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假币真情(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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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巡捕房,外面雨还没停,二狗回衙门取雨伞去了。在等待的空当,魏畴与李琙拉了几句家常,李琙才知道魏畴原来陕甘的捕头,因为捉拿了一名重要的燕逆余党,立下大功,被镇抚司看中提调到京城。等了一会,二狗拿着两把伞回来,李琙向魏畴告辞,三人走入了雨中。
一路上李琙一直思索着这个案件,直到费师爷在旁说话:“大人,卑职觉得此案非同小可啊。”
李琙正在想这个问题,微微一笑:“哦?师爷也是这样想?”
费师爷点点头道:“是的,根据过往比较著名的私钱案来看,没有一件规模比这个大,后果比这个严重。永乐十二年,也就是币制改革第二年,四川首次出现铸造私钱案,总共铸造了十万个铜元,但很快被破获了,主犯流徙三千里,永不回乡;永乐二十年第一次出现假的重宝,不过数量不大,总共不过二百个,主犯被流徙南洋充当苦工,永不回乡;承隆五年,最大一起假币案爆发,在广州收缴假币两千枚,结果主犯也仅仅被判了斩监候,过了两年也就发配了事。应该说私钱案还从没杀过人。
所以那个韩汾掌柜,看样子不过是个散货的人,根据过往的经验,如何也不会判了死刑。他为什么要自杀,而且自杀前非要保护那张字条?以属下之见,在韩汾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老虎,韩汾宁死不说也是为了保护这只大老虎。”
这一点李琙也想到了,他点头答道:“师爷说得对,如果有那么多案例在前,姓韩的确没有必要自杀。所以我担心背后这个大老虎大得很。”
费师爷道:“难道大人怀疑是朝中或者和大内有关的人物?”
李琙笑笑道:“虽然魏大人没有透露涉案的数目,但从大内相府都十分关注来看。假币数量一定很多,这么大的案子,又岂是一般人能吞得下的。”
费师爷顿觉李琙说得有理,道:“那大人刚才为什么不提醒魏大人。”
李琙又笑笑道:“师爷啊,你以为我们想得到,魏大人那种老公门会想不到吗?涉及到上层的官司,我们这些人何必掺和?”
在内心深处对于李琙来说,此案最好与吴江县无关,反正天下还有十三个县叫吴什么的,也不一定非出在这里啊。现在每天跟汉服美女喝喝茶,眉来眼去也是人生十分惬意的事啊,干吗要办这种劳神子的大案要案。
两人正谈着,突然听到旁边的二狗道:“大人,大人,过来看看,这不是庄若蝶吗?”
一句话将李琙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到淅沥的雨中,顺着二狗的手指过去,在一户已经收摊的水果摊旁的遮棚下倒卧着一个女子,她倒在遮棚的柱子下,蜷缩而坐,一个小包袱丢在身边。只见她双手抱着膝盖,头无力地靠着柱子,双眼紧闭,一滴雨水从湿润的发尖垂垂欲滴。仔细一看,不是庄若蝶又是哪个。

李琙和费师爷对望一眼:“她怎么在这里?”费师爷茫然地摇头。李琙打着伞走到遮棚下面,凝望着她。似乎睡过去的庄若蝶,没有一点反应。李琙下意识地蹲下来,摸了摸庄若蝶的额头,好烫!小姑娘发烧了,可是她明明在凤仪阁里啊,怎么会流落到街头,而且还病得这样厉害。
李琙抬头看了看费师爷和二狗,二狗眼睛望着旁边的烧饼铺,仿佛很馋的样子;费师爷眼睛长在头顶上,也不看他。李琙道:“庄姑娘病了,是不是应该帮助她一下?”
二狗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只是傻笑,费师爷咳嗽两声:“大人,这恐怕不方便吧。”
李琙道:“怎么不方便了,难道见死不救吗?”
费师爷道:“庄姑娘的案子现在是满城皆知,别看当天百姓们那么热烈,可她毕竟得罪了黄家,下来之后大家还是躲之不及;再说了大人,您在堂上还了庄姑娘一个清白,如果再私下和她发生什么瓜葛,恐怕,有碍大人官声!”
李琙一听费师爷这么说,品一品味道也觉得有理,人言可畏啊,他叹了口气正要抬脚离开。忽听地上一声呻吟“嘤咛……”李琙回头一看,庄若蝶的俏脸撒白,眉头轻皱,似乎十分难受。
李琙的心随着这声呻吟一声长叹,自言自语:“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官声,呵呵,我本就是只大虫,哪里有什么官声。二狗,来,帮我把庄姑娘背起来。”
二狗和费师爷对望一眼,只得应声过来道:“大人,哪用你动手,还是我二狗来背吧。不然夫人看到了就……嘿嘿。”
李琙脸一红,但嘴里却脱口而出:“夫人怎么了?你们觉得夫人是那种好歹不分的泼妇吗。”说着,他背过身,拽起庄若蝶双手,二狗连忙过来将庄若蝶扶到背上,李琙只觉得若蝶滚烫的脸贴在脖子上,眉头一皱,赶紧迈步就走。二狗打着伞,快步跟在后面,费师爷拎起湿漉漉的包袱,三人寻着路回到法司衙门。
入了大堂,径自朝后堂走去,费师爷咳嗽一声道:“这个,大人不怕夫人她?”
李琙讪讪一笑,看来过去大虫惧内是路人皆知,只是他如何愿意在手下面前露怯:“不妨事,夫人见到了必然要相救的。”话一出口,顿觉后悔,这不是坐实了河东狮吼吗?不过此时救人,李琙也管不了这些了,脱下外面的袍子给庄若蝶披上,横身将她抱起兀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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