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纷乱的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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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了结的。
第二天一大早被吵醒的时候,我已经非常确定这个情况。
因为吵醒我的既不是闹钟也不是手机,更不是秦楚或者邓羚,而是我的角。
没错,我的角!
它嗡嗡地响个不停,还打哆嗦,就像手机开了振动。
最后我用“orz”的姿势――其实更像“prz”――把床板戳了个洞,才终于让它老实下来。
由于解决问题的时候有发出很大一声,被惊动的大小姐风风火火地闯进我的房间,手里拎着一支仿真步枪――好像是昨天游戏比赛的纪念品。
“怎么了?”大小姐把枪口对着我,这样喊。
然后她的视线从我的脸向下滑,在到达某一个高度的时候匆忙转开,落在床上。
于是她看到了那个洞。
好吧,我承认,一大早就在床板上开一个洞确实是很奇怪的事情,不过当大小姐垂下枪口,僵硬地转过身,默默走出房门的时候,我……很受伤……
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呢,真是的。
不过有鉴于自己现在的形象,还是不要追出去为妙,不然一定会被枪托打。
此后,我和秦楚在这个早晨就没有更多的交集了。
跟邓羚一起的路上,我一直低着头――这不是因为那个角很沉,也不是因为昨晚睡得太晚,而是因为我在思考自己的人生。
额头上长角的人生应该算不上平庸了吧?这样一说,Shay-Der大神那句“拯救世界的杰出少女出现在平庸少年身边”似乎也出现了一点问题呢,谎言的“不完全成真”会不会给世界带来灾难呢?
嗡――
不需要灾难,我的人生已经足够痛苦了。
那该死的角,又开始响。
这震动引起了邓羚的好奇,跟我一起的眼镜娘兴味盎然地盯着那支角,还不时伸手去捏。
“真的会叫呢!”她眼睛里透着兴奋。
我当然不会蠢到去撞地面或者墙壁,电线杆和行道树也不行,垃圾桶更加不予考虑――这些都是邓羚听过我说的“撞床疗法”之后出的主意。
最后眼睛娘把手提电脑挂到上面,那支角居然立刻就安静了。
可是我的脖子就受罪了……
就这样,我以此种绝对不平庸的姿态,走进巴比伦市第二中学的校园。
我所在的高中部3-C班和邓羚的2-A班并不在同一楼层,所以在分开的时候,她刚刚摘掉电脑,我就赶忙把自己的挂了上去,与此同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总不能这么挂一整天吧?
对颈椎的损耗暂且不提,可手提电脑是我上课要用的啊。
怀着“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情,我走进3-C班的教室,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理所应当的,大家都在看着我。
毕竟会把手提电脑挂在角上的人还是少数嘛。
这样想的时候,其实我是有那么一点沾沾自喜的。
“你在splay吗?”临桌的男生这样问。
“splay?”
这个词儿好像在哪儿听见过。
大概是对我“基本茫然”的表情有所领悟,他摆了摆手,说:“没什么,没什么。”然后指了指我的角,又问:“这儿是怎么了?”
我很想回答“肿了”,但那有点不像话。
于是我就把周六的遭遇大致说了一遍,然后发现围观我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躲远了。
看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妖怪变成的角还是很可怕的东西吧,会像邓羚那样伸手去捏的才是异类。
而这些正常人的反应造成的结果就是:我和Shay-Der大神的妹妹变成了同桌。
本来我和真萌是分别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东西两侧,这样就造成了中间同学的困扰,因为在之前整整一周的时间里,真萌都是用一张和吊死鬼差不多的面孔出现,现在又有了一个顶着妖怪角的男生,会造成骚动也是理所应当的。
在被其他人赶去真萌那边的时候,我还在纳闷:Shay-Der大神的妹妹不是已经换回正常的表情了吗?至少周六那天我可一点也没觉得她有哪里会让人不舒服。
当我来到真萌旁边坐下之后,稍微打量了她一下,立刻恍然大悟。
她挂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蔫头耷脑,一副随时有可能倒毙的模样。
“你昨晚没睡觉吗?”我这样问。
真萌侧过脸来,直勾勾地看了我一阵子,迟钝地回答:“是啊。”
“咱们回来之后,应该还能睡几个小时啊。”
“因为邓羚送了游戏给我。”
“游戏?”
“就是《二十世纪末十大里程碑游戏限量版》,她说因为我是从21世纪来的,或许这个可以让我不那么想家。”

原来邓羚坚持要参赛是这种目的,我不禁开始对她刮目相看了。
“于是你就玩了一夜吗?”
真萌摇头,很快就因为这个动作皱起眉来,大概是引发缺乏睡眠的头痛感了吧。
“哪有啊,”她改用语言来回答,“末世纪的电脑太猛了,我刚安装一个游戏,它就把那个游戏打穿了放结局动画给我看。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什么地方弄错了,又是重新安装又是更改设置的,最后才发现是这么回事。”
……
这个……我没玩过那么古老的游戏,真的会这样吗?
我是觉得夸张了点,但是真萌确实说得非常认真。
姑且就当作如此吧。
后来,真萌在我的建议之下睡了一个上午,其间还整个人滑到桌子底下一次。
也就是我们学校对学生上课睡觉不怎么管,因为就算你把他叫醒他也不可能听得进去,还不如给他睡足。
直到午休时间,她才开始有点精神。
不过所谓的“有点精神”,也只是够她枕在自己胳膊上,向我发问而已。
“这样放着不管没问题吗?”
她的目光朝着斜上方眺望,显然是指我的角。
从理论上讲,这种妖怪变成的角长在人身上应该是很异常的情况,不过到目前为止,除了沉一点和不定时嗡嗡叫之外,我也并没有感觉到其它方面的影响。从邓羚和苏燃的态度来看,这个角也不是会给人带来生命危险的样子,反倒是邓羚有说过:如果切除的话,我会得“脑溢浆”――这种病听起来有点不像话。
被真萌这么一提醒,我忽然想起来,是不是应该请个假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至少得找个既不会让脑浆流出来,又能把角去掉的办法吧。
不过那样会不会需要很多钱?
“反正你晚上要去姐姐的店里打工,或许姐姐有什么办法。”
真萌的话让我不禁皱起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想到要跟Shay-Der大神接触,我都会浑身不自在。
在潜意识里,我总觉得纱里魅根本就是末世纪之所以成为末世纪的原因之一。
会不会是她说了什么谎话,害得世界面临毁灭,然后再跑来想办法弥补啊?我怎么想都觉得就是这样。
谎言变成现实――有这种能力的人成为灾难制造机什么的一点也不奇怪吧。
不过无论怎样,今晚和纱里魅的会面都是不可避免的了,我的学费还指望这份工作呢。想想也很好笑,学校里大多数人的学费都是家长提供的,唯独我,竟然是“前世”提供的。
前世是不是也可以算作家长的一种呢?
我确实有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不过在思考的同时,忽然记起一件事。
周六的时候,纱里魅曾经委托我帮忙找一个能把真萌送回二十一世纪的办法。
按道理说,这种事情拿来拜托我这种平庸少年实在是不着边际,就算我是纱里魅本人转世重生,但是显然她的特异功能完全没有在我身上得到继承和发扬,秦楚大小姐才是应该接受这种任务的那个人――周六的时候我确实是坚定不移地如此想的。
但是在经历了这个周末之后,我的想法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造成变化的理由当然不会是“平庸少年因为头上长角而不再平庸”之类的,而是昨天秦楚在尼尼微火车站说的一番话。
“如果只想着‘明天末日会来,所以今天做什么都是白做’的话,那么恐怕你今后的日子都要在碌碌无为当中渡过了。正因为末日可能明天就会来,所以今天才要尽可能多做一点,或者说是多留下一点证明,证明我们在这里存在过不是吗?那些医生会怎么想?他们会想‘啊,今天多救一个人,明天就可以多一个人一起欣赏末日风光了’。那些警察呢?他们会想‘哼,就算明天末日要来,也要让这些罪犯在监狱里边挂掉’。还有那些摄影记者,他们会想‘呐,不管将来哪个考古学家挖到这张照片都会说拍得好吧’。至于马赛克,他肯定会想‘哗,在末日的前一天头上长角,这肯定是托秦楚女士的福’。就是这样。”
她当时就是这样说的。
所以,如果在末日到来之前,我能找到办法把真萌送回二十一世纪的话,那么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也有了一件可以拿来自豪的事情吧。
看来我也应该认真对待纱里魅的委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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