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另一份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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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代躺在床上,展转反侧,天已经大亮。无论如何都是很难再睡着了。记得有人曾经和她说过,再好的朋友也会有分开的一天,再舍不得的亲人也会被死亡划清界限。
安代现在都不知道幸福是什么了。她的复活应该是一种幸福,却总带着苦涩的泪水味,那味道让她有种犯错误的感觉。
青山家与光秋家解除了婚约,基换了个一样的凤冠还回去。安代知道从此和木木将再没交集……
用被子捂住头,她在烦躁什么呢?曾经活着的她很喜欢赖床的啊,而今怎么睡得如此痛苦。
房门被轻轻推开,透过被的缝隙中看到一双熟悉的鞋子,那是他弟弟的鞋子。安代心情很乱,就一直躺在床上,没动也没出声,看停住的鞋子看了很久。
“姐?……”很小声的试探,安代体内的冲动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压抑着。有一个问题,她思考很久了。她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就算很小心,还是会给人带来伤痛。她觉得自己就像把刀子,被装饰得华丽而精致,让每个想靠近她和她想靠近的人都会卒不急防的被挂上深深的口子。
“姐。”安详的声音加大,他知道姐姐是故意躲着的。叹了口气,“姐,我知道你没睡,木木的飞机要起飞了,你要是现在改变主意,我可以带你去机场,应该还来得急……”
安代沉默……
“你们两个……姐,是因为木木哥不记得你了,你就放弃他吗?”安详叹息着,没有再做声。
安代心如缴割,泪水无声的从惨白的脸上划落,在厚重的被褥里面呼吸着伤悲灼烧过的滚烫的空气。是啊,今天是木木离开的日子,即将去国外的木木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安详轻缓的拽开被子,此时的安代就像蜷缩在母亲子宫里的婴儿,缩着身子痛苦不已。她不能见木木,她不能再自私的去爱木木,她必须放手……
安详心疼的说:“姐,很痛苦吧,为什么呢?为什么放掉木木,他失忆了,不代表他不爱你啊……为什么啊,姐……”
“详……我不再爱他,真的不爱了……”嘶哑的声音更有力地诉说着她的心伤。
“那为什么会哭?”安详很清楚姐姐的性格。
安代睁开桃子一样的眼睛,“为什么哭……为自己那颗不能再爱他的心而哭泣,替遗忘掉我的木木而哭泣……”
对于安代的话,安详不能理解,但他真切感到了姐姐的痛苦。拽起安代,为她整理衣服。
“美好的东西不一定都要有结果,遗憾常常给人留下回忆!既然注定了是遗憾,我更不希望你为一时的遗憾而后悔。爱也好,恨也好,也许我不明白,连告别都没有就甘心爱人离开吗?”
安代几乎是用扔的被扔进了车里,安详也上车后,已经在车里等候多时的亚楠,猛地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几乎是用飞的速度启动。可开出去没多远,只听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安代的额头重重地撞在了车顶。安详和亚楠紧张的回过头来查看撞出巨大声响的安代。安代的额头一片紫红,人反而清醒了许多。
有四辆车子从前面和路口包抄过来。车上陆陆续续下来几个人,都身着黑衣身材魁梧,看上去很不友善。
带头的男人三四十岁年纪,向三个人走过来,单从表情,看不出来人何意,三个人都紧张了。几个黑衣人把车门打开,三个人就好象是被人剥了壳的乌龟。
带头男人走到车子旁边,看了眼亚楠,“青山少爷,打扰了,我也是奉命行事。”转向安代,“请问小姐是不是安代?”
安代忧郁了一下,还是点头了,带头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很仔细的审视一下。马上取出电话,态度格外恭敬,“Godfather,找到人了,马上带回去。……是!……是!……明白!”
安代感觉眼前这人有毛病,随身带着她照片,不是暗恋她吧。刚才电话里那一句“Godfather”让安代晕旋了一下,旁边有摄像机吗?拍电影《教父》啊……
安代看了下腕表,八点一刻,还有三十分钟,木木的飞机就会带走他,她没有多余的时间耗在这。
“我不认识你们,不管你们有什么原因,我现在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请让开!”安代真的很着急,语速都快了一倍,难得刚她还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思考自己的悲伤。
带头人没有表情,给手下使了个眼睛,几个大汉上去想把安代拽出来,安代吓得缩起身子。
亚楠打开车门下来。“你们好大的胆子啊,知道我是青山家,还敢动我的朋友!”
带头人表面很恭敬,但总是流露出傲然的神气。“青山少爷,这是南宫家和安家的私事,建议你还是不要过问的好。相信青山家也不想和南宫家不愉快。”
亚楠听到南宫的名字心头被重击。“你们是南宫家?贵族的南宫家?”亚楠问,其实也没有问的必要的,光天化日之下能这样“请”人的也只有南宫家做得出来。
“我们是世界四大贵族之一的南宫家。安代小姐,我也是奉命行事,请你和我们走一躺。要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吃亏的会是你们,你母亲也在等你。”带头人说着场面话。
安代和安详大惊,慌忙从车里下来。
安代走到带头人面前,“你们把我母亲怎样了?”
“我母亲在哪?”安详激动的冲上前质问,亚楠把激动异常的他拦住,没让他冲上去。
带头人微微一笑,“你母亲现在还没事,不过晚一会我就不敢保证了,那要看安代小姐你的配合。”
安代一咬牙,“我去!”
“姐!”安详急得发火,奈何亚楠一直在抓着他。
安代从背包里拿出笔和纸,在上面快速写下一句话,然后交到安详手中,“详,不要担心我,去机场如果还看得见木木,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对不起,安详,我辜负了你的担心。放心我和妈都会没事!有什么事情去找光秋基!亚楠,我弟弟交给你了。”
见亚楠点头,头也没回的上了带头人的车,车子启动,其余黑衣人也上车跟上。亚楠才放开一直挣扎的安详,安详挥手就是一拳,打得亚楠一个踉跄,站定抹去嘴角的血渍。安详气得全身颤抖。“那是我姐姐啊,你到底在畏缩什么!为什么要拦着我!”
亚楠幽幽的开口,“安详,你可以恨我,但我不能让你有危险。南宫家是我们得罪不了的。南宫家掌管的是世界最大的黑帮,常年在国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遇上。南宫家想要的人没有人能留住,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帮你姐姐见到木木!”
安详听到最后一句,握紧手上刚安代交给他的纸,突然变得格外沉重。上车,大力关上车门,亚楠也上了车,表情凝重尽全力飞车而行,他知道,南宫家此次回来绝对没那么简单,不知道又将有一场什么样的风波。
安详看着亚楠的侧脸,还留有红肿的拳印,产生了辛酸的不安与慌乱……
机场人群涌动,木木可能早已检票进去,安详却不死心的一个个检票台寻找着木木的身影。
亚楠挂断电话,拉过安详,就往候机大厅旁边的角门里冲进去,
安详不解。
“安详,在这边,青山家的专用飞机。”亚楠直奔跑道,飞机的螺旋桨已经转起来,发出极大的翁鸣声。
安详想都没想,就冲着刚离开地面的飞机冲了过去。亚楠一时情急,也跟了上去,却晚了一步被飞机升起的巨大气流撞倒在地,地面上尘土飞扬,让他睁和开眼睛,只能艰难的呼吸。
起飞的飞机因为安详的扯拽,开始摇晃起来,安详拼命的拽着机身,忽忽的风灌进身体里,头也胀胀的。飞机驾驶远慌得不知道是要降落还是保持不动。副驾驶员,把封闭的机窗开个个小缝隙,安详把手中安代写的纸交塞了进去,对着他大叫,“交给木木!安代给他的!”
他回身从飞机上跳下来,看得所有人都很揪心。飞机遥遥晃晃的终于飞出去了。跌落到地上的安详不顾身上的疼痛,对着逐渐远去的飞机大叫着,“木木!我姐姐叫安代……”
亚楠起身担心的来到安详身边,“胡闹,你们姐弟俩还真是像……”上前要扶起安详。
“等等!”安详大惊,“我建议你帮我叫救护车来……我骨折了……”看亚楠不可置信的目光,安详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他又不是超人或蜘蛛侠,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很帅,代价也很帅!“不要再看了,真的动不了……”
安详还没说完话,亚楠就惊慌的跑掉了,边跑还边求助着,“帮帮忙,有人受伤了,谁有救护车……”
安详要吐血了,平时冷静的亚楠怎么不见?谁没事情做出门带救护车?哀叹一声,转头看旁边的保安,“兄弟,打个电话帮我叫辆救护车吧,谢谢了……”说完,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云的上面,飞机平稳的飞行着,木木向外面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木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开始空洞洞的,而且这空洞越来越大像要把他吞食了。打开手中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十分模糊,费很大力气看清了字条上的话。

“如果我们在天堂相遇,你还会记得我的名字吗?如果我们在天堂遇见,一切都还会相同吗?我们必须坚强而且一直走下去,因为我知道我们都不属于天堂。PS来自被遗忘的人。”
木木不知道为什么知己的手开始颤抖,这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但脑子里好像有重要的东西被封印了,他解不开这封印,眼睛湿润,轻轻折起纸,放进本子中。
最后他还是离开了,从云的上面穿过。
安代自从上了黑衣人的车就一直难复忐忑不安的心。车子向机场的反方向行驶,中途在加油站休息片刻。安代看见一块巨大无比的广告牌,上面写着“不想让悔恨折磨你一生,让你去想去的地方,让你去见想见的人,然后让你选择你要走的路。”
安代对着块牌子目不转睛的看了很久,木木正在去那个他想去的地方吧。
车子开了很久,安代有点七昏八素的,她的致命弱点就是晕车、晕机、晕电梯,还晕水……
下了车,安代被带进了一处破烂的公寓,进去后却别有洞天。破烂的大楼只是一个地下王国的入口。安代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原来她生活过的地方下面是一个巨大的赌城。虽然还没有到晚上,里面还是人声鼎沸,蛇龙混杂,到处都是钱币和人体的臭气……
安代皱着眉头,被一个**着的男人撞了一下,身子摇晃着靠向墙壁,再也坚持不住扶着墙壁大吐了起来,本来就没吃过什么东西的身体里像被掏出来一样难受。
人声安静下来,一个人站到她的面前。她是很讨厌男人穿皮鞋的,不是因为她心里有病,而是她觉得男人一定要有与自己相配的鞋子,要不然她会对那个男人扣掉一半的分。
眼前的这双鞋很漂亮,高贵而不突显的一双黑色皮鞋,鞋子的尺寸和腿长搭配得非常完美,安代对这样完美比例的人很好奇,目光上移,来人的体型实在太完美了,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架,出自名家手工的黑色衬衫,扣子全部散开的,露出古铜色精壮的上身。艰难的上移目光,看见来人的脸,也没让她失望。媚惑的眼睛正很有兴致地打量着安代。那笑容,让人看了却总透着点不安。男人的棕色头发散乱又不失尊贵的充分显示着他不羁的气质。亚楠也是这种气质的人,但眼前的人不同,是因为他多了许多让人琢磨不到的阴冷之气。
“Godfather,人带来了。”带头人说,眼前的男人点头微笑着,“好,安代……”
安代看着男人,搞不清状况,“我是安代,我妈呢?”这男子只是在笑,笑得让安代心虚,好像被看透灵魂一样的不安。随后,她又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跟我来吧。五郎,把刚撞到她的那个人处理了。”刚撞到安代的大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安代都听见了他牙齿打颤的声音。完美男人用母亲威胁她在先,现在又这样的草芥人命,安代如果对每个人都有个记分榜,如果这男人也加进来的话,安代会给他倒扣掉二十分。即使张得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帅。
“就因为撞了我一下吗?让你因为我去杀人,我会嘲笑你,杀人都需要借口。如果因为一点小过失就要被你这样强大的人抹杀,那我也应该和他一起死,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总听过吧。不要做样子给我看!”安代毫无退缩的抬起下吧对上面前距离地面足有185高的眼睛,心道:以为这样就怕了你?我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什么黑帮,不就是高级流氓!
豪华的地下大厅,安静极了,只听见赌币机里哗啦哗啦搅动钱币的声音。
眼前的男人轻嘟着嘴,不但没有破坏掉他的形象,反而更能吸引人。安代摇头,甩掉自己的花痴想法。不过自己这命运还真是复杂,死掉以后连续碰上帅哥,而且每个都强的要命,现在终于碰到正常版本的了。
“我的命令是不会改变的……五郎……”
被唤做五郎的男人正是带安代回来的中年男子,那人没有说话,单手就把地上的男人拎了起来。
安代感觉眼前的这个完美男人简直就是天使与恶魔的结合体。
“等一下!”安代的老毛病又犯了,人类的女生都是善良的,她也不例外。转向男人,“你抓我和我妈来不只是聊天吧,我想和你交换一下。我来了,你要按照承诺放掉我母亲;而你放掉他,我会尽量按照你的要求行事。”安代没抱着多大的希望,她知道她现在的处境有多艰难。
男人寻思了一会,“五郎,把他放了,以后他再不准踏进南宫家的地盘。”转身,安代跟着向深处去了。
五郎摇摇头,看着已经瘫倒在地上的大汉,叫来几个人抬了出去,心里想:南宫家的地盘和世界有什么分别?这男人出去了也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痛快的杀了他,他将经历到的是精神和**的双重摧残,一个赌徒被赌场下了禁令,人是在外面,可灵魂却一直在此飘荡。
安代被男人带着,像走迷宫一样的在地下王国里。男人停下按了一个按钮,一扇门就打开了,那是一架电梯,不知将去向何处的电梯。两人走进去,安代看见电梯内的电钮不是一般的多,她真怀疑这电梯会横着走,把她带到未来世界。
电梯门合上,她愕然的发现自己的感觉太精准了,这电梯急速向左运动,安代有种乘坐小型地铁的错觉。行了不一时,电梯停顿一下,随后马上向上,安代看见数字指示灯。这诡异的电梯终于在到达六十一层的时候停住了,并且把门打开。
安代二话没说,脸色青白,从电梯中冲了出来,扶在电梯附近的垃圾筒呕吐不止。
她晕电梯!
自己的经理还真是神奇,刚从《教父》的阴影里出来,这人又和她玩《查理和他的巧克力工厂》。
不知道吐了多久,有人递人她一个盒子,接过一看,满满的巧克力糖果。那人正是让安代无限阴影的教父。
道了声谢,迫不及待地抓起就往嘴巴里塞,不能怪她,现在的她真的很需要,不然金宝辛苦炼出来的身体会在此报废掉的。
吃过糖果后,跟着男人来到一间宽大的办公室,办公室的另一边应该就是男人休息的地方。整个房间宽阔而明亮,陈设也很简单。整套房间只有两种颜色,黑色和白色,想钢琴键一样的规整交错。安代有种落寞孤单的感觉,她想象不到一个人住在这样的钢筋水泥中会有怎样的性格。
“喂!我妈呢?”再参观下去估计自己又会饿了。
男子一笑,“我叫南宫第一,你可以叫我第一。”
“好吧,第一,我妈呢?”安代有点无奈。第一没有说话,用遥控对着墙壁按了一下,墙壁缓缓从中间上下分开,露出安代数不清的小电视,和各种她不知道是做什么的高科技设备。
第一的手指点在一个屏幕上,示意安代过来看,看待凑过去,看见自己的母亲正焦躁不安的坐在中间仅有的沙发上。安代看见憔悴的母亲大感伤心,质问第一,“你到底想怎样?我母亲是个本分的老实人!她再经受不起打击了。”
第一还是那种无所谓的笑容,“我这就可以放了她,不过我必须要把话说明白。我不是抓你来,是你母亲把你卖给了我。”
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在安代的头顶猛然炸开。不可能的,她怎么会被卖掉?
第一耸了下肩,从身上取出一份文书,安代接过手中。这是一份契约,上面记录着母亲所有向南宫家借贷的所有款项。落款处是母亲清秀的字和血红的指印。而数目累计到一定数目,偿还项中熟悉的笔记赫然写着她的名字:安代。
安代冷笑了一下,“如果我不同意你就会用你黑帮惯用的伎俩逼债吧。”
第一又笑了,看不出一点虚假,“契约就是生死状,你不会为了自己的自由而看着亲娘死吧。”
安代机灵了一下,“你想要我做什么?不是只用来当花瓶看吧。”
“别高估自己了,花瓶?那种东西我要多少有多少,你只需要做我王国中的一员就好,我是你的主人,你属于我。”第一的表情很得意,安代从第一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比残忍的野心。第一接着说:“你可以和你母亲见上一面,你们可以离开,不过我只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一天后我会派五郎去接你,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回来。”
安代的心难有的平静,眼前的这个人带给她的不是恐惧和憎恨,而是一个有天使气质的恶魔,如果要算的话第一也应该是个会孤独的异类。
她接受事实了,她是网上拍卖的货物,对方已经付款,货已经到手。现在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地方验货后,交易完成。完成最后一步很痛苦,因为这交易她没得拒绝。
只能感慨,“流氓不可怕,最怕流氓有文化。”。
安代与母亲被送回家,一路上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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