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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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两座平行伸入大海的山脉中间的海湾,却窄口大底,外海风雨再大,港湾里也是风平浪静。因此稍稍开发一下,就是一个最天然的优良港口。二十五年前建立的白主集市,就位于这个天然港口的最深处。日本人在这里,用粮食和土著商人交换毛草,用铁交换松胶。舰队在这里,可以从前来易货的土人那里打听到敌人的最新动向。
丹阳号随着两艘大舰,挂着半帆,向白主那一片小小的房子开去。长长的峡湾两岸长满了静谧的森林,两带青山拥着一条透明的海水,实在是一个最好的疗养地。
为这种宁静感染了的水兵们,纷纷从战位上起来,趴到船舷边指指点点有说有笑。再走近一点,就看见那针叶林簇拥下的小小港口里泊着两艘双桅船,从方头方帆的特征可以判断,这不是俄国人的制造。
“那是日本人?”章江旗语。
“是的。”剑门旗语。
“过去检查他们。”丹阳旗语。
突然间,响起一片惊雷。
“是打雷了么?”
叶孟言痴痴的想,“不对啊,这是……”
直到尖啸过后雪白的水柱在丹阳军舰的左右林立之时,叶孟言终于明白过来:
“是六磅炮!”
好家伙,三艘军舰周围的水面上足足腾起了三十多座的水柱,水柱劈头盖脸的浇了船员们一身,这一阵突然的打击令他们是晕头转向,还好干部们很快的就反应过来,不用叶孟言命令,航海长就敲响了战斗的警报。
“铛、铛、铛……”急促的战斗钟声大作。
“各就各位!”叶孟言发出了第一道命令。
水兵们虽然还是十分紧张,但带着平时那种训练有素飞快的各就各位,帆缆士紧张的操作着风帆,尽可能的加固绳索和滑车。装弹药的大桶被滚倒,盖子被撬了开来,黝黑黝黑的炮弹被起出,所有炮组都在以最快的速度装填弹药。
搭乘的步兵们抓起步枪,趴在船头船尾的栏杆后面,用牙齿咬开子弹包,颤抖的手装好弹药、扯出通条,一下一下的把弹药压实。
问题是,敌人在哪里?
从丹阳号上往前面看,剑门、章江的高大身影遮住了大半个白主港,但从那一阵紧似一阵的爆炸声中可以判断,前面遭遇到了强大的敌人,那两艘所谓的日本帆船,原本就是装有重炮的兵船。
叶孟言再向左右的岸上望去,原本宁静的森林已经沸腾了,在人喊马嘶之间,树木间腾起了一片一片的火炮发射后的烟雾。
“还击!”
烟雾已经把敌人的位置暴露出来了,可还没等到丹阳的还击开始。甲巡剑门就开火了,乙巡章江也开火了。于是一阵阵比先前更加宏大的雷鸣声,在这北国的天地间扩散开来。
炮声就是命令,丹阳号随即开火,十门火炮大略瞄准后就依次射击。后坐力产生的震荡感、火炮巨大的轰鸣声和浓厚的硝烟味道令所有人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先前中伏的紧张,被包围的压力,都随着炮弹的发射抛的无影无踪。
甲巡、乙巡的射击果然是不同凡响,叶孟言在发射药的厚重烟雾里只听到岸上传来一阵强烈的爆炸声,估计是凑巧命中了某个弹药堆积点,引发了殉爆所至。在硝烟被海风吹散后,船员们可以清晰地看到,烟雾密集的森林被炮弹打垮了一大片,暴露出的几个被摧毁的火炮阵地上,蓝衣服的士兵倒的横七竖八。但还是看不清那里的敌人是什么模样。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锣鼓声,岸边的火力点都活跃了起来,白主港口边的十座大片大片树枝和茅草遮盖后的炮垒展露了他们的炮口,炮垒上一面低垂的旗帜被炮口风吹了开来,上面有几个字若隐若现:“黑龙江水师左营都统”。
敌人已经确定,毫无疑问,是满洲人。于是大家的战意更加的高昂。然而岸上并未因为先前的损失而气馁,森林里又传来一阵凶狠地呐喊,这次却是在身后的位置。
好家伙,在峡湾口子的地方,几大群蓝色衣服的人还有骑马的人,从森林里冲到岸边,摇动着五颜六色的旗帜和各种各样的武器。
有一部分士兵从礁石和灌木丛里抬出一艘艘的小艇,并没有向军舰冲过来,而是有条不紊地在峡湾口上列阵。那艇子前段绑着老长的一截杆子,前段挂着大大的一个物事。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敌人的爆破艇了。
敌人竟然打的是瓮中捉鳖的主意,叶孟言嘴里一阵发苦:“瞧这个地形,岸上有火炮,前面是港口,身后唯一的退路,被小艇堵的死死的。”

“左转舵。”
剑门发来旗语。
叶孟言知道他的任务和责任了。
英国海军里有一个笑话是这样说的:当得知明美开发出半潜式人力推进撑杆水雷艇后,有人问海军部:“如果这么一些玩具向我们最大的战列舰冲来,我们该怎么办?”
海军部经过严谨的分析后回答:“那只有在两者之间,放置一条双桅船。”
如果他不想死在这里,那么就要把那些小艇干掉。
丹阳是双桅船,转向速度很快,叶孟言一边操舵一面喊道:“干掉他们。”
拥挤在船头的步兵们向那些小船打出了一轮排子枪,但毫无疑问的是,本时代的燧发枪根本不可能命中两千米外的目标。叶孟言立即要求他们不要对前面的小艇开火,而是尽可能的压制两岸敌人,特别是那些冲到海滩上耀武扬威的骑马人员。
峡湾口的左岸,三千米外的山头上,一顶黄色的伞盖升了起来。无疑那里是敌人的大酋和指挥中心,但舰炮的射界抬不到那么高。
敌人的第二轮打击开始了,这次岸上的烟雾没有先前那么浓,炮声也没有先前那么响,但很精准,丹阳的主桅杆的第二节风帆,被几枚弹丸穿透了。
叶孟言并没有趴下,他轻蔑的望着那些超轻型炮,或者说是抬枪更合适的火器。敌人正好在射程之内。只是他忧心忡忡的看到丹阳的速度慢了下来,这峡湾只有一千五百米宽,不便机动,主航道上航行很容易遭受来自两岸的炮兵和步兵武器的交叉打击和侧射。特别是他看到前甲板上插了若干只一米长,正在熊熊燃烧的箭之后。
于是叶孟言命令丹阳尽可能的贴近右岸,这样只需要应对一方面的敌人,而另一边的敌人射程不够。丹阳军舰的火炮和火枪全部齐射着,但还是不足以应付这些顽强的敌人,因为弓箭手躲在礁石和灌木丛里,轻炮或者抬枪都在土垒后面。
与甲巡剑门的五十门三十六磅二十四磅火炮相比,满清最大的一门火炮也只是十八磅炮,其余大部分都是十二磅下的小炮。剑门很快便摧毁了那两艘帆船,他们的残骸正在水面上熊熊燃烧着。现在正在报复性的摧毁白主港口的防御炮垒,那些开放的阵地,更是被打的一个不剩。
丹阳苦苦的支撑到了乙巡章江的到来,三十五门炮的章江几次射击就摧毁了岸上的轻型火炮和抬枪,驱散了弓箭手。一般情况下舰炮对岸炮通常处于弱势,但那岸炮指的是强有力的炮台,面对开放阵地上放列的轻型炮兵,重型舰炮反而享有防护上的优势地位。
距离那群小艇只有五百米了,桅盘里的瞭望手大声喊道:“水下有铁链。”
丹阳不得不停了下来,叶孟言命令立刻放下两艘大艇,派出二十名水兵携带钩子和火药包前去爆破。这是一个细致活,一艘船用钩子把水下的铁链钩起来,另一艘船绑上防水的火药包,插上定时引信引爆。整个作业过程当中,作业船不断受到岸上的火力骚扰,叶孟言把剩下的一艘也派去帮忙。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他的启发,章江剑门也放下多艘长艇,在军舰周围游弋护航。
峡口的那些小艇有了动静,当丹阳号舢板起爆铁索的时候,他们开始冲刺了。现在距离接近,叶孟言从望远镜里清晰地看到了这些小艇的全貌。
这是怎样一些小艇呀,土著人的独木舟上拥着六个桨手,那个撑杆炸雷,看起来很吓人,但威力并不足以摧毁军舰外壳。后来叶孟言才知道当时敌军并没有撑杆水雷的技术,他们在峡口的小艇,都是普通的五十斤一包的火药。
丹阳和章江的大艇迎了上去,这些宽大的可容纳十多人的优良大艇,每一艘都容纳了八名桨手四名步兵,并且每个人都佩戴有短枪。头两艘爆破艇被大艇打掉后,第三艘正好成为了丹阳新一轮齐射的牺牲品,木头和人体的残片飞的到处都是,一下子就摧毁了敌人的战斗意志,他们撤退了,把艇抛弃在海滩上,人员撤到了森林里面。
叶孟言的大艇欢呼雀跃地追了上去,用钩子钩回来了三条爆破艇,这是“东北亚滨海战争”中的第一批战利品。
见到爆破艇被挫败,岸上的敌人似乎沮丧了,撤退了。丹阳第一个通过了峡口,章江其次,剑门得意洋洋的边走边轰击,似乎是恨不得把这森林全部打掉才肯甘心。
丹阳无阵亡,十八人轻伤。
章江无阵亡,三十人轻伤。
剑门损失最大,两人阵亡,两人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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