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杨家小庄这一带好久没有热闹过了，这些天又是挖坑又是平地，当真是热闹喧天。那些很久没下过地的佃户们这回也赶起来看热闹了。
“不知道傻老爷是做什么，大动干戈的，别破坏了咱们这的风水。”不知道是谁这么一提，那些个人就都谨醒了，围着小乞丐们开始打听，是不是要改风水。小乞丐哪里知道什么，只能抓抓脑袋摇头道：“也许吧。”
这一传下去，第一人说也许吧，第二人道很可能，第三人绘声绘色地说：“就是了，我还见了许多的道士进了杨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第四人便加油添醋道：“不得了了，杨家的大傻子又出夭蛾子了。他要做法，对咱们下咒哩。”
事情传言让大家都忐忑不安，但主家的做事，他们只能等结果，实在是不成了，就寻了花景，三五人一道以拜见主家的名义要和杨杰见面。
花景早透了消息给杨杰，杨杰知道他们的意思，以身子不适为借口避而不见，接见他们的是福宝，福安，另加秋实，喇叭，小志。人数上他们也不占优势，只大略地表了表孝心，等了要走时实在没忍住，有个起头的直接地问道：“主家老爷是何打算？他心里不明白，众位可要劝一劝，真坏了风水，惹了祸，害得可是一片的人。”
福宝眉眼一横，指着他道：“胡说些什么。主家也是你们编排得的。速速离去，若不然，拿笤帚扫你们出去。”
来人的胆子都不大，同时禁了声，又不大想起脚走人，磨蹭起来，孟志业人小鬼大，趁他们不备溜过去，真去拿了笤帚来扫人，这些人一个个才飞快地出去了。
花景摇摇头，这些小孩子做的孩子事，顽皮！对他们招呼一声，他也回去了。
“小志，你真去拿呀，这个我可做不来。”秋实看了一眼孟志业，有些羡慕。孟志业矮矮的个头，正在秋实的肩膀边，他拿头顶了一下秋实的肩膀道：“你呀，就是紧张这张脸皮，其实心里啥都清楚。放下些，脸皮这东西只合着咱老爷那样儿的人才该有的，咱们这些人……”孟志业一手拄着笤帚，没说话了。那笤帚却比他还略高了些。
“咱们怎么了？没脸没皮？小志，你这是一齐的骂我们么？”福宝似乎听出些大概来，抬了脚踢在那笤帚上，孟志业手一歪，失了平衡，差点儿摔倒。
“好呀，原来是骂人的，我当你真和我说道理了。”秋实面皮发红，亏他刚才还仔细去想来着。举起小拳头就要打他，一屋子人闹将一起。就喇叭站在一边瘪嘴道：“没意思，真没意思。又不顶吃的，追那么欢快干啥哩。”
刚说完了，那把笤帚飞过来正砸他头上，喇叭的额头立刻红起来。他摸了一会儿道：“真没意思，你们闹你们的，打我做啥哩。”说着，他也从前面拣起了笤帚，一边挥舞一边喊着进了战圈。
是日，吃过午饭，杨杰正要去外头看看进度的，又记起今日才说的身子不适，忍了下来。闲来无室，连续的忙了几个月，这时没得事情来做，一时间倒不怎么适应。
“来。”杨杰坐到了书桌前，翻了几翻那些书本，眼看着满张纸的字，杨杰就觉得头有些个晕。朝外喊了一声，就书反搭在额头上，摇起了椅子。
先是素云问了一声，进得来福身行礼。福宝和秋实二人跟着也一齐地进来，问一声，行礼站好。
“书房内为何只有三本书？！”杨杰指着一本不完整的《大学》，还有一本叫做什么《增广贤文》的薄册子，再就是一本更薄的《百家姓》。
杨杰的书房，一个空空的书架子，上头只摆了些小顽意，一本书也没有。书桌上就那三本，杨杰闲下来一瞧，这哪里还叫得了书房。
“老爷为何突然的问起书了？这些儿东西在老爷进庄时就吩咐了的，不是都塞到仓库里去了么？”福宝皱起眉头，今日老爷闲过了头，连书都问起了。
杨杰了然地点点头，想了起来，才来这里时，那书大部分都是发霉的，全体给堆到仓库里去了。
“如今灌溉用水做到哪一步了？好些天没听见消息了，陆王二人可是懈怠了？”杨杰点点桌面，还算干净，闲来之时却不晓得该做什么。
“陆师傅不在了，都是小徒弟们再做，朝南的溪流都安了水车，西面的那几亩地已接上了水，花老伯这几日正在灌溉。”秋实正是负责这一块的，杨杰开问他便踏前一步答话。
“成果如何？有何不便的，赶紧试用出来，趁着他们还在做，正可改进。”杨杰拿起那本最薄的《百家姓》翻开又合上，合上又翻开，好不无聊。
“知道了，老爷，小人会去与花老伯说的。”秋实退后，杨杰嗯了一声，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都在这里，前面是谁去看着的？”
福宝这才上前道：“小人给他们划分了地方，哪块地方的量没完成得了，这饭就不给吃，觉也不给睡。请老爷示下，如此做法可否？”
“行得了，行得了，只要能达到目的，这手段越省事越好。福宝最近长进不少。”杨杰笑着点点头，摇得那椅子嘎吱一响，椅背松动了些。杨杰停下来，拍着椅子道：“这东西，恁不结实。”
福宝谢过杨杰的夸奖，杨杰干脆的站起来，既然闲起无事，他便问了今日那些上门来的佃户。“他们来此是为的那风水之说吧，这竟是谁挑起的。平日里地不种地，一有个风吹草动，走得比谁都勤快。老爷如今正是有银钱了，你们说，他们是否正趁了此机会给换了？”
这话是旧事重提，杨杰老早的想法，起先因自己立足未稳，钱财不够，做不了这事。如今这个风水之说恰好是个契机，杨杰随意地提了一提。正是闲得厉害，也就找了个小事做一做。
四人对望一眼，老爷的思维跳转得也太快了些吧，才说着水车又讲到佃户了，还是福宝呆得最久，知道杨杰老早的就想撤换了他们，立马上前道：“老爷所言甚是，如此懒惰的佃农，此刻不趁着机会换了，往后却是个麻烦。”
小志抿抿嘴巴想了会子，上前朝杨杰作揖道：“老爷，小的有一想法，遣散佃农之事，说来到底不好听。就算是佃农自己个要走，也怕是以为老爷德行有亏。都是对老爷不利的，不如换个法子，让他们好生耕地。”
福宝才等孟志业的话落地，就马上摇头道：“难不成还得给那些家伙好处？不成，不成……亏得太过了。”
杨杰倒觉得有趣，比那直接叫人走来得好，也正可排遣一下闲心，放下那本被他正反翻了数十次的《百家姓》杨杰背着手走出书房道：“既然如此，你们一人出一个方子，给老爷我瞧瞧，谁优谁劣，倒时候自有分晓，比你们这么争吵好上许多罢。”
朝外头伸了个懒腰，夕阳西下，一下午便过了，杨杰背着暗红的太阳对他们道：“你们说，等哪日这庄里的事都有人给我分担了，做个闲人，日子是好过呢？还是不好过？”
喇叭拍了拍肚皮，里头有些饿了，对杨杰回道：“自然好过哩，不做事，光吃饭，多好过哩。”
秋实，福宝赶紧地回道：“老爷自是做大事的人，断不会有那一天。”他们是听出了杨杰的无聊感慨，才马上安慰的，只有孟志业站在后头撇了撇嘴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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