类,就是他帮着文森特逃出提尔之手,自己最终死在了伊森利恩的铁处女中。
“我们一直是搭档,虽然刺客一直被教育如何冷血和残酷无情,我仍然相信我和他之间存在友谊,可是他却因此送了命,这不值得,”文森特在我耳边轻声呢喃,“我不想任何人再这样了。”

“文森特……傻孩子啊,马库斯狡猾得像泥鳅,想让他死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我循循善诱,“再说了,他那么多年前就死过了,再死一次还是那样,怕什么!”
“可是……”
“受伤就要说,唉,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你那事儿……”
“什么事情?”他似乎来了兴趣,我继续装深沉,“唉,就是……你知道马库斯怎么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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