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遗失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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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貌似很神奇,在回忆中你永远都触摸不到它的一丝边角;而它在你身边的时候,却往往感觉不到,偶尔被快乐的尾巴扫到才知道自己是快乐的,而连尾巴都消失的时候却不能确定快乐真的来过……
造成这样的结果,是从人类开始不愿相信,人类即使自己蜷缩在阴冷的角落中舔舐伤口,也不愿意把孤独的弱点暴露出来。灵魂隐隐散发着野兽的气息……
四界微薄的和平终于在幽冥界对清灵山的触动下破碎,开始了千年后的又一次战役,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和信仰而战,是所有灵魂的圣战。
四界灵魂的本源来自于人类,而人类却是最稚嫩弱小的灵魂,这个最年轻的灵魂将要承受怎样的洗礼?
清灵山下,力量与**的碰撞,瞬间灵血成流,顺着双方争斗时留下来的深沟汇聚蜿蜒。呐喊震天,兵戟碎心,这就是传说中的圣战吗?可笑的是,两者都不是为神圣而战的。
恶灵界也没嫌着,此时正与现世争抢侍神。
战争是贪婪与贪婪的产物。而没有人能制止这样的战争。
恶灵界与人类的战争也由着侍神的争夺雷起战鼓,没有了其余两界的干与,两界在战中把本我显示得淋漓尽致。丑陋、肮脏、软弱、阴险、仇恨、欺骗、猜忌……这些是来自与人类最原始的缺陷,而现在却是恶灵用来毁灭人类的利器……
四界发生了让安代永远不愿看到的场景……
“嘀、嘀、嘀、嘀……”
熟悉又刺耳的声音,让安代不得不睁开眼睛,揉着肿痛的后脑,被狠狠敲击的感觉更加真切。胡乱的扫着床头柜,重重拍上不断发出噪音的闹钟。闹钟的声调随着她的重拍而扭曲尖锐,安代重重又拍了两三下,不知道闹钟是被关掉了还是坏掉了。
安代猛然从床上坐起,环视周围的一切。她熟悉的味道,她熟悉的墙壁,她熟悉的橘红色地板,她熟悉的水晶鱼缸,似乎连轻轻拨起窗帘的阳光都是她熟悉的……
几声不客气的叩门,门开后,安详一脸不情愿的上身半靠在门框,“猪,起床喽,再睡下去,老爸就要把你送屠宰场了!”
安代眨了几次眼,她不相信,如果没有后脑的疼痛,她会觉得这是一场相对真实的梦。
“安详……这房子……”安代勉强起身,头还是混混沉沉的。这房子里有安代永远的温馨与回忆,但是,她亲身感觉过这温馨是如何被打碎的。
安详生气的歪着脑袋看着安代,“姐,你今天很奇怪,我要下去吃早饭了,老爸要把炖奶都吃掉了,你慢慢发呆……”
安代一个箭步冲下楼,晃得安详只感到一阵风打过,迷茫的说:“奇怪,以前没见你这么爱吃炖奶啊……”
安代冲下楼,空气中弥漫着奶香和蛋香,这是母亲最拿手的早饭。闻到这样熟悉鲜甜的味道,安代放慢了自己的速度。父亲像往常一样的翻阅报纸。也许就是这样的气氛,让安代镇定,如果这是梦,请一直继续……
父亲合拢报纸,抬起半戴老花镜的眼睛,对安代微笑,那笑容里带着宠溺,偷偷把一碟冒着热气的炖奶放到安代的早餐中,招呼着“小代,别光站着,来,吃饭。”促狭的看了一眼楼梯,“赶快都吃下去,要不安详看见又说我偏心了……”话还没说完,安详两步便从楼梯上越了下来,抓了两把头发,“早就知道老爸你偏心了,和安代比,我就是你们两个捡来的。”
突然,安详后脑中了一个大大的暴栗,“安详,对姐姐怎么能不用敬语!”母亲把刚刚煎好的蛋放进安详盘中。见安代还在发呆,用围布擦了擦手,拉上安代,“这孩子,大早上的就开始发呆,还不快吃饭准备上学!别让木木等急了。”
“木……木……”安代被母亲拉入坐,还是不太能理解现在的状况。
“安代,快吃啊,早饭要冷了。”
“木木?”
“这孩子,都快点吃饭,功课不要落下……”
安代闷头吃着,对她来说,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但此时却味同嚼蜡,似乎只要把东西都吃完就可以看见木木了。
安爸爸呵呵直乐,“饿成这样呢……”却见安代满是泪水的脸,愣住了,全家人都吃惊停下了动作。
安代猛的抱住父亲哭了起来,那哭声让所有人心酸,安代紧紧抱住父亲,似乎只要一撒手,父亲就会像烟雾一样的散去。带走她的一切。
父亲的眼睛散着水汽,僵硬的轻拍安代的脊背,母亲也着急的探过身。“这都是怎么了?好好的一顿早饭,怎么哭了?”
安代的眼睛和桃子一样,过了许久气息才平和起来,“呵呵,还在……”
“姐,你这一下哭一下笑的,我们很无奈……”安详把最后一块吐司塞进嘴巴。
“嘀……”的一声车鸣。安详霍的起身,看下腕表,“木木很准时啊,呵呵,今天看是我的单车快还是他的名车快。”
安代放开父亲,她开始产生了期待,一种无比强烈的期待……
“那……我……”
“还愣这干嘛?去学校啊。”母亲有点生气了。
“啊,是,那我去上学了……”
“书包!这孩子!”
安代急急抓上母亲递来的书包,太久没在现世,太多事情似乎都不属于她了。
风中带着阳光的味道,木木带着仿若全世界最温柔的笑容,这是仅属于安代的画面。这样的画面,出现在安代的梦中,出现在安代的幻想中,出现在安代的画布中。
安代幻想过无数次与木木重逢,但是此时的她只能呆呆的站着。木木上前揉着安代半长的头发,皱着眉头,“小代,早上又没梳头吧,快走喽,否则今天要输给安详了,你真想每天早上坐着他的破单车啊。”
“每天早上?”安代的脑袋已经不够用了。
木木拉安代上车,细心扣好安全带,“呵呵,和安详的预定,如果比他慢就由他送你了,那怎么可以。”
安代专注的看着木木,直到眼睛酸痛,不得以的时候才眨一下。感觉自己的周围一片虚幻,如果不是脑后的敲伤隐隐作痛,真的分不出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木木突然脸红了,“小代哦,不要总这样看我啦,我……我开车不能专心……”

安代赶忙回神,用木木的肩膀狠狠蹭着鼻子,直到鼻头发红才停了下来,轻轻的伏在木木的肩膀,静静的哭泣。让木木一时手足无措。
安代一直握着木木的手臂,生怕木木消失,木木在她怀中散魂的一刻是刻苦铭心的痛。
一直到教室,安代也没有松开手。木木笑着抚上安代核桃般的眼睛,安代惊得慌忙闭上,瞬间陷入黑暗,但是木木胸膛的温度是真实的。后脑抵在木木的胸口,享受这不可能存在的温暖。
“酸死了,你们!”
安代被放开,看到的是双芙娃娃样的笑脸。猛然回神,脑中闪过无数镜头,她的死亡,四界的争斗,父亲与木木的散魂此时又是无比的真切……
“大芙,小芙……”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似乎面前的两个人能把她拉进无底的深渊。
小芙径自进了教室,表情带着冷漠,大芙也只是笑了一下,纯礼貌的笑容让安代难受。拉上要离开的大芙,“你们这是怎么了?”大芙的脸上明显带着迷茫,“不说了,要上课了。”不知道是躲避还是怎的,大芙挣脱了安代的牵扯,让安代一阵心慌。
木木抓过安代僵在半空的手,“小代,她们是李校长的遗孤,刚回国不久,骨子里带着一股让人无法靠近的傲气,你很少和她们说话啊,今天这是怎么了?”木木说这把安代往教室里拉。
安代坐在座位上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努力回想,试图弄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什么才是真实的,难道记忆中的一切都是梦?
“安代早啊,幸福的小孩,有木木陪着你上课。”小鱼儿在上课铃响起的瞬间匆忙的坐到安代和木木的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豆子已经坐在他们前排了。
安代恍然,木木和自己不是一个班的。
木木对上安代担心的目光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放心,我今天上午没课。”
安代这才点头,对上豆子笑嘻嘻的目光,心莫名被揪了一下,“豆子……”
“嗯?”
“你们不生我的气?不再讨厌我了?”
大家都很惊讶,不知道安代到底在说什么。豆子刚要试着说什么的时候,老师已经开始了今天的讲义,豆子和小鱼儿带着困惑回身听课。
一片混沌,努力回想,却毫无头绪,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闷得发慌,自己与外界似乎有着一层隔膜,这种感觉形容不出来。如果非要形容,就好像是大病初愈,亦或还在发烧中。
安代习惯性的摸上自己的额头。这一举动,让木木紧张起来。
“怎么了,小代?不舒服吗?。”今天木木眼中的安代一定怪到不行,他一直不知道原因,现在看来,他已经认定安代在生病。把手放在安代额头上,和自己的体温比较,“嗯,稍微有点烫。”突然木木惊大了眼睛,起身,在寂静的课堂上格外显眼。“小代,你衣领上的血渍……”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讲台上的老师面子有点挂不住。
木木着急的拉着安代就向外走,“老师,我要带安代去看医生!”
安代差异的向后脑摸了一把,触手一片血红,旁边的几缕头发也被染得粘糊糊,安代皱眉,到底是谁?对她下如此狠手……是谁?有点想不起来……
晕晕乎乎的被带到医院,简单包扎,并无大碍,但还要观察。木木才算松了一口气,学校是不能去的了,现在的安代很不在状态。温馨的是豆子、小鱼儿、小优、惊鸿……都有来看过她,但是,所有人对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丝毫记忆,使得安代不是一次认为是自己得了间歇性失忆症,活着是妄想。
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自己的愿望吗?安代被自己吓到了。没错,这就是她的愿望,没有四界,没有契约,没有争斗,甚至没有一点不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此平静,安代终于如愿成为了最普通的人类,拥有家人,爱人,朋友,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幸福的人吗?但是现在的她为什么笑得如此牵强。
洗手间里,安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惨白,对自己从未有过的陌生,眼神中透着,迷茫,这种迷茫和所有人看她的迷茫不同。但是她如何承受再一次失去父亲、木木和朋友的痛苦?归根结底,她是人类,一个热爱生命,希望被生命拥抱的人类……但是四界的本源不也是人类吗?却总是相互伤害着。似乎只有在相互伤害中才能体现出彼此真正的价值。
尝试开启恶魔之眼,但自己似乎真的成为了一个普通人,恶魔之眼不复存在,又似乎从来就没拥有过……对着镜子努力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但难看无比。逃荒似的冲出洗手间,重重的与人撞个了满怀,要不是来人反应快,一把抓住她,还很虚弱的她绝对会跌出很远。
站稳后认出了撞上她的人。“井藤?”安代的声音里似乎还透着惊喜,这是让她以最美姿态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的人,她的死亡化妆师,更是她的死亡见证人,一定会告诉她什么是真实。安代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的拽紧井藤。
井藤回忆了一下,“啊,安代,你好啊,好久不见。”
安代似乎看见了希望,“你记得我?我是冥王的契约者安代,你给我化过妆的……”
井藤突然笑了,那笑容很绅士,“安代小姐,你真会说笑,我是给死人化妆的,怎么可能给你化妆。而且,我只在禹的聚会上见过你一次。”很显然,井藤并不知道安代说的契约者是什么意思。
安代仅存的理智彻底崩溃了,她死拽着井藤,“你说慌,为什么?为什么?……”
安代被慌张找来的木木抱在怀中,防止安代激烈的挣扎伤害到自己,“安代,冷静,你的伤口……”安代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任木木抱着,哽咽着对木木说:“木木,我快不认识自己了,我好害怕,害怕这样的自己,更害怕再次失去你……”
“傻瓜,你是我最爱的安代,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即使你讨厌我了,我也不会!”
安代在木木怀中放肆的哭泣,不知疲惫的哭着,她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
遗失的美好真的可以回来吗?也许快乐本身就是一种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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