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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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阴雨
整个夏天都没有下雨了,这几日却是阴云密布,雷声隆隆。满天阴云像大块的黑色棉絮将天空阴沉的遮盖。气象部门已经预警了这场大暴雨,降雨时间还不能确定,降雨过程会很短,但是雨量大,倾的急!媒体的镜头,市民的视线都紧聚在这场即将降临的暴雨上,也许这暴雨将是一场酝酿已久的灾难。人们倒是希望这场雨来的快些,翘首火红.焰蓝的电龙划过天空,将阴沉的棉层重重撕裂。城市里唯一的色彩只剩下交替变换的交通信号灯,整座城市褪去了它往日的鲜艳,变的沉罩朦胧!这种让人憋闷的阴霾已经持续了三天……..
陈青媛的诊所就在市中心一处红绿灯所在的十字路口旁,一幢两层的临街门脸,坐在二楼的办公桌前能清楚的看到街面,由于暴雨的缘故,街上的人比平时少了很多。气象专家建议尽量减少户外活动,避免被不期而至的大雨淋到或者遭到雷电袭击,这决不是危言耸听,雷电袭击事件从1984年起就一直呈逐年上升的趋势,每年造成的人身.财产损失达数千万元。
家庭主妇相信在这样的天气里,可以在超市买到更多的打折商品,推销员也同样认为,天气的好坏对自己的销售业绩有很大影响,在这样的天气拜访客户一定可以大大提高自己的诚意,坐在办公室的经理们会有更多的时间来听听关于产品实用性能方面的讲解,从而使得成交机率增加,不过又有哪位推销员不是满腔诚意呢?不是费劲心思的把自己准备的材料讲解给对方听呢?陈青媛对这种以推销为目的进行的拜访是很反感的,自从前几日打发走那位推销医疗器械的业务员,青媛就在门口郑重的贴上"谢绝推销.请发邮件.合则约见"的告示。
他的办公桌正对着二楼临街的那面大窗户,平日里工作有闲,总是喜欢手里端着一大杯清茶,站在落地玻璃的一侧看看外面的车来人往。此时他正用右肘轻轻的撑着桌面,手掌托着太阳**,目光在天空.街面.玻璃窗间游离,对着让人厌烦的闷热天气,也只有无奈兴叹的份了!他是多么希望一些大大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打破这无声的阴沉!青媛无聊的斜着身子靠在椅背上,舒适的转椅背发出海绵挤压的沙沙声。
反正阴雨天也不会忙,他安排护士和助理医师休假,自己坐诊。
路边绿化带里的橘黄色小花无精打采的拉拢着脑袋。
何时曾为是否下一场雨这般心焦! 即使一夏无雨,东南方的卧虎山水库也足以满足整城的用度,老天却偏偏安排了这样一场三天不坠之雨,到现在却还是不闻风声,不见闪电,地面点滴不湿,草木丝毫不曳,只有间续的闷雷不断的低声隆响,漫天阴霾,乌涛遮天!这种坏天气影响诊所的生意倒是没有什么,关键是让人心里闷的难受,阴天对心情好坏有很大影响,会让我们感觉心情郁闷,阴天甚至会让很多人莫名奇妙的从心底溢出一股凄凉之感,天上几大块形状怪异的黑云,好象是展着翅膀的魔鬼借着阴雨来到人间惑乱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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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前天空开始淡淡泛黄,青媛在阳台上还特意向远处多眺了几眼,往年大雨来袭,天空也是透黄渐暗,可是和现在这样的黄却是不一样的。沙尘暴?呵呵,济南怎么可能有沙尘暴呢,济南虽然向来有"泉城"之美誉但也还是缺水的城市。不过这里一无强风,二无沙源,是不可能有沙尘暴的。青媛用"腥黄"来形容那时候的天色,从开始的散散漫漫,到今天,已经是乌涛推天,这让他联想起中国古典神话《西游记》里十万天兵擒猴王的场面。
这场未到的雨,恐怕是端的厉害啊!济南府就这样被阴霾笼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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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如果认为名字里带"媛"字的是女孩可就想错了,陈青媛是个帅气乐天的小伙子,他的父亲陈震天是济南考古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同时也是一位收藏家,他曾经给亲朋好友说过,说自己的名字"震天"太霸道,所以要给自己的儿子起一个听起来温暖.柔顺的名字,于是就取名-青媛。
陈家-家境殷实,幸福美满,陈震天的妻子林凤娇善良贤淑,温柔大方,和丈夫一样也从事考古工作,青媛还有一个姐姐陈雪谣,受家庭的熏陶同样也是从事古物研究,不过青媛可不喜欢这样的工作。做父母的总是希望把自己毕生从事的事业承继给子女,陈震天也总是将这一想法向青媛提起,青媛一如既往的反唇相讥:
"姐姐喜欢这样枯燥的工作,不代表我也喜欢,我可不愿意天天对着那些破盆烂罐,你和妈妈以前恨不得要把地皮刮去一层!我做医生救人济困,有什么不对的!"
"考古是严肃的事情,是科学!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刮地皮了?"
"难道不是吗?你看你们俩啊,每次回家不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就算是刮地皮也要讲究技术,不经过系统的学习是找不出好东西的,就是找出来也清理不完整,考古工作是对历史的研究,是对知识和身体的双重考验!" 陈震天说到这里加强了语气,伸出两根手指,意思是说知识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他说的倒也不假,一般来说真的出土了什么好东西,都需要用细细的小毛刷一点一点清理,费事费时,如果不是把古物研究正经的当成事业,还真是受不了那翻折腾!
青媛只记的父母忙于奔波在各地,连自己和姐姐的生活都很少顾及,他和姐姐都是奶奶抚养长大的。如今爷爷奶奶都已过世了,想到儿时奶奶健在的时光,想起奶奶慈祥的笑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青媛对爷爷的印象浅的很,孩提时他只知道爷爷的名字叫陈启,记得他难得在家的时候给自己讲过的好听的故事,后来年龄大些才知道,爷爷原来也痴迷于历史的长河。虽然爷爷经常不在家,但是对自己的疼爱,是那么真切的存在!听爸爸说爷爷可是个传奇人物!
林凤娇微微的笑着"你爸现在搞收藏,在家做研究了,已经不出去刮地皮了"而后转头对向丈夫"他不愿意学就不学,你看你天天念叨,和逼命的一样,青媛的诊所不是经营的挺好的吗!"
"这事可不能这么简单就便宜了这小子,难道我死了以后还要把满屋子的考察笔记和藏品当成冥器带走,那可是我们这辈子的心血啊!等我们一蹬腿真的走了,恐怕医生没当成却学成了败家子了。当医生,有本事去把他姐姐的癔症看好。"
青媛的姐姐陈雪谣,在一个月前去了湖北西陲的神农架,回来以后就变的精神恍惚,平时是很正常的,可突然间就好象丢了魂一样,这种状况已经延续了好一阵子,庆幸的是清醒状态占大多时间,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变的严重!
"你不用这样说你儿子吧。"凤娇想为儿子辩护几句
"我的意思是说啊,对于历史和古物知识他一点都不懂,到时候没法保养也没法整理,最后不就是一卖了之!难道还总是放到屋里堆着不管不问等着发霉吗,适当的时候也应该归类整理一下,我是真的不愿意看到我们的心血东流!"
陈青媛道"资料整理出版,古董捐献国家,这不行了吗!"
"儿子啊,你爸爸那些个东西上不了场面的"林凤骄微微的笑着
青媛听到父亲给自己下了败家的定义有些不高兴,"你怎么知道我对那些一无所知,从小就翻看你书房里的那些古籍文献,怎么会一点不知道呢?"青媛摊开双手反问父亲。

"你都知道些什么?"陈老爷子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随手指了指身后挂
的一幅山水画"你说说看,这副画是画的哪里?有何典故?"
"我看啊……."青媛挠挠头,故作神秘"我看这是神农架,对了!肯定是神农架,这画在正厅挂的日子久了,姐姐天天看着,走火入魔才会去那老林子,八成姐姐去找野人了吧,被野人惊吓到了才会精神恍惚!快摘掉吧!摘了算了!"
"混蛋!幸亏这是你亲姐姐"陈震天满头银针已经根根竖起,怒而拍案,红木桌上的茶碗扑棱跳了一下。青媛赶快吓的跑出去,父亲就是个火爆脾气,把他的脾气勾出来可不得了!
"行了吧你,我看青媛这孩子是乐天派,多好的性格!他愿意做些什么就让他努力去做吧,倒是雪谣这孩子怪让我担心。你说她不会真的让野人吓的吧!"
"哪来的野人,亏你还干了半辈子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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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西陲的神农架从1976年起就断断续续传出发现野人的奇闻,据说还有人和野人近距离亲密接触!自此吸引了很多学者前去神农架一探究竟,还真发现了有可能是野人的足印,发现过有可能是野人身上掉落的毛发,更有甚者居然说,毛发是和野人遭遇后亲手从它身上拔下来的!这些所谓证据在经过科学检测后都被确凿的证明是伪科学,那些毛发也只是来自于某种羚羊,神农架南部的一个村落,据说这里有一个亦人亦猿的猴娃,CCTV还进行过专题报道,当地盛传,他的母亲曾经被野人抓走,回来不久就生下了他,他就是野人的后代!是野人存在的证据!其实也是蒙人的。神农架在远古时期还是一片汪洋大海,经过古老漫长的岁月变迁,把现在神秘雄伟的身姿展现给世界。神农架全境蕴涵着丰富的自然资源。不过野人确实算得上是神农架的名片,关于野人的最早记载出自春秋战国,古书上说,周成王时,西南有个相蕃国,有人捉到一只似人的动物献给相蕃国的国王。大诗人屈原也曾以酷似"野人"的动物为素材,写过一首 《九歌·山鬼》。屈原的老家就是现在湖北神农架的南面,屈原笔下的山鬼与神农架的野人是一种巧合呢?还是真实的记录?不知道这位伟大的爱国诗人何来灵感有这样一部作品!唐朝、清朝也都有过关于野人的文字记载。
陈震天坚持眼见为实的道理,女儿独自一人远赴神农到底是何原因,目前尚不得知。陈老爷子对儿女的行踪一般不怎么过问。虽然二十万年前神农架就有人类活动,这和野人是否真实的存在也没有多大关系!难道说二十万年前的原始人能够保存住远古的基因生活到现在!这是根本不可能的,陈震天从心里不相信野人之说。雪谣是不会为了寻找虚无缥缈的野人去那深山密林的。
陈震天坚定的说"我这闺女坚强的很,不会有事的。"
"亏得我们见过世面,不然真被她吓坏了。你说现在的这医院里设备都这么好了,怎么就连个病根都查不出来呢。"陈震天没有答话,明显表露出不屑一谈的眼神。
林凤娇话锋一转"你说咱家这副挂在正厅的山水画上画的是什么?"
陈震天起身背着手盯着画看了一会"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都不知道,还问孩子"
"我是真的不知道,没研究过" 随即转身坐下。
这副画是青媛的爷爷陈启传下来的,是陈震天收拾父亲遗物时找到的,一直挂在正厅从没挪过地方,上面已经浅浅的有一层薄土,平日打扫卫生谁也没想着捎带着把这画也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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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媛迷迷糊糊的眼看就要睡着了,下巴差一点就磕到桌面上,天太热,闷的人难受。因为怕打雷连电,大多家庭都关闭了电器。青媛支起耳朵,细听是否有雨点落地的沙沙声和树叶随风而摇的瑟瑟,却还是一样的寂静,天空依然乌云翻滚!
上次从家里被父亲吓跑后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家看看了,也只是和妈妈通过几个电话,简单问了问姐姐的身体恢复的如何。青媛伸了一个懒腰,起身收拾办公桌,他的办公桌很干净,他本人也很讲究卫生,毕竟是医科吗!桌上只有一杯已经凉透的清茶和一台电脑以及一小摞书本,几支钢笔整齐的在那摞书本边一字排开,他摸起车钥匙睡眼朦胧的向楼下走去,一辆红色的两厢轿车停在诊所门口。
回家去看看!自己每餐都是凑合着吃,好久没正经吃过饭了,今天回去吃个团圆饭。姐姐身体应该没问题了吧?其实本来也没什么问题,现在生活节奏快,有点暂时性的精神障碍也是正常的。
济南市按照东西走向来看,最西边的繁荣程度远远好于最东边,当然最繁华的是市中心,青媛的诊所就开在市中心,他打算下一步用连锁的形式把诊所开进社区,为社区居民提供简单的医疗服务,比如打针,卖药,利润是相当可观的。济南人平时打针吃药基本不去医院,医院费用太高,如果摊上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无德医生,那可真是苦了患者,这也是陈老爷子对医院不怀好感的原因!
青媛在济南西部买了一幢楼房的三楼,一百二十平米,价格在二十万,这样的居住面积.地段和价钱在济南是很合算的,而且这楼还是样板楼,质量极好!其实自己家的宅子已经很大了,青媛决定再买一套住房是因为准备日后结婚之用,虽然现在没有女朋友,以后总要有的吧,买房子的钱是青媛自己的,凭他个人的经济实力,也只能在房价相对较低的西部买房。
陈震天在很早的时候就在城南购了一所老宅子,就位于卧虎山水库附近,离市区太远,这样的老宅子也不适合当新房,青媛没搬到西部住之前就住在这里,此处风景秀美,空气清新,宅子大,陈震天便于放置藏品,靠着卧虎山水库,平日还能去钓钓鱼,特别是每年梨花盛开之时,那满山遍野的幽香让人陶醉其中……..卧虎山水库也算的济南南部的一大胜景,山环水绕,名川有三,分别是锦绣川、锦阳川、锦云川。三川都用锦字开头,为连绵玉锦之意,群山连绵,葱茏叠翠,山村炊烟,若隐若现。水库旁有一山,形似猛虎东望,水库因而得此名。记得有首诗《咏卧虎山》,其中描写到这样的气势:
山上白鸟盘空烟,山下阴**流春泉。
何年老虎屹不去,蹲成万古蛟龙渊。
这首诗大约是出自清朝,是谁人所作现在也无从考证了。
青媛和姐姐自小就是在这秀美的风景中长大,自己算得上玉树临风,姐姐雪谣皮肤白净,样貌可人却不失坚韧,更是有种让男人说不出的感觉………在他童年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是那遍山盛开的野菊花,散落的点缀在青坪之中,阳光下黄艳骄人,细雨后更是让人心生喜意。父亲最早向姐弟俩讲述中国的历史文化是从盘古开天开始的,一直讲到中国的宗教!每次雪谣都听的很带劲!青媛却不以为然!开满山菊的那座山峰后就有一处刻满罗汉造像的山洞,名曰黄花洞。济南是有名的佛教胜地,有些雕刻精美的佛像很正常。灵秀的卧虎山巍巍而屹!读者有兴趣的话不如亲身来此处游玩,来体验卧虎山的灵秀,三川之美景和黄花洞内形象逼真,造型各异的二十五尊石罗汉。
青媛坐在车内,抬头凝视着灰黄的天空……….. 整个天空好象是年岁久远.班驳脱落的墙面。
阴雨快要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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