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老叟娶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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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韬跟随爷爷和父亲一路颠簸,来到光彩市的上庭——五岭山。
五岭山是龙山山脉的一支,山如其名,五岭如龙爪般延伸向龙江上游,而龙爪汇聚之处正是五峰。五岭如五道天然屏障,成为光彩市名副其实的安保后庭。五岭之外,便是月山山脉的外侧平原。
陶韬的爷爷就住在五峰的主峰中峰。
中峰南侧便是老太溪河道,现在已经改道泛滥至中峰半山腰的歇龙坡前,足见此次洪水的威力。
陶寅的闭月山庄便建在歇龙坡上。本来是处绝好的隐逸之地。但是因为近日歇龙坡正在大兴土木建造渡龙寺,陶老爷子觉得与佛门相望,甚不吉利,不但破了风水,而且香火缭绕,污染甚重,于是准备另择一良地安身立命。
但是娶妻应选良辰吉日,陶寅便顾不得庄外吵闹,决定周日迎娶蓝蓁过门。
说是迎娶,不如说是偷偷接到庄内居住。毕竟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子头娶一个豪门寡妇为妻,也不是什么好宣扬的没事。
主楼是婚庆重点场所,陶韬和父亲只能住副楼的老屋。
庄内十分凉爽,半夜,陶韬躺在木床上睁睡得迷迷糊糊,忽听得有人声呼唤。
陶韬半睡半醒地听了一阵,确实听到人声,仿佛招魂似的,听得陶韬毛骨悚然,睡意顿然惊退。
现在正是明月当空,半夜三更,他以为窗外有人说话,正犹豫要不要起身去看。但是侧耳聆听良久,却没有任何声音。躺着听了一会儿,又沉沉进入梦乡。
陶韬绝没料到自己会在第二天的婚礼上见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孟……”他惊得张口结舌。自己爷爷结婚,关孟姬俍什么事呢。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么特殊的场合?
“陶韬!好久不见啊!”孟姬俍见到陶韬倒不是很吃惊,而且一副释然的样子。难道他知道今天会遇到?
“你……这……”陶韬一会儿指指会场,一会儿指指孟姬俍,不知道从何问起。
“阿俍!”陶元亮冷不丁地应上来,“找个位置坐啊!”
陶元亮居然很热心地招呼孟姬俍!
陶韬以为自己又遇到奇怪的事了。
“这是我家韬韬,来,韬韬,快叫叔叔……”陶元亮忙着做介绍。根本没有注意到韬韬瞠目结舌地愣在那边。
寒暄过后,陶元亮忙着招呼其他客人,把两人扔在这里。
叔叔?孟姬俍怎么变成自己叔叔了?
“不用那么客套,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孟姬俍笑呵呵地说。看样子陶韬还在云里雾里。
“这……你……怎么又是叔叔了?”陶韬问。
“你忘了,今天的新娘是我妈。”孟姬俍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毕竟不算什么喜讯。
啊——陶韬又当场张嘴愣在那里。奇怪,我哪里又知道蓝蓁是你妈妈呢?
不过,孟姬俍突然变成自己的叔叔……这……真的是个爆炸性消息啊……
“我也没有办法啊!大人的事,我都搞不懂……”孟姬俍故作郁闷地敲敲自己的头。
“真的?”陶韬还是有些不信。
孟姬俍点点头。

天哪……
陶韬突然觉得头有点晕晕的,得赶紧找人问问清楚。说不定是玩笑,哈哈……
爷爷和新奶奶来敬酒了。
“妈。”孟姬俍轻声叫道。
“韬韬,这是你孟叔叔,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啊!”爷爷若无其事地说着。竟不顾陶韬胀得通红的脸。
陶韬终于认命地接受孟姬俍变成自己叔叔的事实。
人世间的际遇真是巧妙啊!他不禁感慨道。昨天的好朋友,今天转眼就成了叔侄,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吧!”傍晚,孟姬俍跟陶韬在庄内转悠,无限感慨地倾吐心事,“没想到绕了一圈,我又回到这里来了!”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陶韬觉得很奇怪。不过看样子孟姬俍对山庄并不陌生。
孟姬俍闻言良久不语,只是盯着陶韬奇怪地看着。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一堵墙边。
只见孟姬俍在墙上张望良许,方才叹口气说:“太久了,什么都没了……”
“什么啊?什么没了?”陶韬凑上前来看了半天,墙上一片斑驳,墙角张满青苔。这里是后院,很少有人过来。看样子帮工们的大扫除没有做彻底。
“小时候我们乱涂乱画的东西,都没了,呵呵,看来真的过了很多年了……”孟姬俍摸着墙,试图发现一些残留的痕迹。
“不会吧,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在这里乱涂乱画啊?我小时候就住在这里,怎么不记得你来过啊?”陶韬越听越糊涂。今天真是不断出现状况,快把自己弄晕了。
“你都不记得了?”孟姬俍有些吃惊,原本以为陶韬只是认不出自己,哪知他连自己这个人的存在都忘记了。
“小时候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陶韬有些懊恼地说,“我爸说我小时候被车撞了,脑震荡,什么都不记得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说呢,就算你认不出我,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妈呢,呵呵……”孟姬俍笑道,“小时候这里可热闹了呢,还有你妹妹,长得跟你很像,特别特别可爱。咦,怎么今天没有见到你妹妹呢?”
“妹妹?”陶韬突然想起前天的午饭,“啊,不知道啊,我都不记得了,家里也没有跟我提过。”
“是这样啊……”孟姬俍缓缓抚摸着墙面,若有所思。伊伊真的很可爱啊……
“天黑了,我们回屋吧。”陶韬提议道。后院特别冷清,不,特别冷。
“好。今晚你睡哪里?”孟姬俍问。
“老屋的二楼最里间。你呢?”
“二楼最里间,跟你对门。不知道他们怎么在想,其实我不想住二楼最里间。”
“说是排满了。怎么你也住老屋?”陶韬问完才发现自己很蠢。孟姬俍说小时候住这边,那肯定也住过老屋罗。
“难不成让我住新楼啊。我又不是新人。”
两人便说笑着回老屋去了。
黑幕渐渐张开,山风吹过,热闹了一天的山庄终于在此刻归于平静。想必大家都去新园那边玩去了吧。连爸爸也过去帮忙应酬了。
老屋这边,还真是冷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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