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席方平(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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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小子放下菜刀,从随身的那个破挎包里抽出把小刀来。他晃了晃手中的小刀:这是我撬锁用的,钢口可好了。
南宫小子共有两柄小片刀,长有七八寸,宽有一寸,但极薄,钢口柔软。这样的刀能使上力量,还能撬锁,席方平当然是不信的。他刚想阻止,只见南宫小子小刀举起落下,竟然真的一下子插进了鱼的肚子里,果然是锋利无比。
他沿着鱼腹向下划着,突然停住了:好象有什么东西。
席方平问:是不是骨头?
南宫小子很不屑地回头看了看席方平:我的秀才大哥,哪有这样的鱼骨头。
南宫小子又使了几下劲,还是没有划动。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院里突然传来了声音:方平,快出来。
这声音并不是席大路所发出来的,很急迫,在这深夜里尤其显得紧张。
席方平愣了一下,急忙跑了出去,南宫小子爱凑个热闹,鱼皮一时也划不开,他将片刀放进自己的破挎包里,便也跟着跑了出去。
两个人都离开了厨房,月色从后窗照了进来,只见那只小乌龟慢慢地从窗外爬了进来,它向着那条死鱼轻轻地爬了过去,显得异常地诡密。
这天晚上的月色很明亮,屋外一片银光,白茫茫的。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几步跑了出来,院子里有两个人正艰难地向里面走着,借着月光,席方平看见是一个中年人架着自己的父亲。席大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席方平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幅模样,面容憔悴,双目紧闭着,魁梧的身材却显得毫无力量,整个身体瘫靠在那个中年人的身上。
席方平一看忙跑了过去,从那个中年人手上接过父亲,扶着向屋里走:怎么了?
那个中年人跟在后面,他好象已经走了半天,有些气喘:我刚和几个朋友喝酒回来,路上眼见着席大哥走过来,我想打招呼,没想到他一下子就摔倒了,然后就是人事不省,吓得我够呛,我一看,这不行,就赶紧将他扶了回来
席方平忙说:谢谢您了,大叔。
中年人摆手:别谢我了,赶紧看看是怎么回事吧。哎,小子,发什么呆,帮着扶啊。
中年人的话是冲着南宫小子说的。南宫小子一听也忙走了过来,搀起了席父的另一支胳膊。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将席父扶进了正屋,将他放在床上。没想到席大路的后背刚一沾床,他一下子就疼醒过来:疼,不行。
那个中年人跟在后面:他的后背。
三个人立即将席大路身子扳了过来,卧放在床上。
席方平慢慢地掀开席父的衣服,只见席父的后背上有好几个毒疮,已经有脓水外流了,他的皮肤全部红肿着,非常可怕。席方平一看,不觉得愣住了。
中年人看了看问道:席大哥还有这个病呢?
席方平摇了摇头:从来没有。
中年人急道:那还不赶快找个郎中。
席方平仿佛才醒过来:对,对。
南宫小子:我去。
说着,他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席方平则蹲在床边,轻轻地叫着自己的父亲,但席大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爬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席方平真是慌了神,他从来没有见过心目中仿佛是一个英雄的父亲变成这个样子,人事不省。
厨房里的那只小乌龟慢慢地爬到了那条鱼的前面,它停了下来,伸长了脖子,仿佛要与那条鱼说些什么。

只见那条鱼的嘴果然动了起来,仿佛也在与小乌龟对话。
片刻后,小乌龟缩回头去,不再动弹。那条大鱼也停了下来。
突然间,只见鱼的身子一下子裂开了,整个腹部都仿佛开了一道门一样,从鱼腹里射出万道金光来,照得整个厨房如白昼相仿。一轴画卷从里面慢慢地平平地升了起来,悬在半空中。
南宫小子请回郎中后此时正站在正屋里,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忙回头向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有,便又转过头来。
眼前的一位郎中正在桌子上写着药方,席方平与那个中年人在一旁看着,而席大路则俯卧在床上,没有半点声音。
郎中没有说,但席方平心里很清楚,他的表情已经证明了这一切,就是自己的父亲已经没有救了。此时掀开席大路后背的衣服,那些毒疮已不再流脓水,而是结成了厚厚的血痂,这血痂以极快的速度成形,干裂了,那纹理如同龟背一样。
席方平从古书上曾看到过,这种毒疮俗名龟壳痈,开始是化脓流水,后来结痂,当这个痂结满整个后背,其厚如龟壳一样的时候,这个人也就没有救了。
郎中写完了药方,站起来对席方平说:席公子,照着这个药方去抓药,令尊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席方平点点头,他拿过药方来看了看,无非是一些极为普通败火药。抬头看看郎中,他的表情极为尴尬。这个郎中在当地被称作气死阎罗,医术就可想而知了。
席方平心里已然明白,气死阎罗的这个药方是开给自己的,父亲已经没有救了,没有救的人还开什么药方?
郎中与那个中年人走后,南宫小子拿过药方看了看,其实他根本就不识几个字:席大哥,我去抓药去?
席方平淡淡地说:不用了,你还是去做那条鱼吧,我父亲钓的那条红头鲤鱼。
南宫小子不明白席方平的意思,但看到席方平轻松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向厨房走去。
席方平给父亲盖好了被子,自言自语地说:天意如此,我们都救不了你。
南宫小子来到了厨房,那条大鱼完好无损地还是在桌子上放着。他从破挎包里又掏出那柄小片刀来:都要饿死我了,看来还是偷来的爽快。
说着,南宫小子将刀插进鱼身子,向下划去,这一次刀很容易地便将鱼肚子划开了,南宫小子愣了:怎么回事?
在半个时辰前,这条鱼的皮还是坚不可摧,现在却一点阻碍都没有,的确令人奇怪。
南宫小子没有做生杀鱼,因为他不会做,更何况席方平说了,自己的父亲此时只能喝点鱼汤,所以南宫小子做了一个江鱼烩,由于缺少些调料,味道上的确差了些,这是南宫小子十分不满意的地方。
南宫小子纵横镇上所有的酒楼厨房,对各种烹饪技术都了如指掌,加上他天生好吃,所以对这些美味还自己研究了一番,久而久之,他对自己的技艺是从来不含糊的。
南宫小子唯一心有不甘的就是生杀鱼的做法,整个镇上只有席大路做得最好。这令南宫小子一直想不太明白,说到做法其实很简单,生鱼片被醋杀住,再放些葱姜蒜酒等等调料便好了。但为什么只有席大路的鱼片是最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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