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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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一扇门,尹天风大叫道:“二叔,我又来啦!”
房中人转过身来,一脸苦笑,看到阳天时眼睛一亮,轻声问道:“你就是阳天?”
阳天此时心中亦是激动不已,因他终于见到了天下第一人松王尹正华。只见尹正华眉毛细长,眼神明亮清澈,皮肤白皙犹若女子,虽是英俊,却有些柔弱,让人难以将他与名震天下的松王爷连在一起。听到尹正华问话,阳天忙躬身恭敬答道:“正是。”
尹正华闻言微笑点头,心下疑惑:“为何他会姓阳?明明该姓……哦!原来如此。”
尹天风见尹正华微微有些出神,猛拍尹正华肩膀一下,大笑道:“天弟竟这般有魅力,将我那一向拒人千里之外的二叔给迷住了!”
尹正华眼睛斜睨尹天风,使得他讪讪止住笑,接着又问阳天道:“你叔父叫江王启,你师父叫河先林?”
阳天心中微惊,随即便释然,低头答道:“不错。”
尹天风似有所困惑,望着阳天背后飞阳剑又问道:“你很喜欢江秀洁?”
阳天闻言面色一变,瞪向尹天风,殊不知尹天风也正一脸惊骇地看着他,神情不似作伪。阳天见状心中更是惊疑不定,强作平静答道:“九年来,晚辈只为她而活。”
尹正华闻言微笑,示意一旁的尹天风出去,随后慢慢行到阳天身侧,突然大声喝道:“你可知你已铸下大错!”
阳天闻言惊愕,既不知尹正华为何发怒,也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只得低头等待尹正华解释,说来奇怪,阳天自见到尹正华便丧失主动权,在尹正华那飘忽不定的气息面前他竟是一点反抗之意都提不起来。
尹正华似恨铁不成钢道:“以你绝世天资,此时早该进入天道之境。你可知你为何仍徘徊在天辅脉停滞不前?”
阳天闻言气息一窒,轻声道:“还请王爷指示。”
尹正华绕阳天转了一圈,又回到他面前道:“你对江秀洁的执着,实已变成一道死结,阻塞你的灵智,故使你修为停滞不前。若你始终不能认清江秀洁在你心中地位,你此生将再无寸进!”
阳天大吃一惊,随即大声反驳道:“小洁在我心里已是不可或缺的存在。若进入天道需我忘了小洁,那天道我不进也罢!”
尹正华实想不到阳天竟陷得这般深,叹口气缓声道:“我并非要你忘了江秀洁,只是你需看清自己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需明白江秀洁在你心里究竟有多重。唉,多说无益,你随我来罢。”言罢推开门走了出去,阳天此刻心里正混乱如麻,亦是如行尸走肉般跟了上去。尹正华之意他已明白,况且这念头自四年来常常在他心头萦绕,此刻被尹正华点出,他心里亦是十分希望尹正华能助他堪破此关。
两人行进一间密室,尹正华让阳天坐于他身前,问道:“小洁在你心里是否很重要?”
阳天坚定点头道:“我只为她而活。”
尹正华感慨似的一笑,猛地伸出右手向阳天头顶拍来,阳天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已被拍昏过去。而尹正华右手并未离开阳天头顶,反而闭上眼睛,全身渐渐涌起一阵令人舒心的气息。
阳天醒来,却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丝毫看不到任何事物,却偏偏能看清自己,着实诡怪。他试着向四周迈动步子,却发现自己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时,阳天面前猛地浮现出三个人影来。阳天此时已被眼前景象所震惊,待那三个人影变得清晰时,他才认出那三人居然是江秀洁,欧阳连颜和西门彤。
阳天细细盯着三名女子,脑中已确定这是幻境,却不知有什么用。这时,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来:“这三人,你只能选择一人与她共度余生,你愿意选谁?”
阳天张口就欲说是江秀洁,但即将说出口时却犹豫了。他想起了小洁在与他见面时所说的一番话,以及嬴廷曾对他说过的一番话。他原以为小洁所说的配不上他只是因为失去了清白,但现在再与嬴廷的话放在一起考虑,却又似乎不是那样了。莫非当年小洁被掳入飞阳阁之事真的另有隐情?想起自己已九年未见小洁,心里着实对她有了一丝陌生感,不晓得同过去相比她是否变了。若是要与她共度余生,那……想到这里,阳天心里顿时生出一丝犹豫,他忽然发现此时此刻小洁对他而言竟是那般陌生,再也没有了小时候那无所顾忌的关系。自己比起那时,已是少了几分天真,多了几分残忍,那么小洁呢?她与那时相比却又变了什么?她在飞阳阁待了九年,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越来越多的疑问几乎要把阳天的头颅挤破,他不由自主地向欧阳连颜望去。
而他发现欧阳连颜此刻也正笑靥如花地看着他。看着连颜如花的娇颜,阳天心里萌起一丝异动,却又想起自己与飞阳阁有着血海深仇,而连颜却又不可能离开飞阳阁,如此一来,自己在小洁与连颜之间却是只能选一人了。想到这里又望向西门彤,想起她似水的温柔,心里竟又是一颤,同时忍不住骂起自己来,实想不到自己竟是这般花心,最后心里突然大骇,猛地发现自己竟将连颜与西门彤提到与小洁相等的地位来考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到这里,阳天眼前一花,三个人影瞬间消散,点点光亮渐渐在眼前盛开,最后竟是醒了过来。
阳天反射地揉了揉眼睛,发现尹正华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心里惊骇尹正华神通诡奇的同时,又不敢相信自己内心深处竟不是最在乎小洁。
尹正华见阳天满脸迷惑,起身道:“你先回去,好好想想今日之事,想得通最好。若是想不通……我便只好再用别的法子。总之,你该相信,江秀洁在你心里并没有你想的那般重,记住这句话,便可以了。”
此时正好有人通报户部吴均大人求见尹正华。阳天便摇摇晃晃站起来,似丢了魂魄般出了密室。此时早有一名小厮在外等候,见阳天出来,便引他出了王府,而尹天风则早已离开了。
夜晚的天献依然繁华,因为治安良好,因此并未实施宵禁。阳天漫步于东市,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却已有了一番计较。他决定今晚便做好准备,明天就带小洁离开天献,重回延龙山。不管尹正华如何看重他,如何开导他,阳天始终不能相信,在自己心里小洁居然不是第一选择。他认为尹正华是用了一种奇妙的神通使他欺骗了自己,为免夜长梦多,阳天决定明天便带小洁离开。
穿过东市,幽深的巷子渐渐暗淡下来。一大片乌云遮住了残月的光辉,使得大地更加黑暗。阳天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走着。
这时前方现出一人来,仔细一看却是一名女子。黑暗中虽看不清容貌,但那女子体态奥妙,走路时婀娜多姿,必定是个美人。但阳天却似没有感觉到一般,仍是微垂着头慢慢走着。那女子行至阳天身前三丈处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阳天。阳天亦是停了下来,眼神微微晃动,张嘴一笑,道:“这位姑娘好兴致,不知深夜来找在下,所为何事?”

那女子掩嘴吃吃一笑,道:“奴家本听说阳公子是个老实人儿!不想今日一见,却也是这般轻浮呢!”
阳天六识外放,淡然道:“姑娘为免太瞧得起在下,竟用了这般的大手笔。能在天献做出如此动作,姑娘后面的人倒也不简单。不会是王谢两家的大人物吧?”
那女子面露赞色,拍拍手,刚要说些什么,后面又走出一名男子来。只见此人身长九尺,面目彪悍,偏偏又没有凶煞之气,反而是平静无比,端得让人感到一丝诡异。男子似对女子做法十分不耐,轻声责道:“出门前,你师父交代你什么来着?难道你都忘了!”
那女子美目流转,于深夜中闪过一丝光亮,娇声笑道:“想不到一向霸道的洪公子也有怕的时候哩!阳公子,奴家真的是很佩服你!松江上阳公子的绝世风姿,奴家虽未看到,却也是神往不已呢!”
那洪公子闻言脸色一变,怒声喝道:“住口!不要节外生枝!”
然而已经迟了,那女子这般说,便已表明了他们与松江上之人乃是一路来头。松江上因为是水战,因此未被阳天等人看破敌人来路。今晚来人是何方神圣经过动手必定会被阳天知晓。阳天此刻心中只是冷笑:“这女子当真自信,真以为能就此留下自己?冰神之名,怎可能就此被抹杀?”
那洪公子行至最前,右手举至胸前,朗声道:“阳公子本领,在下亦是十分佩服。今日能与阳公子交手,实乃在下荣幸。希望阳公子不会让在下失望。”
阳天傲然一笑:“如阁下所愿!”
话音刚落,飞阳剑已然出手!
而对方那边,女子疾退数步,与洪公子拉开距离,右手高举,一双美目紧紧瞄向场中,似在准备下令一般。洪公子双手一合,一把金色长刀瞬间成型,金色刀气吞吐之下,四周方圆之内立即狼藉一片。
阳天瞳孔一缩:“天教!”心中虽是惊讶,手上功夫却是不停,几乎于下一瞬间,两人已是兵戈交击,随后两人各自跳开,暗自估计对方实力。
但那女子却不给阳天机会多想,右手一挥而下,口中娇喝道:“百灵大阵!”下一刻,数十条各色长鞭猛然从周围四窜而出,看样子竟也全是天教无神诀。那数十条长鞭显然已拿捏好角度,已将阳天四周尽皆封死!阳天心神一动,已然发现只余下一条路自己能借之脱身,却又突然看到远处那女子正死死盯着自己。
陷阱!阳天猛然想到,对方定是故意留下破绽,而这破绽却是此阵最大的杀手,因为那功力最高的女子显然正在伺机而动,若真从那唯一破绽脱身,下一刻定会迎来那女子疾风暴雨的攻击!
洪公子显然对女子的突然出手颇为不满,头也不回喝道:“许薇静!你是否还把我放在眼里?”他本欲与阳天一较高下,却被许薇静搅局,此时怎能不恼?
阳天虽面对杀局,心中却是不惊不骇。自修炼破神剑谱以来他已丝毫不畏惧群战,眼下之局虽看起来天衣无缝,却是有着致命的弱点。
对面洪公子显然已想到此点,手中长刀横指,已是蓄势待发。阳天心里微惊,但此时此刻已无其他办法,体内真气全力运转之下,一式破神开云已是发出,顿时身周涌起一片暴风雪,转瞬间便以强大的螺旋力道将那数十道长鞭扭断!
女子面色一变,显然想不到阳天竟能护住全身死角。洪公子微微点头,心想嬴廷果然未骗他,这阳天确是一名值得相惜的好对手!
阳天甫一停下,洪公子已然冲了上来。金色刀气乃是天赋金属的缘故,生性最为无坚不摧,凌厉异常。阳天虽格住刀身,却无法尽数抵御四处乱窜的刀气,当即身上多了数道口子,衣服上亦是多了点点梅花般的血迹。
阳天狼狈而退,洪公子亦是不追,停在原地好整以暇道:“阳公子本事当不止于此,若再藏拙,只会提前死掉。”
阳天闻言苦笑,飞阳剑举于胸前,陡然间四周天地无数星点白芒向飞阳剑聚集而去,不消片刻,飞阳剑已是明亮起来,阵阵寒气散发之下,近在咫尺的洪公子竟是打了个寒战,不由提神戒备。阳天嘴角微微一笑,道:“此式在下乃是新近练成,还请洪公子指点。”
洪公子也不回答,只是紧盯阳天手中之剑,不断提聚内劲。阳天见状,心知这洪公子心中已是对他忌惮万分,倘若不是顾忌其他埋伏者,阳天此时定会逃去。
许薇静感觉到阳天剑上气劲越聚越强竟似不会停止一般,登时脸色急变,下令道:“第一部,攻!”话音刚落,五条人影已是自一旁屋檐落下,手中长鞭如灵蛇般扑向阳天。阳天暗叹一口气,手中剑猛然一动,转瞬间,发出五道白色剑气向四周而去,那剑气看似十分慢,但又仿佛十分快,怪异无比,偏偏又让人生出无法抵御的感觉。下一刻,那五人竟皆是被穿眉心而过,脸上竟还露出惊讶的表情。
许薇静脸色大变,洪公子亦是面色凝重。方才阳天那一剑竟似饱含天地至理一般让人觉得浑圆自如,毫无破绽。虽然他明白并非是毫无破绽,只是他功力不够看不出破绽,但那又如何?只要他看不破,那便是足以取他性命的好招式了。
而阳天此时却是有苦自知,此式天罗密剑乃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明里发出一道剑气,实际也同时发出了数道微不可查、使用秘法隐蔽的暗剑气,那五人虽被命中眉心,却也是在被暗剑气绞碎心脉之后才被击中眉心。那暗剑气隐蔽异常,进入人体也不会割裂肌肤,因此也并未有血流出。此式虽威力无穷、防不胜防,却是极耗心力,方才同时杀死五人,竟使阳天心神感到疲惫不已,阳天对此不由大为后悔。眼前之局,必定是持久战后方能结束,贸然使出不熟悉的招式,虽震住敌人,吃亏大的却是自己。
洪公子见阳天脸上闪过一丝后悔,心下疑惑,却也不敢贸然上前。许薇静心疼手下,更是不敢再随便下令,如此一来,场上竟是维持了一种让人匪夷所思的局势。
阳天此时心里却又想起别事,天教明目张胆在京城摆局,且到现在尚未有城卫军发觉,当是有了巨大靠山,可到底会是王家还是谢家。他们最大的目标该是欧阳连双,杀掉自己亦只是为了使杀欧阳连双更容易些罢了。可这般大的阵仗,着实是让阳天有些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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