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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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先去了罗尼卡吻了吻达姆沧桑的脸,达姆得病以来苍老了不少,他很自卑,觉得自己变成了没用的老废物。“一会斯汀载你去。雷瑟丝小姐,记得把我爸爸的拐杖带着。”雷瑟丝小姐是达姆出院以来的随身看护。
“好的,太太,放心。”
“亲爱的,我得走了。”罗尼卡匆忙喝了一口牛奶,“一会见。”
“一会见,开车小心点,亲爱的。”斯汀送罗尼卡出门。斯汀和罗尼卡结婚以来,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他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美人,他们过的很幸福。当初那场瞩目的盛大婚礼轰动了全佛罗里达,乃至整个美国,大家都知道著名的实业家的女儿下嫁给了一个名不转经转的小子,虽然斯汀也是行里的名人,但他的工作毕竟属于电视电影的幕后性质,熟识他的人也有限,但是这门婚事毕竟解决了德康当时的燃眉之急,所以,它带来的影响都是积极的。他本来以为罗尼卡在德康稳定后会和他离婚,但是罗尼卡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她可以有今天的幸福都是他带给她的,一个女人最大的心愿就是拥有幸福,她希望斯汀可以给她机会,让她慢慢爱上他,她希望和斯汀延续这段感情。斯汀听到罗尼卡的肺腑之言当然万分激动,这是他巴不得的。他当然会给罗尼卡时间,他也非常有信心,罗尼卡一定会爱上他的。斯汀已经被达姆任命为公司的新主席,由他主持着公司,虽然他对这行很生疏,但是他很肯吃苦,很好学,很快便上了手。这科气坏了克里斯多夫,她觉得达姆得帕金森老糊涂了,让个门外汉执掌如此庞大的企业,真是愚蠢至极,但他也得承认,斯汀的办事能力,后生可畏。
今天,是罗尼卡的大学导师,安格斯•布鲁姆教授的作品展的开幕式。安格斯•布鲁姆,著名的超现实主义画家,雕塑家,教导罗尼卡的视觉传达科目。他出过几本书,他的理论曾经轰动了教育界和艺术界,但是他的画作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和世界上大多数艺术家一样,可悲的是总在逝去以后其作品才会成为身价百倍的艺术品,作家也跟着名声大振。安格斯•布鲁姆教授在几周前疯掉了,现在孤身住在市精神病院里,他策划了一年多的画展,其中,也有包括罗尼卡,几个他的得意门生的作品,今天,在罗尼卡和一帮学生的协助下,终于在迈阿密国际会展中心展出了,可惜的是,他已经看不到了。如果安格斯•布鲁姆可以看到,他一定会为我们自豪的,罗尼卡想。
“嘿,罗尼卡,你终于来了!”说话的是罗尼卡的同学,加百利•富兰克林,是个黑人小伙子,个头比较矮小,今天展出的有他一副名为《苍•沙》的抽象派油画。看起来,这个小伙子很普通,在一堆人里面,他绝对不会引起你的任何注意,他平时害羞,腼腆,但是当他接触到自己钟爱的艺术时,他就变了,脸上的自信的光彩会让他成为焦点,他作画时的专注,热切,少有人及。他的画作总是可以让你窥探到人的内心里去。

“是你们太早了。”他们拥抱。“那么,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吧?似乎省了我的事了。”
“你爸爸可是展会的主要赞助商。”埃文说。
“我们都是尽自己的力为教授完成他的心愿。”罗尼卡可不想听恭维话。
“可怜的教授。”艾米用惋惜的口吻说,“他本来会是本世纪最伟大的艺术家。”
“好了,宾客快来了。”
“那你爸爸就是今天最重要的贵宾了。”他们笑着进了会场。
罗尼卡驻足在一副名叫《蓝调》的作品面前,这是安格斯•布鲁姆病前的最后一副作品,阐述的是教授诡异的内心世界,画完这副画时,安格斯•布鲁姆久久地注视着它,他的日记说,这将是他毕生最成功的作品,他相信自己以后再也画不出这样矛盾的魅力艺术之作,但是没有任何文字与他的境况有关。他笑了很久,之后就失去了平常的清醒意识。他的疯癫对世人来说是个解不开的迷,完全没有预兆的,安格斯•布鲁姆教授一直是个对生活充满积极的艺术家,他很开朗,卓绝,更没对任何人透露他有什么难题,他把他的遭遇都倾诉在了画里,这副《蓝调》,和其他作品有着明显反差的风格,他平时喜欢用暖色调,厚重鲜艳的色彩,界限明确、光线柔和,营造一种童梦般的梦境,有人说他心里住着不老的孩童,用空间的离奇组合和比例透视着人类心底的纯洁,对幼年美好的回忆。但是,这副《蓝调》,和其他相反,它的色彩冷峻,选用不同层次的蓝色作基调,稀薄的平涂、线条犹豫、光线残淡、形式上让他的学生都难以接受。但是他们尊重教授的选择,将这副画作为重头戏挂在了最宽敞明亮的隔间,而且,展会过后,这会拿出来进行拍卖,所得将会捐给安格斯•布鲁姆所在的医院作为慈善款。
罗尼卡看了很久,画面画的是悬浮在一个幽森的原始森林里面的蛋,破碎一半的黑色蛋壳渣飘散在空气里,有些变成长了尖牙的黑色的蝙蝠,有些变成了恶魔,残破的蛋里蜷缩着一个全身的男人,脸埋在膝盖上,看不到,背上却长着黑色的蝙蝠翅膀,蛋的下方淌满了血,像瀑布一样的落下去,在地上积成一个水潭,水潭里全是往上面飞扑的食人鱼,贪慕着上面新鲜的涅槃之血。暗淡的钴蓝色,没有一丝亮色。罗尼卡看不懂教授想要表达的是怎样的意思,作品充斥着死亡的阴影,恐怖、怪诞,陌生的表达手法,任何人都有可能对它的出处表示怀疑。罗尼卡露出费解的神色,这副画将她带到了一个奇异,鬼魅的异次空间,吸引着她往细节的最深处看去,她完全没有注意斯汀推着达姆来到了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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