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憨爱轶急病乱投医 俏金兰初解石榴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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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仍然在努力的往前走。所有的开心或者不开心的日子,都被它一分一秒地从我们身边带走。
经历过无数次的长夜痛哭之后,何志莹从层层痛苦包裹的茧中钻了出来。少了几分笑容,多了几分成熟。她还和以前一样收拾的齐齐整整去上班,强颜欢笑着和姐妹们去闹。虽然父亲把他和陈爱轶谈话的内容告诉了她,她也知道这不过是爱轶搪塞的理由。她期待着陈爱轶能亲口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漫漫长夜,她把对他的无尽思念倾注在日记里。情到深处,她还为他写了一首小诗:
不要拾那地上的花瓣
去点缀你的盆景
那是我风干的记忆
在寒风中寂寞地等待
心爱的人啊
快用你甘露般的泪水
将它浇灌
不要捧那空中的雪花
去滋润你的心田
那是我潮湿的思念
在午夜里孤独地徘徊
无情的人啊
快用你阳光般的笑脸
把它融化
陈爱轶也不再是以前的陈爱轶。他学会了抽烟。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呆呆地躲在一旁吞云吐雾。他变的沉默了,车间里再也听不到他幽默风趣的话语和爽朗的笑声。他还跟自己的胡须较上了劲,每天长一点就刮一点。可怜的胡须没有出头之日,躲在嘴唇里面,青青的一片。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长胡须了呢?何志莹经常这么傻傻的问自己。
两条平行线就这样擦肩而过,又平静地朝着各自的轨道延伸。
然而,平静构不**生。就在他们快要忘掉自己的伤痛,走出笼罩心头的阴影时,蔡宝珍开始了她的第二步,又在他们的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蔡宝珍心里很明白,虽然陈爱轶和何志莹表面上没有了来往,但是彼此内心都在牵挂着对方。日子一久,很可能会死灰复燃。只有把陈爱轶的感情牵进另一个港湾,何志莹才会彻底的放弃这段感情。
蔡宝珍已经为陈爱轶物色到了一个女孩。她叫黄金兰,高中念了二年,由于成绩太差,又经常逃学,被学校勒令退学,在社会上混迹了二年多。不久前水泥厂进行股份制改造,在县城招收大批待业青年进厂,她父亲拉关系走后门,把她安排进了水泥厂。由于这时候的水泥厂人满为患,在这个鬼地方又举目无亲,她被分配到粉蘑车间,每天的任务就是用手推车运送五吨矿渣掺入到球蘑机里粉磨。
这项工作对男人来说还是比较清闲。可是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上班第一天她就偷偷躲在一边哭鼻子,哭完了还得干。别人一车能推二百多公斤,她一车推个七、八十公斤,把车子推的像醉汉似的直晃。第一个班下来,手上长满了血疱,浑身累的散了架似的,任务还差一吨半没有完成。
好不容易熬到星期天,跑回家里诉苦,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得父母直心酸。心疼归心疼,想回来不干可不是闹着玩的。为了这份工作,家里请客送礼不说,还交了2000块股金。你要不干了,这钱就打了水漂了。父母只好连哄带骗,叫她先忍耐一下,家里会去找关系给她换个工种。
和黄金兰同一个宿舍的李红玲就很幸运。说她幸运是因为她有一个在市公安局当副局长的舅舅。她舅舅给经委的人打了招呼,经委的人又跟何正刚打了招呼,结果她被安排在食堂干活,这可是个好差事。
黄金兰是1970年的,长李红玲一岁。两人都是从繁华的城市来到这偏远的水泥厂,相同的命运让她们惺惺相惜,不久便以姐妹相称。
黄金兰没事总爱往食堂跑,就这样被蔡宝珍盯上了。蔡宝珍暗中向李红玲打听她的家庭背景,得知她大哥叫黄金海,在轧钢厂工作。二哥叫黄金波,在化肥厂上班。姐姐叫黄金竹,早已嫁为人妇。她是家里最小的,眼下还没有男朋友。又见她长得白皙文静,一双凤眼顾盼有神,颇有几分姿色。心下思量,若是陈爱轶能和她擦出一星半点火花,这事也便成了七分。
事不宜迟。第二天,趁黄金兰和李红玲聊的正欢时,蔡宝珍走了过来,主动和黄金兰搭讪:“哟,你跟我们红玲感情这么好啊?我看你们整天都黏在一块,好得跟一个脑袋似的。”黄金兰礼貌地回答:“是啊,我是她姐。”“我是她妹。”李红玲快人快嘴,只要她知道的事情,她就会象竹筒里倒豆子一样,全部给你抖出来,一点也不会剩下。正因为如此,蔡宝珍才可以把黄金兰了解得很透彻,才可以从她心里最薄弱的环节下手。
“哎,这样才对嘛。你们两个都是城里人,来到这脏兮兮的乡下地方。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以后你们要互相照顾,相依为命哦。”
“阿姨,我们会相处得比亲姐妹还要亲的。”李红玲好感动,一副眼泪呼之欲出的样子。蔡宝珍摸了摸她的头说:“你还好啦,黄金兰可比你惨多了。”接着上前拉过黄金兰的双手,对李红玲说:“你看看你姐这双手,全是血疱。看着就叫人心疼。让这么一个俊俏的姑娘去推矿渣,也太缺德了。”
一句话,说到了黄金兰的痛处,眼泪就止不住地滴了下来。蔡宝珍眼睛也湿了,“闺女,你也别太难过,这个世道就这样。谁叫我们在这边没个熟人也没个朋友帮忙呢?我就不相信这帮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苦日子怎么也会熬出个头。”
这话撕开了黄金兰的伤疤,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不住的滚下来。
蔡宝珍陪着掉了几滴泪,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对黄金兰说:“哦,对了。要不,阿姨给你介绍个朋友?也许他能帮得上你。”黄金兰一边抹眼泪一边问:“谁呀?”“陈爱轶,机修车间钳工班长。小伙子很有前途,我看你们俩郎才女貌,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我怎么早没有想到呢?”
出乎意料的是,黄金兰反应很冷淡:“就是刚刚和董事长女儿分手的那个人啊?”蔡宝珍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车间里面都议论这事呐。”蔡宝珍说:“也是哦,我看他们两个也不合适。不过我听说是小陈提出分手的。哎呀,不管这么多了。阿姨给你们介绍介绍,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缘分,好不好?”黄金兰也不好拒绝她的好意,只好说:“随便了。”李红玲高兴地抱着黄金兰说:“太好了,谢谢阿姨!是该快点给我找个姐夫才好。”把黄金兰弄的不好意思,直用手指戳着李红玲的脑袋说:“你羞不羞?羞不羞……”
打铁趁热。吃晚饭时,蔡宝珍瞅着陈爱轶买好了饭菜,正要离开,赶忙把头伸出窗口将他叫住。
“蔡阿姨,什么事啊?”陈爱轶走近窗口问道。
“阿姨看你最近很不开心,想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
陈爱轶苦笑了一下,说:“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蔡宝珍一脸真诚的说。
陈爱轶摇摇头,对她说:“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情。”
“你是不是还在惦记着何志莹?”蔡宝珍低声问道。
“蔡阿姨你在说什么呀?我和她根本就没那回事,是你们瞎猜。我走了。”陈爱轶转身欲走。
“你到厨房里来,我有话跟你说。”蔡宝珍见他站着没动,又催促他:“快进来呀,我跟你说正经事。”
陈爱轶将信将疑地走进厨房,还没等他开口,蔡宝珍说话了:“小陈啊,这段时间阿姨看着你一天比一天瘦下去,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我家老公经常和我说,要想个法子让你重新振作起来。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了。”
“阿姨,我……”
“你听我说”,蔡宝珍打断他的话,继续说:“我是过来人,我知道感情这东西是很折磨人的。你和志莹表面上是分手了,但是藏在你们心里的那些回忆,每时每刻都在困扰着你们,使你们意志消沉,甚至虐待自己。阿姨给你介绍女朋友,就是想让你从这个困境中走出来,你心里只有重新接纳别人,才能慢慢把志莹忘记。你就听阿姨的,跟我去见见那姑娘,成不成就看你们俩的造化。”
陈爱轶想想这话也有点道理,于是跟着蔡宝珍来到休息室。
黄金兰正低头吃饭,冷不防看见他们走进来,抬头盯着陈爱轶,也不吭声。陈爱轶瞄了她一眼,也不说话。蔡宝珍正要说话,李红玲跑了进来,一把拉过黄金兰,向陈爱轶介绍:“她叫黄金兰,是我一个宿舍的。我们是好姐妹。怎么样?我这姐够漂亮吧?”
黄金兰揪住她的耳朵,又羞又恼地说:“你少说几句,没人会拿你当哑巴。”李红玲痛的呲牙咧嘴,大声囔囔:“姐夫快救我。”
陈爱轶和蔡宝珍在一旁看着,都开心地笑了。蔡宝珍忙过去拉住黄金兰的手,笑着说:“快饶了她。你这么凶不怕把小陈吓坏呀?”黄金兰松了手,警告李红玲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李红玲一边揉耳朵,一边扬起拳头向黄金兰示威。
蔡宝珍靠近李红玲悄声说道:“你想呆在这里当电灯泡啊?”李红玲一听,慌忙说:“哦,我还要去干活,你们慢慢聊。”说完,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蔡宝珍冲着她的背影直笑,对陈爱轶说:“我也要去收拾收拾,你们俩慢慢聊啊。”笑吟吟的走了出去,又转身轻轻把门带上。
黄金兰没有理会陈爱轶,继续低头吃饭。陈爱轶在一边搔首挠耳,半天才蹦出一句话:“你好。我叫陈爱轶。”“我知道,机修车间的。”黄金兰头也没抬,仍然在吃她的饭。陈爱轶心里有一丝不快:“那……你是哪个车间的?”黄金兰抬起头,盯着他看了一阵,又低头吃饭。陈爱轶心里已经有了五分不快。为了不失风度,他只好没话找话:“你那个妹妹还真有趣。”黄金兰笑道:“你是不是对她有兴趣?”这时陈爱轶心里十分的不痛快,他冷冷地说:“是啊。我对她很感兴趣。我还有事,先走了。”“随便了。不送。”黄金兰低头把饭盒刮的咔咔响。
蔡宝珍没有料到两人会闹的不欢而散。就在她挖空心思地想办法要去说服他们时,事情忽然有了转机。
这天陈爱轶带着班里两个人对全厂的生产设备进行巡检。当他们来到粉蘑车间对2#球蘑机例行检查时,无意中看到黄金兰正吃力地推着半车矿渣,歪歪扭扭的朝进料口走来。
早春的天气咋暖还凉。大家身上都还穿着毛衣,她却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车间灰尘很大,头上还包着一条粉红色的纱巾。她艰难地把车推到进料口,笨拙地把斗车抬起,让里面的矿渣倾倒干净。放下斗车,长吁了一口气。接着用手理了理被汗水粘在额前的头发,又拖着斗车往回走。
陈爱轶心里一动。难怪那天她不肯说自己是哪个车间的,原来她心里有苦衷。他利索地把球蘑机从蘑头到蘑尾检查了一遍,又对同行的二个人交待了工作,急匆匆的朝料场跑去
黄金兰弓着身子,正费力的用铁锹铲着矿渣往斗车里装。陈爱轶走过去,抢过她手中的铁锹。黄金兰“啊”的一声尖叫,用左手紧紧的捏着自己的右手,表情痛苦。陈爱轶看到她掌心的血疱,嘴里粗鲁的骂了一句:“这些王八蛋。”大锹大锹地把矿渣往斗车里扬,不一会就堆成一小山似的,又用铁锹沿四周拍紧,以免洒了,推起斗车稳健地送到磅秤上。
负责过称的是一肥胖的中年妇女。一眼看上去只能看得见她的双下巴,看不到她的颈脖。她把秤砣一直往后拨,又加了一个秤砣。心想这黄金兰怎么推得动这么重的东西,不会是在作弊吧?于是把头伸出窗口往外瞧,看见这小山似的矿渣,又见陈爱轶一言不发,站在斗车旁边,赶紧陪上笑脸说:“哟,陈班长体验生活来了?”陈爱轶没好气的说:“少废话,称好了吗?”“不用称,不用称,推走吧。”双下巴把头缩了回去。
从此以后,陈爱轶每天都抽空过来帮黄金兰。黄金兰也渐渐地对陈爱轶有了有些好感。两人常常有说有笑,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推矿渣不再是一份苦差,反而成了一种乐趣。
蔡宝珍通过李红玲了解到了这一切,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在她的授意下,黄金兰每隔一、二天就从陈爱轶那里抱来一大堆脏衣服臭袜子洗,晚上又叠的整整齐齐送回去。陈爱轶也似乎真的把何志莹忘的一干二净。两人的关系迅速明朗起来。
五月的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爱美的姑娘迫不及待地换上了裙子,展示着自己迷人的身姿。当黄金兰穿着一身杏黄色连衣裙,款款走进陈爱轶房间时,陈爱轶被她婀娜多姿的体态迷住了。黄金兰和他说话时,他不是没有听见,就是答非所问。黄金兰看着他意乱情迷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既有几分羞涩又有几分甜蜜。
老天也好象娃娃脸似的,说变就变。黄金兰从宿舍过来时,天气还好好的。这一会忽然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他们相拥坐在床沿。具体说了些什么,他们自己也不清楚。爱情已经烧昏了二个人的头脑。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黄金兰呢喃的说:“看来今晚回不去了。”陈爱轶梦呓般说道:“老天让你留在我身边。”“你送我回去。”陈爱轶抱着她一阵狂吻:“我不让你回去……”
“你…”黄金兰全身酥软,瘫倒在他怀里。两人重重地倒在床上……
雨,下的正欢。在雨声和雷声的伴奏下,他们惊天动地的完成了一个**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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