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局势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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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局势丕变
 
适才李鸿、谢栖、西牙战斗正当激烈,没时间分神注意其他讯息,没想到王崇献竟适时赶来,帮了李鸿、西牙一个大忙。
李鸿自见到王崇献,心中就跳个不停。当初他被王崇献所擒,之后就一直以王崇献为努力的目标,希望有天能打败对方,没料到今日竟被王崇献帮了这一下,那以后怎么找他麻烦?
而且还有一件让李鸿更紧张的事情。王崇献闭关一年,是不是找出了治疗功力散失的方法?若真是,他愿不愿意说?若他不说,那该怎么办?
李鸿心中疾转着念头,身子也跟着飘远了些。
此时,西牙与谢栖正猛烈搏斗,西牙虽然找出了对付谢栖的法门,却也不能说稳操胜算,如今谢栖一改打法,不再任西牙的无形巨刃挥砍,闪避之余同时挥拳而攻。相对地,西牙既然将强大的能量汇聚成气刃,护身之力也显得不足,亦不能让谢栖轰上身,所以那无形巨刃的攻击方向,往往是谢栖袭来的手臂,两人这么一转换攻守模式,动作立即迅速起来,彼此对撼的气劲爆破,总算是少了些。
不过随着战斗时间拉长,西牙不只手中气刃威力未变,体外又隐隐泛出黄光,显见他趁着这段时间,再度聚合了一股新的护体能量,当护体能量足以应付谢栖的攻击之际,他不只立于不败之地,还能借着手中的无形巨刃攻击,那时谢栖可就有点糟糕。
旁人看得出来,身在局中的谢栖如何不知?何况自己与王崇献还没出手……李鸿暗暗估计,自己没出手也就罢了,王崇献刚刚那一下却不知道是如何施用的,竟能阻挡住谢栖这庞大的身躯……他若与西牙合力,谢栖恐怕有些儿不妙。
似乎是察觉到状况不对,谢栖趁着西牙一个挥刃逼退自己的同时,倏然变形急飞,往高空冲去。
也许御使来的能量确实有其限制,西牙似乎无法带着那么强大的能量急追,所以若让谢栖高速飞出一段距离,西牙就得重新开始聚能,战况也就重新打平,这也是谢栖功力本应不如西牙,西牙却一直奈何不了他的最大原因。
此时谢栖又施故技,李鸿见状回过神来,正想试着以心剑出手拦截,突然感觉到不远处王崇献浑身气劲急射,一股股凝结的气劲直冲谢栖身前,只在短短的一瞬间,不知道散出了多少道心念。由于这些心念是以心剑的速度飞行,只不过一眨眼间,已挡在谢栖之前,跟着陡然组成一道强大的能量,闪现出炽烈的光芒。
那股强大能量撞向谢栖后又是一变,整片强大的能量倏然爆散开来,而汇聚为一的心剑也顺应这股冲力,向另一个方向腾开,远远划出一道光弧,回到王崇献身上。
而这股强大的力道一爆,正与谢栖的去向冲突,两方一撞,又是一次强烈的气流爆散激荡,巨响声往外轰传之时,周围的空气被力量迅速挤压,跟着缓缓传出隐隐雷鸣,而谢栖的速度却不禁缓了下来。
谢栖这么一缓,尾随的西牙正好追上,他巨刃一挥,当即切入谢栖身躯,但谢栖这次已然有备,倏忽间整个身躯变形涨大,让西牙就算能切开,也无法顺势一截两段,这样他自然能再度化合。不过相对地,失去人形的谢栖,虽仍弹出肉柱不断从各种角度攻击西牙,但威力已经大减,西牙几乎无须顾忌,一刀刀横切直斩,只叹就是切不断体积扩大数倍的谢栖。
两人这般拚斗,又是另一番景象,李鸿感觉自己似乎插不上手,又退了一段距离;他心中一面暗暗骇异,王崇献刚刚的招式,乍看之下似乎是利用心念回收激引气流爆散,但却隐隐有不同之处,一来王崇献的心剑并未全然消失,二来那些气流激荡似乎有其方向与组织,否则他残存的那股中型心剑,怎能承受这般冲击?
这还是李鸿同样修练心剑,才能体会出其中差异,西牙与谢栖应该弄不分明;但对他两人来说,总之王崇献已能顺利阻拦谢栖,这对不能高速御使能量的西牙来说是大好消息,对谢栖来说却有如丧钟,如今谢栖的攻击越来越无力,只能不断借着涨大身躯以避免被西牙分割,而西牙却不停地将护身气劲转移到无形巨刃上,眼看着只要时间足够,巨刃体积够大,谢栖终究难逃被碎裂的命运。
既然如此,李鸿也不想多手,他又飞远了些,远远望着战团正觉无趣的时候,突然感觉到王崇献再度凝集了劲力,十道强大的心剑脱体飞射,从西牙身后分向直穿谢栖。
虽不知这些心剑能不能对谢栖造成伤害,但毕竟是雪上加霜,谢栖浑身黑气倏然大涨,准备应付王崇献这一击,而心知谢栖已无能反击的西牙,更是将所有能量都集中到了巨刃之上。若他能在王崇献出手之前将谢栖切割开来,以王崇献心剑之能,当能迅速绞散谢栖的碎散躯体,才能一劳永逸。
心剑之速虽然极快,但谢栖与西牙都是超越顶尖高手的人物,转眼间都做出了最适当的变化,只待心剑抵达——怎知心剑经过西牙身侧时陡然一转方向,十柄心剑在空中划出十道交错的漂亮曲线,同时冲向西牙。
西牙一惊急忙汇聚功力护体,但就在这个时候,谢栖的巨躯陡然高速凝结成巨柱,硬生生往前方突冲过来,此时西牙若抵御心剑,将挡不住谢栖巨大的冲击力,若聚力抵挡谢栖,岂不是得被心剑分尸?
这一瞬间西牙心中晃过了无数的念头,他手中的能量巨刃倏然散失,身躯外侧十公尺外,陡然炸出大片的黄芒,只见那十道心剑与谢栖的巨柱同时一缓,居然被西牙这么硬生生阻住,但也只阻住了这么短短的一瞬,毕竟两方都是全力出手,西牙功夫虽高,在猝不及防之下陡然转换能量,也无法完全抵御。
不过西牙争的就是短短的一刹那,无论是王崇献的心剑或是谢栖的巨柱,若失去了速度,威力都将大减,而且护体能量被摧毁的那一刹那,强大的气劲将往四面爆散,虽仍难免伤了自己,但更能阻滞两人的推进,只要趁着那片乱流鼓荡,尽快御使能量集合,应有希望自保无碍。
怎知谢栖的巨柱虽是阻住了,王崇献那十柄受阻的心剑却是从中再度爆出扁型小心剑,不只其速不变,更顺着往内炸的乱流直穿过西牙躯体,一眨眼间,西牙身上多了十个宽达十余公分的穿透伤口,鲜血立即往外狂喷。
这是怎么回事?李鸿在旁真是目瞪口呆,王崇献怎么突然杀向西牙?虽然李鸿对西牙一直也没什么好感,但眼前当然以对付谢栖为主,王崇献宰了西牙,又怎能对付得了谢栖?
但眼前的变化实在太快,李鸿才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西牙已经严重受创,仔细一看,此时谢栖已然退开,王崇献的心剑却持续切割着西牙的身躯,而西牙的身体也十分古怪,居然汇聚着能量不断高速愈合,乍看下与谢栖颇有相似之处。
从切口看来,他的身躯毕竟仍是肉体,不过他已能高速御使能量治愈躯体,一时之间竟然是杀不了他,而王崇献见状,更是不敢停手,心剑不断在西牙身体前后穿梭飞舞,只见大片大片的鲜血不断洒下,就是没法让西牙毕命。
李鸿怎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怪叫一声,往前直冲,心剑当即冲向王崇献,但这时谢栖却已经挡在前头,气劲急爆下将李鸿的心剑激开,一面嘿嘿笑说:“别着急。”
怎能不急?李鸿心剑腾空,连攻了十余次,但谢栖身体极大,将王崇献四面护住,李鸿的心剑无论如何穿刺,就是无法越雷池一步,他正要转换方式之际,突然听到王崇献缓缓地说:“李小兄弟,天下大乱便因西牙而起,此人不能不除。”
“正是。”谢栖哈哈一笑说:“好不容易才成功,怎么能让你捣乱,你乖乖地离远些,老子不吃你。”
吃不吃是另一回事,但却也怎么样都冲不过去。李鸿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王崇献接着说:“西牙,你何需忍此凌迟之苦?早早散功去吧。”
“你……”西牙居然还能说话,只听他缓缓地说:“为何……这么做?”
“你功夫高强满怀野心,更擅长玩弄人心,自你出世,我就知道天下必当大乱。”王崇献缓缓说:“果然你一方面促使宇内统合为一,一方面在各地安排心腹,更主张天下人停止习武,妄想日后天下独尊,几次的东岸战乱、如今的围剿合成人,不都是你拨弄出来的吗?”
“当初外空中……”西牙说话似乎有点吃力,但虽缓慢,却仍然清楚。他接着说:“偷袭老夫,导致射线袭往地球,使康勾森林中人兽俱亡,就是你干的?”
“都到了如此地步,还想栽赃?”王崇献微微皱眉说:“当时确实是我暗袭于你,但以你之能,岂会控制不得辐射泄溢的方位?此事在下不敢居功。”
李鸿越听越是不对劲,忍不住说:“但你这样做,那这个怪物……”
王崇献还没说话,谢栖已经怒吼一声说:“小子嘴巴放干净些,以为老夫真不敢吃了你?”
“李小兄弟别把谢兄的话当真。”王崇献微微一笑说:“谢兄在合成人帮助下,如今已不需再吸纳任何人了,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造成今日情势,否则我们无法除去西牙。”
“你……胡说……”西牙说:“合成人说……”
“当然是为了欺骗你。”王崇献叹了一口气说:“今日之战,想必你也安排了实况转播,当着天下人的面,谢兄,你说一句话吧。”
“有什么好说的?”谢栖哈哈一笑说:“等西牙死了,让这些摄影机跟着我十天半个月,看看老夫有没有吃人不就得了?”
看样子谢栖真的不用吃人了?但这两方也都不是好东西,李鸿直觉上不想参与此事,只不过西牙英雄一世,这般中计而亡未免可怜,李鸿正想替他说情,突然心念一转,惊呼说:“那东岸的大军……”
“合成人已先一步撤退,他们并不打算与自然人为敌。”王崇献说:“瓦德军长此时也该得到消息撤军了。”
这么说来,这一年的时间,王崇献并非闭关,只是隐身策画今日之事,那当然也没想出怎么解决功力散失的问题了;李鸿只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莫名其妙,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你今日以此法获胜,只会让天下人寒心……”西牙缓缓说:“若你所言是实,为何不光明正大地说出,老夫又怎会追杀谢兄?”
“西牙啊西牙。”王崇献叹了一口气说:“莫要倒因为果,今日之谋,是为了对付你,若是说个清楚,怎能有效?而若非你欲独揽其功,将能伤及谢兄的兹克多、周宽先生都远远赶开,又焉有今日之难?我们又怎会如此计画?”
“很好……”西牙惨笑说:“没想到老夫今日败于小人之手。莫要以为日后你们便可以为所欲为。”
“你放心地去吧。”王崇献说:“路南遗族王某人会妥善照顾。”
两人对话过程中,西牙仍一直在凝劲愈合,王崇献也不断破坏他的身躯,只看西牙全身血肉模糊,衣衫碎散,早不复原先潇洒模样,而王崇献也一直没攻击西牙的头部要害,似乎西牙仍能运集能力防范,但其他部位终究无能为力,两方也就这么僵持下来。
但西牙既仍为肉身,这般被不断切割,正如王崇献所言,可称为凌迟之苦,岂是一般人所能忍受?而且虽然僵持不下,但谢栖却还凉在一旁,若他一拳轰了下去,只能勉强自保的西牙,怎么还能坚持?
“今日两位虽已大获全胜。”西牙一面承受箸苦痛一面咬牙冷笑说:“但两位却有一事不明。”
王崇献微微皱眉没说话,谢栖已怒目说:“你这家伙还想施什么诡计?”
西牙缓缓说:“当能体悟天地后,肉体并不代表全部,你们想就此高枕无忧,恐怕没这么简单。”
王崇献与谢栖两人面色一变,还没反应过来时,却见周围天际陡然刮起一阵强大的能量劲流,向着中央疾卷,但正中央的西牙却似乎散去了治疗的能量,只在这一瞬间,他的身躯被快速飞窜的心剑切割得七零八落。
既然停止修复,躯体自然该碎散掉落,但由于那股强大的力量往内直涌,竟是迫得身躯仍然密合,而王崇献的心剑在这样庞大的劲流群中,也不易操控;眼看不对劲,谢栖不等王崇献呼唤,猛地一拳轰破劲流,向着西牙冲去。
却见西牙双目神光一现,陡然间空中爆出了一大团血雾,那股强烈的劲流也突然中断,但带起的旋动狂风,依然在众人身旁呼啸狂卷,刹那间,血雾被吹散一空,西牙居然就此不见踪影。
这又是怎么回事?远远看着这儿的李鸿,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王崇献心剑后撤,谢栖一拳打空,西牙已消失无踪。
三人目光四面转动,突然同时往上一望,王崇献首先叱喝一声:“元婴!”同时一道道流光般的心剑往空中直飞。
李鸿也感受到空中有股强大的能量源正在远离,而且速度快得难以估计,竟似乎在同一瞬间出现在许多位置;只这么一楞,那股能量已经飞出了数公里,似乎与心剑之速差相仿佛。
王崇献心剑扑了个空,他倏忽间回纳心剑,身形陡然一模糊,也跟着展开高速身法向那股心念追去,此时却听到西牙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老夫必报此仇。”
谢栖身躯庞大,无法高速追踪,刚飞出数百公尺,已察觉那股疑似西牙的能量已远出数十公里,他废然而止,咬咬牙怒冲冲地喊:“西牙老贼,你有种就别跑。”
李鸿追是追不着,但他同时引出一柄心剑顺着王崇献的去向直飞,想看看后续有什么样的结果,只感觉两股能量一追一逃,越来越远,最后王崇献终于缓下身子,往回飞返,看来是放弃了。
李鸿心剑跟着退回,不久之后,王崇献再度出现在谢栖与李鸿身前。谢栖首先说:“还是给他溜了?”
王崇献皱眉点点头,这才说:“但他身形既然不存,如今只留残念与旧有功力,没什么好怕的。”
谢栖点头说:“但若不断捣乱,却挺讨厌的。”
“看他能存留多少灵识吧。”王崇献说:“我不相信他已经练到无须肉身的地步,否则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谢栖目光远望,沉吟半晌才说:“至少不只一念,否则顶多不断与我们纠缠,也不会懂得放狠话和逃命了。”
“他的修为确实少人能及……”王崇献接了这句,回头望向李鸿,又谦和地一笑说:“李小兄弟,这次的计画,替你增添了不少困扰,王某在此致歉,如有任何疑问,请放心提出,王某会坦诚相告。”
李鸿确实有些一头雾水了,但他关注的反而不是这整个争权的计谋,而是王崇献与谢栖后来的对话内容。他楞了楞才说:“什么是存留灵识?他的身体已经没了吗?”

王崇献却也没料到李鸿开口便问此事,他一笑说:“你不也是修练心剑吗?虽然我们能分心无数,但却是以感应之念分之,其他的心神灵觉,仍存于本身,这件事你应该已经清楚。”
李鸿的修练过程虽然无人指点,但修练既久,功力又高,也慢慢察觉此事,散出于外的心剑无法思索,只能传回感应与直觉反应,实际的判断仍是由本体心念控制,这两者心念仍有不同之处,但怎么个不同法,李鸿却一直没弄清楚。
此时听王崇献这么说,李鸿一怔说:“这么说来,他凝结的心念,包含了所有心神?”
“该说他现在已经没有本体了。”王崇献目光一转说:“这种修练元婴之法,乃路南一族的传承,该由谢兄说明。”
谢栖闻言冷哼一声说:“也没什么好说的,路南一族的元婴修练之法,目的在于能抽离完整心念,离开肉身的牵绊,达到不灭之境。但说来容易,岂有这么简单?今日这一战,他能存下悟道前的七成功力,就了不起了。”谢栖说到此处,目光向李鸿转了转,哼了一声说:“老夫先走一步。”跟着往南方大海投去,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王崇献见谢栖离开,回头一笑说:“谢兄刚刚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元婴一般并非用来攻击之用,主要的目的是修练至完整抽离心神,废弃肉体,但想练出元婴自由行动说话容易,想断去所有心念牵系,却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李鸿似懂非懂,只能说:“所以西牙应该还没练到这个地步?”
“若他已然修练臻此,根本无须再运用肉身。”王崇献说:“神识若能练到独立存在,肉身只是负累,而且只要花一段时间,也能随意凝化出肉身,变化无穷……我们的心剑之术,虽然为求攻击,非循常道,但追求的也是同样的目标,当你心念逐渐化分,可分出的神识也会渐渐增加,但想练到神识脱体,一样十分困难。”
似乎圣主也说过类似的话?李鸿两方比对之下,心中颇有感悟,点了点头没再开口,思索着这些有些玄妙的道理。
王崇献却没让李鸿多想,他一转话题接着又说:“西牙虽然暗藏阴谋,但表面上推动的事务,倒也不算全错了,此时他无法施展诡计,东岸西岸统合当不用顾忌,王某回皇都向无皇、皇储禀知前因后果之后,将会东访冯特长,希望李小兄弟能先行通知。”
原来还是要统合?李鸿弄不清楚这些人心中想些什么,反正冯孟升也想统一,才能进行禁武的动作,这倒不是坏事……想到此处,李鸿陡然想起刚刚王崇献的言语,他性子本直,想到便开口说:“王首席刚刚说,天下人不该停止学习武技?”
王崇献微微一笑说:“没错,王某确实不这么认为。武技修练不只是争胜搏斗而已,更能对人类潜能无限开发,便如王某刚刚提到的境界,就算我们无法练成,难道有权利遏阻后代子孙体会吗?”
这话也有道理,但与六号的目的又不同,该怎么办?先问问周宽好了。李鸿只好说:“我知道了。”
王崇献接着说:“统一之后,各军团各守一方的局面将会废弃,当以无祖遗命的领导团代议制度治国,禁不禁武,都只是一个想法,可供全世界人民讨论决定,此时倒不用太费心思。”
听来不错。李鸿点头说:“我会转告孟升的。”
“还有一点需先行转知东岸。”王崇献脸上仍带着微笑,但语气却颇为坚定,说:“无皇传承为实际上的正统,废去新皇之制当属必然,至于日后的议会与无皇间的制度结构,大可慢慢商量。”
李鸿也不知新皇、无皇之间的纠葛,只能说:“我替你转达就是。”
“多谢李小兄弟。”王崇献说:“既然如此,王某先返皇都,就此告别。”
两人道别之后,李鸿这才头昏脑胀地飞返东岸。刚刚王崇献托自己说的一大堆话,可得早点找到冯孟升,免得忘了。
但李鸿抵达东岸才知道,两人的对话早已传遍天下,从西牙与谢栖搏斗开始,整个战斗过程都以实况转播,传到了每个人家中,最后两人的对话,当然更是一字不漏,哪还需要自己转达冯孟升?王崇献根本是借机把自己的想法与条件先一步在媒体前公开。
既然如此,李鸿也不再操心此事,他一方面急着与满凤芝相会,一方面想好好思索一下刚刚的体会,当下不管冯孟升如何烦恼,交代完毕之后,就先一步不知踪影去了。
冯孟升可没这么轻松;西牙肉身粉碎,不知所踪,固然短期内不用烦恼大云湖势力,但王崇献此时再度出现,短短数语间,令天下局势又起了大变化,更有许多足以让人深思之处。
如今除王军团外,西岸五大军团只剩瓦德一支尚存实力,否则他怎敢说出“废弃军团”的话来?显见今日事态,早在他计画之中,甚至任罗方等人死灭,恐怕也非无心。
另外,若合成人真已治好谢栖,又为什么不先告诉自己?难道他们选择的合作对象,已经从自己转为王崇献?那日后就算不比武力,在政治上想与王崇献争个高低,恐怕也十分困难。
至于废除武技的提案,如果当成政治诉求,倒是还有商榷讨论的机会,最麻烦的是王崇献最后提出的“废除新皇”一事,这足以引起轩然大波,新皇、新后怎会同意?看来日后的路,恐怕是十分难走了。
冯孟升思索良久,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新后,且先探探她听到此事之后的当场反应,自己再看该如何应变。
※  ※  ※
无元五三三年四月十六日
新后得知讯息之后,勃然大怒自然不在话下,冯孟升当即不敢多言,急急告退。如今新后退隐,议事会虽以新皇为尊,但她仍具有强大的影响力,她既然不同意,这方面绝没有妥协的空间。
冯孟升思索数日,却更坚定了废除武技的方向,若非新后功夫如此高强,怎会有这许多顾忌?一个政体的大方向,绝不能由一、两位功夫高强的人决定,否则与机械文明早期时代,部分国家的军人独裁治国有何不同?
王崇献对这个议题的态度,明显与自己不同,相信这也会是统合后首次政治角力上的要点,不过此时还是先统合为上,毕竟分裂情况下,两方战备自属必然,也不可能推动废武……只不过新后既然不答应废除新皇制度,又怎么统起?
冯孟升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王崇献却已经领着瓦德军长,以及各级官员随从数十人,从西岸浩浩荡荡地出发。这群人竟不是依靠自身能力飞来,而是乘坐着合成人所造的飞行器东飞,显见合成人果然已经与西岸联合。
冯孟升本已知道西岸今日出发的讯息,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与合成人搭好关系,看来自己担心的果然没错,合成人早已不知什么时候,与王崇献有了默契,说不定当初所谓的武装合成人叛离之事,根本就是欺骗自己的谎言。
冯孟升气归气,但此时少了合成人的奥援,日后只会更吃力,他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忍着气,想办法要与萝伦取得联系。
冯孟升此时正在欧连市市政中心的办公室中,发出与萝伦联系的讯号,隔了片刻,萝伦的身影再度出现在眼前。
萝伦依然艳美过人,也不知是不是习惯使然,只见她眉目中款款含情地望着冯孟升说:“你终于想到找我了?”
冯孟升望着萝伦,那股气也消了,他长叹一声说:“你们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萝伦似乎颇有几分委屈,停了停才说:“有些事情,真的是不得已的,我们如果没留下这条后路,今日岂非已被西岸大军剿灭?”
这句话冯孟升倒是无法反驳,他无奈地说:“我明白了。既然如此……”
“不过……”萝伦截出说:“我们私底下,还是支持你的,你不可忘记此事。”
现在还想骗我?冯孟升一怔没接话,停了片刻终于说:“我知道了。”
萝伦却是看出冯孟升不信,接着说:“孟升,你一定要相信我……毕竟我们还是赞同你的主张,只是在统一之前,不能单凭政治方法解决事情,我们也不能明显地支持你。”
冯孟升这才想起,关于废武与否的主张,无论如何,合成人一定站在自己这边,萝伦这番话倒也不是全然无稽,他心意稍动,这才接着说:“有关叛变的武装合成人之事……”
“他们正是与王首席取得谅解。”萝伦顿了顿才说:“直到发现情势演变对我们不利,这才与我们联系,造成了今日的状态,有些计画,我们也一样被蒙在鼓里。”
冯孟升今日思路,已较过去快捷许多,听了忍不住说:“他们若非与你们取得协议,王崇献又怎能借着谢栖除去西牙?还有一件事,当初贺如半岛三城被爆弹所毁,这果然也是王崇献的主意?”
萝伦凝视着冯孟升说:“孟升,你是要做大人物的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现在。”
冯孟升直想破口大骂粗话,但他旋即冷静下来,咬咬牙说:“现在应该如何安排?王崇献摆明了要废除新皇体系,新后这边根本不可能同意。”
“这就要靠你的智慧来处理了。”萝伦苦笑说:“既然打算进入议会政治,王首席就得先获得西岸人民支持,所以这一步是非走不可,而且就算真谈不拢,只要有谢栖帮助,借着武力统一,也并非不可能……毕竟他已同意议会制度,换个角度说,圣殿也不大方便插手。”
这一点倒是冯孟升一直没想到的问题,当初新皇势力退守南极洲,圣殿能插手调停的主因,就在于南极洲保留了无祖创下的制度,如今时势改变,圣殿确实不该插手;而谢栖如今几乎是天下无敌,若王崇献央其相助,如何抵挡?而换个角度想,若不是李鸿恰好功力大进,跃登顶尖高手之林,王崇献可还会有顾忌?
萝伦见冯孟升陷入思索,她缓缓说:“暂时我们不能明着助你,直到两方顺利统合,进行政坛的改组与重整时,我们将会大力推动你的废武理念,所以你千万不能放弃这个政见,这是未来你的最大利基。”
换种说法,就是除了这个政见之外,合成人也没什么支持自己的理由了,冯孟升苦笑说:“但要到那个阶段,还得先解决统一的问题吧?”
“嗯。”萝伦点点头说:“我们一时也没什么好建议,希望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冯孟升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但此时心情只是更加低落,他与萝伦道别之后,坐在舒适的大椅中低头思索,怎么样才能回避掉废除新皇的问题?王崇献不久之后便将抵达,待他当面提出这个问题,自己又该怎么应付?而隐居的新后会不会怒火上涌,杀出来与王崇献拚个高下?
真打起来可就惨了,就算非打不可,也不能由这方主动,若以哀兵的姿态,圣殿说不定还能说上两句话……
想到这儿,冯孟升悚然而惊,总之得先稳住新后才是。他连忙按下收发机,数秒后,冯孟升眼一刖出现了乔梦娟的半身像,她望着冯孟升甜甜一笑说:“没在忙吗?”
“梦娟。”冯孟升说:“你在哪儿?”
“家里啊。”乔梦娟轻笑说:“我又买了两件新衣服,你回来时试试合不合意。”
南极卫统中,乔梦娟功力最低,内息也损败的最快。如今她外貌虽然仍能维持少女般的模样,但如今功力已经大不如前,渐渐地她也越来越少出门,多在家中料理家务,宛如小小的家庭主妇,让冯孟升回家时十分舒坦,偶尔上街购物,也多选冯孟升所需的衣物。因此冯孟升听到这番回答,并不意外,只点点头接着说:“你知道王崇献要来做政治性的访问吗?”
乔梦娟一怔说:“是今天吗?我倒忘了。”
“他既然来拜访,一些会商讨论或是发言,必然被媒体追踪报导,恐怕会说些让新后听了不快的事情。”冯孟升说:“你能不能去陪陪新后?别让她注意此事,就算知道了,也别让她老人家火气冒了上来。”
“哦?”乔梦娟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凤芝姐和李鸿不知躲哪儿去了,我和玛莉安一起去陪陪新后吧。”
“这样最好。”冯孟升顿了顿接着说:“你身体还好吧?”
乔梦娟甜甜一笑说:“放心。”
冯孟升点点头,结束了对话,总算稍微松了一口气。接着就得应付王崇献的来访了,说也奇怪,他该也是百多岁的人物,这一年既不是闭关修练,也该没找到解决功力败损的办法,顶多只剩数年寿命,怎么还会这么热心政务?看来还有自己没想透的事情。
冯孟升思索片刻,心中大约拿定了主意,想想自己也花了颇久时间处理事务,他心念一动,按下收发机说:“有没什么事情?”
负责协助冯孟升转接与处理一般事务的记事是个青年,他的半身像出现在桌面,对冯孟升先施了一礼之后才说:“首长,耳母城、莽古城、阿特塔城,南三城主管不久前回报移民安置上有些吃紧,之前都安排转迁逊尔城,但如今那儿人民数量也已大幅增加,是不是要依计画开放台伊城?”
“不,现在情势有变。”冯孟升摇摇头说:“西岸既然决定废除军团统治,北方可能会有另一波人潮涌入,北三城还是准备容纳凤家军地境的人民,你通知南三城主管,可以遴选条件较优者,迁移到欧连市与买弭城。”
“是。”记事记下此事,跟着说:“另外中心主任禀报,接待王首席一行人的相关安排,已经准备妥当。”
“很好。”冯孟升说:“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记事查了查资料说:“还有一位班小姐,自称是周宽先生的好友,从南岛发讯过来。”
班绣蓉?冯孟升一怔说:“她找我何事?”
“听说是想问周宽先生的行踪。”记事说:“我们告诉他首长也不知,她便没说什么了。”
“喔……冯孟升对班绣蓉也不是挺关心,既然没什么重要事,也不用多花时间去处理了,他点头说:“我明白了,若她以后找我,也可以直接接进来。”
“是。”记事微微一惊,连忙记下此事,原来此女也是首长的朋友之一,倒是不可得罪。
“王首席的飞行器什么时候会到?”冯孟升又问。
“估计一个小时以后会抵达。”记事回答。
也差不多该去迎接了。冯孟升关上了收发机,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今日的会面,等于在新大陆数百万人民面前进行一场统合前哨战,能不能打得漂亮,就看自己今日的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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