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薇香
薇香院是坐落在王府西北角的一座小园，正是**，园内遍值各色的蔷薇花，明艳俏丽，蝶舞翩纤，薇曵葳蕤，袅袅飘香，我正携着冯姆妈来瞧病中的霍姨娘，走至园中，恰遇这菲花昳丽的春色，心中爱极，便缓了脚步赏玩，正走着，迎面撞见一个护卫，不知是府中那里当值的，甚是年轻，着深蓝色护卫服侍，眉眼间英气勃发，见了我便红了脸，僵着手脚行了礼，便匆匆告退，颇为古怪。
心中虽有些奇怪，也不以为意，仍是缓缓的往内院去了，一路上无话，便到了静心堂，冯姆妈只留在小门侯我，我本想会见到霍氏，不料却看到玄聍嘻嘻的坐在堂前地上玩着风车，满脸的灰土，盘丝银龙的褂子尽是泥。
我上前唤道：“大哥，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玩儿呀，侍从呢，怎么一个都不见？”
玄聍呆呆的看了我半晌，才嘻嘻道：“你…。是茗妹子，来，你看这个风车怎么不转了…。”
几个月不见，这个傻大哥还跟小孩子一样，我拿出帕子，仔细的帮他拭了脸，道：“大哥，你见到墨菸姐姐还有霍姨娘了么？”
玄聍嬉笑着扯过我的帕子，嘿嘿道：“茗妹子的娟子好香，霍姨娘不知道在那里，菸妹子在西厢和罗劲咬舌头玩呢。”
天，墨菸？咬舌头？西厢…罗劲又是谁？墨菸她怎么敢？
“大哥可又胡说，墨菸姐姐怎么会呢？”我拨弄着玄聍的风车。
“我才没有胡说，茗妹子去看看就知道我没有骗人了，不过，”玄聍用食指放在唇上，嘻嘻道：“菸妹子说过，嘘…不能乱说给别人的，霍姨娘都不能说的。”
“那大哥怎么告诉茗儿呀？”我把风车放在窗棂上，帮玄聍拂去前襟的泥灰。
“茗妹子不是别人嘛，我的风车…”玄聍摇头晃脑的，只是挣着急要那风车。
我扑哧一笑，这个大哥傻头傻脑却可爱的紧，我替他取了风车，玄聍嘻嘻一笑，自顾自玩将起来。
我别了玄聍，径直往西厢去了，刚进角门，只见一个鹅黄衣裳脸熟的婢子，闻了声音，见到是我，慌忙大声行了礼：“奴婢苷苒见过郡主，郡主吉祥。”
“不必多礼，茗儿来找墨菸姐姐同去瞧瞧霍姨娘，姐姐可在厢房？”
“回小郡主的话，我家郡主正在房内，小郡主请”
我微笑，随她进了西厢房，房内燃着百和香，窗边横着一张书几，几上摆着洮墨砚，笔架上悬着几只忕羊毫，对着书几的，是一张贵妃榻，榻后是秞白彩玉雕的岁寒三友屏风，墨菸歪坐在榻上，一袭粉红银丝白菊的蜀锦罗裳，头上垂着几缕桃色玛瑙璎珞儿，衬得秀发乌黑光亮，脸上一抹羞怯红晕略显不自然，见我来了，便起身相迎，道：“茗妹妹，怎么有空过来？”
“菸姐姐，茗儿听闻霍姨娘抱恙，便想和姐姐同去探望，可好？”我瞥见屏风后面一角深蓝衣襟，笑了笑，只作不知。
“那茗妹妹，墨菸这便与你同去看望母亲，母亲在东厢房将养，妹妹请随我来。”墨菸理了理略微散乱的鬓发，命苷苒在西厢候着，便引我出了门。
方至静心堂门口，见玄聍依旧趴在窗台上吹着风车，泥猴儿一般，不知他如何又抹得那样脏，墨菸见了玄聍似乎有了些慌乱，瞟了我一眼，又低头攥紧了帕子。
玄聍看到我们出来，乐颠颠的跑过来，抓着墨菸的袖子嬉笑道：“菸妹子，罗劲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
墨菸霎时变了颜色，忙扯过玄聍道：”哥哥快莫要胡说，教旁人听去了，以为妹妹要坏了规矩了呢！”
玄聍哈哈一笑，道：“这里没有旁人嘛，都是自己人嘛。”
墨菸红了脸，怯怯的看我，见只是我微笑，便松了玄聍，讪讪的低了头，道：“哥哥说的是，菸儿和茗妹妹正要去看望母亲，哥哥…。”
正此时，一阵急急的脚步正往这边来，回头时，却是冯姆妈。
“大郡主吉祥，馨德堂姆妈冯氏参见大郡主。”冯姆妈必是在小门候得心焦，这才匆匆的来寻我。冯氏自我年幼是便派来伺候着我，虽是乳母，却待我如亲生一般，事事护着我，我自与她颇为亲近。
“姆妈，茗儿还未和墨菸姐姐去瞧过姨娘呢”，我微笑道：“姆妈，大哥顽皮弄脏了衣衫，烦劳姆妈伺候大哥就近换身衣裳去吧。”
“老奴遵命。”冯姆妈看到我安然，行礼辞了墨菸与我，便哄着玄聍往偏园去了。
墨菸见冯姆妈领着玄聍去的远了，方敛容道：“茗妹妹莫要听傻哥哥瞎说，菸儿自是不会做出…”
“姐姐莫急，茗儿未曾听到什么，亦不曾看见什么，”我看向墨菸，微微笑道，“只是姐姐鬓发上的玛瑙璎珞儿松了呢，茗儿替姐姐正正吧。”
伸手柔柔的帮墨菸整了整发髻，才道：“姐姐，虽春暮，这娇媚的蔷薇花儿却攀上了粉墙，似乎越发明艳了，姐姐看这满园春色菲然，竟是关不住的呢，远远的便嗅到这园中的花香了。”
墨菸垂了手，绞着帕子，紫涨了面皮，道：“菸儿看着这满园春色，却是顶顶自然不过的，妹妹何必拿来取笑？”
我莞尔，看向墨菸的眸子诚恳道：“姐姐也了然这春色的自在唯美么？春色既关不住，又何必再关呢？满园薇香不是顶好的么？茗儿亦愿时时徜徉于这薇香之间的。”
墨菸一愣，未料想我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后红了脸，喟然叹道道：“不想妹妹竟存了这样的心思，我竟错认了妹妹了，怎奈…。。唉…。。”
我牵过墨菸的手，道：“姐姐，茗儿愿姐姐信缘且惜缘，缘来春绽，薇花涎过，自然是会香甜的呢。”
墨菸红了眼圈，垂泪道：“好妹妹，菸儿亦祈望有那么一日。”
我道：“菸姐姐莫要伤怀，茗儿相信终会有那么一日的”，我扯过帕子替墨菸拭了泪，玩笑道：“姐姐哟，为了缘分情郎哭成这样了呢，不羞不羞，眼睛这样红，怎好去见姨娘呢？”
墨菸羞红了脸，忙止了泪，作势追打道：“以前只知妹妹幽居深闺，以为必是贤淑温然，不想茗妹妹竟这样狭促，竟取笑菸儿，菸儿不依！”
我亦笑，边躲闪边取笑道：“茗儿可从没有说过自己是什么贤淑温良之人哦，菸姐姐从哪里听到的？难道是姐姐的情郎哥哥告诉姐姐的？”
墨菸闻言更是不依，姐妹俩便打打闹闹一路往薇香院东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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