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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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贝尔刚才在包围圈外面观察和指挥着,等他突然看到凯文他们准备突击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对方可能会逃脱的方向,但是已经来不及堵截了,于是他迅速从斜方向追过来,正好挡住了凯文
凯文和坎贝尔分别隔着自己的武器相互对望着,他牢牢地记住了对方的样子。坎贝尔穿着和那些武士一样的黑色衣服,但是披了一件内红外黑的披风,他的头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躲在兜帽里,长长地头发用金色丝线扎了个马尾甩在身后,灰白而浓密的眉毛下面,有一双锐利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一丛银白色的胡子被修理的整整齐齐。
两个人的身影稍合即分,坎贝尔不断地攻击,但从不用全力,他只要把对方牵制住就行了,因为他知道只要留住一个,三个就都跑不了,这时背后已经传来了下属们奔跑的脚步声了。
“凯文!”泰克林和伍德也从前面转身冲了过来,眼看又将是一场混战。
突然,所有人眼前一红,似乎大家都被鲜血迷住了眼睛,心底里有一种彻底绝望地感觉冒出来,浑身的血液几乎要沸腾起来,要冲破血管往外喷发。
“末日审判!天啊!”坎贝尔丢下凯文猛地向着另一个方向玩命地奔跑,同时头也不回地向背后的武士们大吼了一声:“快跑,离这里越远越好!”
凯文他们三个也冲进了小树林,“继续跑,千万别停!”泰克林边跑边喊,此时,整个树林也喧闹起来,所有的鸟儿从睡梦中醒来,却不飞走,不停地尖叫,在树丛之间跳来跳去,不时从树上坠落下来,各种小动物也从巢里钻了出来,有的相互撕咬着,有的在树林中乱跑乱撞。
凯文本来可以跑的很快,但是他要不时地照顾一下同伴,泰克林腿短,他跑的一大步矮人得跑两三步,而且矮人还扛着大斧头,伍德则跑着跑着会突然停下来,他的眼神呆滞,口中不停喃喃地说着什么。
红色的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喝,落在坎贝尔后面的武士们猛地停住,他们浑身颤抖,跪倒在地,这一声喝喊似乎是从他们心底里传出的,他们看见了自己的亲人在地狱火海里苦苦挣扎,看到自己曾经杀害过的人满脸血迹围绕在自己身边,用惨白的眼光盯着自己,自己从幼年时一直到现在做过的事情一幕一幕地呈现在眼前,愤怒、嫉妒、陷害、偷窃、杀人、淫(和谐)乱,他们跪在地上大声地喊:“神啊,请宽恕我吧!”然后纷纷惨叫着倒在地上,有的人身体里升腾起黑色的火焰,将自己烧成灰烬;有的人拿着短剑将自己的胳膊、腿砍得四分五裂,最后胸膛;有的人在地上翻滚,浑身长出毒疮,这些毒疮不断地长大接着破裂,最后他变成了一摊烂肉。
坎贝尔听着背后的惨叫,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一下子激发出来,几乎要迫使他转身跪倒,不过他仍然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用力咬破舌头,喷出一大口鲜血,激发出最后的潜力向远方飞奔。
凯文和泰克林拖着已经躺倒在地上的伍德,坚持着跑出小树林,面前是一条河流,在星光下闪着粼粼的波光。“快跳到河里!”泰克林喊着,三个人轰地扎进水里。河水并不深,只打在凯文胸口,不过刚才还很镇定的矮人就不妙了,河水没过他的头顶,他在水里胡乱舞动着四肢,手里紧紧抓着的斧头差点砍到凯文,在矮人的字典里,可是没有游泳这个词的,矮人天生怕水。而伍德被冰凉的水一激,也慢慢地清醒,协助着凯文安抚住慌乱的矮人,随着河流向远方漂去。
拉斐尔·克伦维斯站在埃蒙村的一幢房子里,他脸上蒙着厚厚的丝绸,以抵挡浓重的血腥味,右手拿了一根树枝,用它来翻动尸体,寻找那条重要的项链。昨天晚上因为离村子距离比较远,身边的魔法师又早早地警告了他,他们也及时逃出了末日审判的范围。
他心里在暗暗咒骂那个疯子苏莱曼,真希望他也死在自己的魔法之下,来的时候浩浩荡荡将近百人,现在只剩下坎贝尔和一个魔法师了。拉斐尔态度坚决地打发走了坎贝尔,让他们赶回克里格斯城报信,自己则留了下来,一是要寻找魔法项链,二是他想一个人享受这难得的自由。
清晨的埃蒙村,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听不到一丝声音,连飞鸟似乎也不愿意飞过这片悲惨的土地,各种各样的尸体一个一个呈现在拉斐尔的眼前,有的在睡梦中静静地被割破了喉咙,有的在地上挣扎爬行,留下一路血迹,更有很多小孩子躺在地上,瞪着眼睛,用无辜的眼神盯着他。拉斐尔一边四处仔细地翻找,一边心里默默地悲哀:“安息吧,祝愿你们在天堂里幸福,至于我……”他在丝绸面罩下面的嘴角咧了咧,“我将永远在地狱里受苦,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赎罪。”
二百四十三具尸体,加上逃走的矮人和两个少年,还有不知所踪的那位神秘的大魔法师,基本能和在布莱克郡查到的人头税登记册对应了,所有尸体上和房间内都仔细检查过了,没有发现项链,看来就在这四个人身上了。拉斐尔心中默默地想着,布莱克郡不是自己的领地,也没办法找郡守帮忙,用官方的力量搜捕这几个人,否则很容易引起郡守乃至国王陛下的怀疑,就让父亲去操心这些吧,他心情轻松了很多。那么接下来去哪呢?听说布莱克郡首府克里木的奴隶拍卖市场提供很多的半兽人奴隶,“也许找一个身材娇小、面容可爱的猫女做宠物,能为自己的旅途增加许多的乐趣吧……。”陷入幻想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在远处树林的阴影下,一个披着黑色斗篷,手里拿着魔法杖的人默默地注视着他,法杖的顶端,是一颗乌沉沉的黑曜石。
“啊,呸呸!”妮可·汉弗里扔掉手里啃了一口的野果,连吐了几口,仍然感觉到口里又苦又涩,“天啊,还得走多久啊!”她揉着酸痛的腿,皱着小小的鼻子,望着面前这条似乎看不到尽头的马路。钱包被偷了,用首饰换来的钱也很快被花光了,习惯了坐豪华马车的她也只能步行着前往克里木了。“克里木的叔叔诺曼·汉弗里伯爵从小就对自己很好,肯定不会逼着自己回家的。”一想到诺曼叔叔家里铺着丝绸被子的软床和肥美可口的鹅肝,妮可的肚子叫的更欢了。

凯文坐在一块岩石上,低着头,他手里紧紧攥着儒勒送给他的那条项链,伍德仰面躺在地上,瞪大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旁边燃烧的火堆上,一只用树枝串起来的兔子浑身已经烤的焦黄,一滴滴的油脂低落在烧红的木炭上,不时发出“呲呲”的声音。
这是一个靠近河边的山洞,随着河水漂流了很远以后,三个人上岸找到这里休息了一夜,只不过凯文和伍德整夜陷入可怕的梦境中,不时惊叫着醒来。第二天泰克林独自回埃蒙村查看情况,让他们两个在这里等候。
“为什么?”伍德猛地坐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什么人会对我们这个偏僻的小村庄下这种毒手?”
“为什么?”凯文惨笑着,向他扬了扬手中的项链:“还记得我们那次去尼弗兰么……”他把这条项链的来由以及遇到魔法师莫尔斯的始末告诉了伍德。
“不!”伍德暴怒着冲了过来,一拳打在凯文脸上将他打倒在地,然后在他身上拼命捶打着。“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害死了我全家,你害死了全村子里的人,你害死了你妈妈!”
凯文倒在地上,任他的拳头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他的眼泪顺着面颊流淌着,伍德的话像一颗钉子,不停地扎在自己心上。“是啊,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接受儒勒的项链、如果我不跟着伍德一起去尼弗兰,如果我当时就把项链交给莫尔斯、如果……”巨大的悔恨和愧疚让他难以承受,他痛苦地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发泄了一会的伍德,挥舞着的拳头也越来越无力,最后他抱着凯文痛哭起来。
正在此时,泰克林走进了山洞,他把背在肩上的一个包裹拿了下来,默默地看了他们一眼。“凯文、伍德,村子里的其他人都死了,没有找到拉姆,也没有看到他和另外一个大魔法师的尸体,我把艾伦还有伍德的亲人埋葬了,现在我们得考虑,下面该怎么办了。”
“我要报仇!”伍德和凯文同时站起身来,目光喷射出愤怒的光芒。
“嗯,报仇,”矮人冷静地分析着:“首先,必须要找到仇人,找到藏在背后的指使者,我们目前只知道这个人雇用过魔法师莫尔斯·法兰为他寻找项链,可以从这一点入手去调查;还有,报仇需要力量,这个背后的指使者拥有那么多武士,还有一个大魔法师,凭我们目前这三个人恐怕是很难啊,如果拉姆在倒还有希望……”
“拉姆说过,他会来找我们的”凯文插口道。“是啊,可是万一他被杀以后尸体被人带走了呢?即使他能逃过末日审判,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替你们报仇么?也许那个藏在背后的人还有更强大的势力,还有更多魔法师呢?而我们,却只能做拉姆的累赘?甚至,也许明天我们就会被一群不认识的人包围并且杀死,又怎么报仇呢?”泰克林盯着凯文的眼睛,追问着。
“我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我要努力成为和拉姆老师一样的大魔法师!”凯文坚定的说,伍德却在旁边摇了摇头,“最强大的,也许并不是魔法师啊。”他的眼睛闪着光芒:“我要成为一名将军,带领着我手下的骑士打败邪恶巫师和他罪恶的仆从们,为我们埃蒙村的所有人报仇,然后四处征战,为国王陛下建立不朽的功勋。”
泰克林忍着想往伍德脸上呸一口的冲动,朝着他们挥了挥手:“既然你们各自选好了自己的目标,那么就努力吧,我目前必须要离开你们,要知道,一个矮人带着两个毛头小子,这个目标太明显了,很容易被我们藏在暗处的敌人发现,布莱克郡的首府克里木城有一个魔法学校,也有兵营,你们可以去那里,我会想办法去寻找拉姆。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在尼弗兰城门口的酒馆见面,无论你们在哪里,到时候都要赶回来。”
凯文和伍德被矮人的话惊呆了,刚刚经历过家破人亡,现在又要和泰克林分别,他们的眼圈都红了。
“两个傻小子,”泰克林想去抚摸他们的头,抬了抬手又收了回来,他用有力的手臂抱着比他高两头的小伙子们,“你们都长大了,该去走自己的路了,也许很多年过去,你们会发现也许复仇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凯文和伍德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回抱着个子不高的矮人,感受着他强壮的体魄,闻着弥漫在他头发和胡子里那永远消散不去的麦酒的味道,心中充满了温暖与不舍。
“好了,别难过了,以后一定要记住,你们不是埃蒙村的人,伍德,我不在你身边了以后自己要多训练,别偷懒啊,不然明年见了你我非把你踢开花,凯文,千万收好你那条该死的项链,要时刻警惕着,也许你周围的人就是你的仇人,”老矮人推开他们,脸上强带着笑容:“还有,别让你们的生命之树枯萎。”
泰克林从拿来的包裹里,取出一些食物和一个装着十几个金币的钱包留给了他们,然后走出了山洞,凯文和伍德望着矮人渐渐远去的背影,默默地挥手告别。另一个方向,是通往克里木城的道路,不可捉摸的未来在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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