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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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年,我的肚子已经颇大,加上上次宴会上的一场风波,咸丰也不敢再叫我去批改奏章,所以这些日子,我便在储秀宫将养着。
正闭目养神,安德海风风火火冲了进来,嘴里叫着:“主子,主子!”
“作死了你!”香儿在外间拦住他,低声斥道,“主子正在休息,你这么大呼小叫,惊扰了主子看你的皮不被活剥了!”
我在里面听得真切,微微张开了眼睛说道:“小安子,有什么事么?进来吧。”
“喳。”安德海应着,跟香儿一起走了进来。
香儿瞪了他一眼,扶着我靠坐起来,我抚着肚子,调整了一下姿势。快九个月的肚子可真不是说笑的,我现在都只能侧躺着。
“什么事儿啊?说吧。”
安德海瞟了我一眼,低声说道:“主子,新选入的秀女们入宫了!”
“哦?”我微微阖上眼睛。
叶赫那拉•蓉儿进宫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是佟佳氏派来跟我争宠的!不过她也太小看这皇宫大内了,这么个小丫头,就算我不对付她,别人也容不得她去,若惠征家两个女儿都作了嫔妃,其他人还怎么混?
但我可不会坐视不管。蓉儿注定是醇亲王奕環的老婆,我怎么会让其他人谋害于她呢?
嘴角微微向上弯起,我说道:“那里面有本宫的妹妹蓉儿,小安子,你去把她请来,我们姐妹好久没说过话儿了!”
安德海微微错愕,说道:“这……主子,这可是新选的秀女啊!”他在“秀女”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我笑了笑:“要你去你就去,哪儿来那么多话!”
安德海看了看我,只好应道:“奴才知道了。”说着又匆匆跑了出去。
香儿轻轻按摩着我的腿,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
她沉吟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主子,今年的秀女进宫,这后宫里又要多些人了。虽说是主子的妹妹,可……”
我弯了弯嘴角:“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层道理,你懂,我就不懂吗?”
她一愣,随即喜笑颜开,说道:“是奴婢多嘴,主子这么聪明的人,哪儿用奴婢来罗嗦?”
我笑笑,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屋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时间在静默中慢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安德海的声音响起:“回禀主子,蓉儿小主来了。”
我睁开眼睛,笑道:“是妹妹来了么?快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安德海弓着腰,引着一个女孩走进来,我仔细看去,果真一个美人坯子。眉似弯月,眼若晨星,小嘴不涂而丹,白皙的皮肤掐得出水来!
那女孩看见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却依着礼法,行了个下对上的宫礼,说道:“叶赫那拉•蓉儿参见懿嫔娘娘。”
我看在眼里,笑道:“妹妹不用多礼,快起来。”又对香儿和安德海说道,“本宫要跟妹妹好好说说话儿,你们都先下去吧!”
二人应了一声,双双离开了,还把门给带上。
蓉儿见两人出去,关上门之后就剩了我们两人,立刻神色一变,张狂起来。
“你倒是不错啊!住得这么富丽堂皇,享尽了荣华富贵吧?”她打量着四周,肆无忌惮走动着。
我笑了笑说:“妹妹不用心急,等皇上挑中了你,这些你便都有了。”

她睨了我一眼,高傲地说:“那是当然。凭我的姿色,皇上还能不看上我?还有,没别人的时候,不准你叫我‘妹妹’,你还不配!你只不过是我家捡来的孤女,不要想高攀我们叶赫那拉的高贵血统!”
我看着她,怒火在眼中一闪而逝。以她的姿色,还有咸丰的好色,如果没有我在,说不准真的有这种可能。可是既然我已经在这儿了,还会给她机会吗?
她却根本没有发觉,自顾自得意洋洋说道:“还有啊,你要在皇上面前多多替我美言几句,让我快点儿中选才行。”
我不由苦笑道:“这……妹妹,你知道的,我不过是个嫔,选秀的事儿还轮不到我说话,就算我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啊!”
她怒视了我一眼,说道:“跟你说过不要叫我妹妹!我当然知道你派不上用场,只不过要你在皇上面前多提起我,只要皇上注意到我了,我自然有办法让皇上迷上我。”
是么?我倒是有些想看好戏了!我在心里想着,嘴上却不漏半点口风:“好吧,如果是这样,我还是办得到的。你放心吧。”
她见我答应,得意地笑了:“这才对嘛!别忘了,你不是我真正的姐姐,是靠了我们家才有今天的!以后你胆敢不听我的话,我便拆穿你的身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终于明白这位小姐是彻彻底底的胸大无脑了!不知进退还算小事,像这般威胁人却把自己也威胁进去了那才算是真本事!也不想想,我若被拆穿是冒名顶替,那惠征家可犯的是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到时候她蓉儿小姐能跑得掉吗?!
又说了些话,蓉儿还不肯走,东摸摸西摸摸,羡慕得不得了。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干脆顺水推舟让她留下来吃饭,她自是欢喜不已,自然,吃饭的时候少不得又是一阵惊羡,嫉妒的眼光仿佛恨不得今天做这懿嫔的是她,也不管大庭广众之下,对我的嫉恨一点儿也不知掩饰。
此后,仗着是我的妹妹,以为我真的怕了她,她三天两头往我这储秀宫跑,管秀女的嬷嬷们知道她跟我的关系,不敢多加管她,她更认为人人都怕了她,在我这儿颐气指使不可一世,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宫女太监们多受了她的气,这些年我很少打骂他们,加上随着我的受宠其他宫里人也不敢跟他们作对,这回反而被这小小秀女折腾得够呛,没有人不讨厌她的。只是我这主子对此不置一词,他们也就不敢吭声了。
但他们不敢,总有人敢的。比如香儿就不止一次在我耳边诉苦,我却次次充耳不闻。这天,蓉儿又到我这里作威作福,香儿就再次在我耳边哭丧:“主子,您真不管管呐?您看她,倒像这儿她才是主子似的,无法无天了!主子,您可不能再这么让着她啊!”见我没有反应,嘟哝着说,“要不,您把我跟小安子调调,我情愿去宫门口守着,也不要在这儿被她指使!”
安德海被我派到宫门口守着,虽然已近初春,但天气还是颇寒冷的,站在宫门口没遮没挡的,滋味儿可不好受。不过这么一来,倒也避免了被蓉儿使唤的命运,香儿虽然不知我为何让安德海守在那里,却宁愿去挨冻受饿也不愿在这儿遭罪。
我听在耳里,不由“扑哧”一笑,却仍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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