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东江收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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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承禄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夏天,对于北半球的海岛来说,夏日里的风光远没有冬天美丽,但眼望着漫山遍野的各色花朵,以及枝叶繁茂的葱茏树木,倒也别有一番情调。
东风领着海浪,左手鱼,右手虾的过来探亲了,因为心情愉快,所以风平浪静。因为礼物太过丰厚,所以就连蚀洞的容颜,也不再可怖。峭壁万仞的断崖,更是温柔的张开怀抱,热情地接纳下飞鸟和熊群。在这个食物丰富的季节里,动物和人类之间的关系,异常和谐。属于互相看一眼,都觉得浪费生命的那种和谐。
夕阳即将落到山后的时候,光腚的士兵们,方才懒洋洋地从海中爬出来,一步三摇晃地走上海岸,粗砺的沙石,丝毫不被他们放在眼里,光着身子就躺下去,任海风把身上的水渍吹干。
轮值的火头兵,一边悻悻然、愤愤然地准备着篝火和晚饭,一边借着来回走动的机会,成心踩踏那些凌乱不堪的手、脚、甚至肚子。笑骂声,便在篝火旁响起,大家互相开着对于正常人来说非常过分的玩笑,开始了睡前的晚餐。晚餐还没有吃完,呼噜声便此起彼伏。
夜,月光与火焰交相辉映,在这样的月夜,有了这样的光芒,使得普通士兵的心房内,充盈着温馨与柔情。静谧、安详交融在篝火四周,白天的喧嚣与长途的寂寞全都随风而去,在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里,大家都于梦中,各自寻到了一名身材妖娆的女子。
这里是目前所知最大的一个海岛,大家早先听义师说台湾、海南时,就都嘻笑过,因为他们都知道,只有库兀岛(即库页岛),才是真正的海岛。比那台湾岛一定大了好多倍。
等他们来到这个岛之后,好家伙,这岂止是岛?简直是一块新大陆(义师说的)。这么大的一块陆地上,原本是野人女真族的祖居地,后来被建州女真屠杀了七零八落,还在这个岛上,修建了囊哈儿卫,定编100户八旗。
陆继盛一路行来,放任善友教毫无技术含量的滥砍滥伐,很顺利就抵达满泾卫,也就是原大明奴尔干都司的府衙旧址。因为当时豪格忙着募兵勤王,所以陆继盛他们的行动空间非常大,甚至可以从容造船,渡海上岛,库页岛囊哈儿卫的后金兵民,还不等反抗大明,就先被野人女真的遗族,给灭杀了。
“小人哈果木,自幼仰慕大明天朝的无限威仪,如今天兵降临,替我辈族人报仇雪恨,今日起,吾等愿肝脑涂地,报效天国!”
以陆继盛的本事,他自然可以分辨出哈果木这番话的真假,虽说明军担下了屠灭100户平民的罪责,但实际的过程,却是人尽皆知的。如果敢欺骗大明,只要陆继盛他们自行撤走就是了。后金人反报复的后果如何,是哈果木这些人不敢想象的。
因此,陆继盛大胆地留下800人,让王品兆(小名大伟)率队留守,自己则带领其余的人马,连同善友教众,返身直奔天池而去。这里的天池,可不是白山上的天池,而是在兴安岭东北方向,山峦的余脉上的一个湖泊。
因为北、西、南三个方向都有高山遮挡,正东又凭海临风,所以这里的气候非常地道,虽说冬天依旧很冷,但土地肥沃,夏季很长,河流也多的可以称为水网。漫山遍野都是奇花异草,灵药仙果。还有个来源非常值得怀疑的口谚:说这里的麝鹿,就因为吃灵药长大的,所产麝香乃是世间极品。天池的称号也就此得名。
中国人的地名,重复的现象是很多,但要就此认定中国人没有创意,可就不对了。除了为数众多的运城长洲之外,还有宝鸡襄樊武夷山这样极富个性魅力的名字。究其原因,也许是地域自尊造成的,你有五台山?我也要有。你有桃花潭,我便要建个桃花庵。满世界都是十景八绝才好呢,谁也甭瞧不起谁。所以,白山那边不是有天池吗?好,俺们这嘎达的宝湖,也叫天池吧。
这里是北山女真的原住地,民风淳朴,喜欢打猎,同建州女真的关系同样很差,北山这边,虽说也算是奴尔干都司的管辖范围,但因为满清奉行的屠杀政策,已经快被踩烂了。兵不多,人又少,他陆继盛只要稍稍做出一个宽容的举动,就足以获得支持。更何况身边还带着一个善友教。
善友教众熟悉地形,也熟悉城防底细,哪个地方人多,哪个地界值钱,他们都非常门清。李国梁装神弄鬼的玩闭关,但绝对不影响他作为大神的神秘感和诱惑力。岳兆祥顺理成章的担任执行副教主之后,一个宗教武装正式演变成地方武装,东江的游击战,也正式步入黄金期。沿途大小城池,有打下来,有吓唬下来的,居然还有忽悠下来的。一路行来,畅快无比,只是到了北山天池一带,才遇到了小麻烦。
北山女真的人数实在太少,又都是钻大山林里狩猎的主儿,叫陆继盛他们这通好找,等找到了,才知道白跑一趟,人家说的非常轻松,只要允许我们打猎,谁来当爷都可以。想盖个法台?可以啊,但有一样,绝对不能得罪山神!
“怎么讲?”
“人的尸体,不得埋在山上,只能顺水而葬!”
“…”
陆继盛和岳兆祥无语,二人躲开人群,蹲在一颗歪脖树下,商量了大半宿。这北山女真人太没谱啦,指望他们拱卫国土,不胡闹一样嘛!干脆,
“在下既然身兼总目教尊,自然可以封个大坛在这里,再封个坛主过来,也就是了。”
“不行,你们教里面的职位都什么跟什么啊?宰相将军大师爷的,我同意,皇上那边也不干啊!干脆,建个道观吧。你看这山势,八字横开,明堂见水,简直就是一块藏风纳气的宝地啊。你的人就叫观主吧。我这边最高的权力,是九品巡检,但也算功名了,一同给你这个弟子担任,也就是了。行不行?”
“呃”岳兆祥先嘶牙咧嘴地挠了挠后背,然后用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暂代巡检吧,然后你写个报告上去,争取个七品都司下来。万林这个徒弟,跟我最久,如今把他放在这边,官职不好太小啊。”
九品官,确实差点意思。但对于一个教徒来说,不用科考,不用战功,也算可以了。不过陆继盛还是点点头,应允下来。随后就是封北山女真的官职了,别看陆继盛封国人的权力小,可轮到对外封绶的时候,那气派可就大了去了,因为他身上握有国家的旨令,皇上专门交待下来,对外封绶,可汗、将军、宣抚宣慰使,尽可以大大方方地封,只要对方奉中华为宗主就可以。
呵呵,奴隶制度和封建制度的区别,就在于奴隶们对于奴隶主来说,跟畜生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不如畜生。而封建制度下,尤其是儒家文明传承下的古代中国,各级的老爷们,多少还注意一些表面文章的。大肆封绶,其实恰恰是仁政的体现。
就这样,原本在后金的政治地位,甚至连汉人都不如的海西、东海、北山女真等各部遗民。陆续的归化了,陆继盛率领明军一边传教,一边跑马封绶,倒也两不耽误。他一路招摇地整整用了小半年的时间,彻底定下了各路规仪。他本来还想从漠河、古莲一带穿插南下,但三条山脉…大小兴安岭和外兴安岭…之间的交接地带,确实不适合穿插行军,因此,陆继盛只好又回到库页岛了。
当陆继盛重回库页岛之后,整个东北地区的态势已经正式明朗。整个黑龙江以东、外兴安岭以南,加上乌苏里江的东南,这一片呈‘习’字型的地域,都变成东江镇的军事占领区了。牡丹江流域,则成为双方的胶着战区。因为属于豪格的大本营,困兽犹斗之下,向心力和顽抗的心理,是比较强烈的。只是因为豪格一味想勤王,搞得这一带的军事实力,越来越弱。
辽阳、满城、建州一带,是南清小朝廷。既有惊天之才多尔衮,又有努尔哈赤的陵寝,所以群众基础还是很不错的。但卢象升出面招抚后,第二次分裂已是眼见的必然了。
“报,禄帅800里加急,正月初七,南清睿王多尔衮,自领监国摄政,率5万精锐,五战五胜,直逼三江口。正月初八,沈阳城已告破,禄帅请将军速速回兵会战。”
说完,一名小校双手高举过头,将毛承禄的军令奉上。
“下去歇息。”
陆继盛接过军令,迅速撕开外裹的麻布,把里面的竹筒抽出来,先查看封口的火漆之后,方才转回身到桌前,从桌面的笔筒中,拿起一把银制的小刀,戳了两戳,捅破火漆,在手上磕了磕,倒出绢纸,抖落掉散碎的火漆碎片,放下竹筒,展开信纸开始仔细研读起来。
“大伟,大伟!”
陆继盛边喊,边走到帐门前。帐外的远处,传来很响亮的喧哗声,随即是大伟呜呜啊啊跑过来的声音。
“将军,你找我?”大伟人还没进,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进来,进来。”陆继盛用手招唤着大伟,转身回到桌后坐下,随手一指,“找地儿座。”
“好!”大伟坐下后,兴奋的有些憋不住地说:“将军,你不知道,哈果木他们刚刚拿了一大坨黑色的鱼籽哩,又大又香,香掉了鼻子呢!”
陆继盛微笑着看着大伟,没说话,只是用眼神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还有件事儿,将军知道吗?大黑熊瞎子还能帮咱们采珠呢,熊瞎子捞鱼捞蚌可是个好手,珍珠它又不吃,随手就扔在岸上,等它们吃饱了一离开,咱们就去岸边捡。如今咱们好些弟兄们都还没分到东珠呢,哈果木说了,等转过年儿内江开江,就可以跟着去采珠了呢!”
“唔”陆继盛嘟着嘴,微笑着连连点头,见大伟说完了,也没多言语,直接把手中的军令递过去,“禄帅刚到的军令,你看看吧。”
“嗬!辽东的吴三桂可是够笨的啊!这沈阳城,整整打了两年才拿下来,居然还无力再战?豪格和多尔衮就在沈阳身边啊!他倒好,这不等于推给咱们了嘛!”
陆继盛向后一靠,一手放敲着扶手,一手轻抚额角,笑嘻嘻的看着大伟雀跃的神情,嘴角轻轻一撇。
“大伟啊!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呃,难道是吴三桂在怯战不成?”
“哼!”陆继盛笑了一声,右手握拳半举在空中,“他们辽东的军马,同进同退,就像这只拳头,除非‘南清’的人能斩断手腕,否则拳头就永远是拳头。”陆继盛将拳头松开,“而咱们却像这只手掌,兵马四散分开到这辽东偌大的土地上,任何一个指头都不能有失。明白了吗?”
“啊,明白,明白。”
“所以,我思忖,现在一定发生了两件事。第一,吴三桂打沈阳确实打的辛苦,但绝对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因为从国家的战报来看,皇上有意在三庚之前撤兵休战。而吴三桂攻伐沈阳之后,功劳已定。所以,沈阳之外的战事,如果迁延不休,就是咱们东江的罪责了。”

“嗤,这小子素来狡诈,没关系,咱不怕。再说了,如果打胜了,叫大帅参他们一本。”
“呵呵,这件事情,一定是朝廷的旨意,大帅也没法子。关键是袁崇焕在朝廷那边的根基很深,他为了当名臣,一定会帮吴三桂的。”
“唉,袁督师终究还是偏心辽东啊!那将军,第二件是什么?”
“第二件嘛,一定是南清那边又起了内讧。你想想,咱们虽说占了不少地盘,但其实都是荒郊野外,对南清来说,还没到本钱输光的地步。既然现在沈阳城没有了,国家又有停战的打算,自然会有侥幸的心思。”
大伟没再插话,只是以一种望着神的眼光看着陆继盛。陆继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他必须要把心中的想法说给自己的副手听。
“后金当初把祖陵迁回老家,我就知道它们对沈阳城已经不抱希望,并且决定放弃了。吴三桂的攻势虽然猛烈,但三进沈阳,又三退沈阳。这期间,南清那边始终没有组织像样的援兵,就足以证明他们的一个谋划:沈阳送给大明做边城,南清小朝廷正式开国。并且尽量拖延这场战事,直到大明认可这个现状,但无论如何,沈阳城,他们已经放弃了。”
“呃?将军,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皇太极还坚守在沈阳等死呢?”
“因为皇太极他们栽不起这个面子,沈阳做为都城,无论如何都要尽力坚持,并且皇太极一定在场。否则,科尔沁蒙古会彻底离开后金,科尔沁虽说没派多少援兵,但他们仍然会称皇太极一声大汗的,他们蒙古人最敬重的是什么?”
“英雄!”大伟呲牙笑了一下,显然觉得他自己不应该承认皇太极是一名英雄。但陆继盛没理会这些,反而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对,英雄,明知道死,也要战斗下去,皇太极不愧英雄称号。况且,是个人都知道吴三桂矫诏的事儿,一旦沈阳城轻易让出,就凭吴三桂的性子,他必然要倾尽全力与咱们东江争功。咱们呢?也一定不肯相让,这样一来,就等同于东江、辽东两大军镇,联合绞杀后金了,他们后金能保证不被族灭就算不错了。正因为两头都是死,索性挑选一个体面的死法,既可以凭借‘坚城多兵’赌上一把,又可以尽全力维护部众,这就是第二点。”
“就是说,只有皇太极的人头,才可以让吴三桂保全性命!只有吴三桂定下了性子,才可能牵制住辽东军的脚步。表面上是在给咱们东江军‘跑马占地’腾出时机。而实际上,是希望南清那边,能够趁势巩固基础,保全火种。这一切,其实是吴三桂和皇太极的默契?”
“对,这么说恰是根本,皇太极以自己为礼物,来求保族人的性命;吴三桂以保全后金遗族为要挟手段,逼迫皇太极留在沈阳等死。虽说送了咱们立功的空挡。但有了皇太极和沈阳城,吴三桂的功劳,永远要压过咱们一头。呵呵,这两个人虽说之前未曾谋一面,但倒也有商有量地配合了一把。你小子能看透这点,很不错!”
听到主将夸赞自己,大伟很高兴地撅起,手拉着板凳,奔陆继盛身边挪了挪。听陆继盛继续分析下去。
“再一个,沈阳为都城,政治上还可以平起平坐。如果被迫迁都,他后金兵锋强劲与否,都不配与科尔沁、朝鲜相提并论。一旦这样,国家的招抚级别,也就会相应下调。所以,它们无论如何也要坚持打下去,只有打下去,才可以保全大部分族人的性命和地位,这份苦心,确也算难得啦!”
“将军的意思是,他们料到了咱们大明早晚会精疲力尽,所以才出此苦肉之计,只是没福气坚持到国家收手的最后一刻。对吧?”
“对,现在这场大战,已经打了整整两年多。国家这段时间送过来的物资,甚至是直接从皇商库存中调拨来的,显见国家的财力已经不足了啊。”
“怪不得国家突然让卢总督去出面招抚呢!”
大伟的话,陆继盛没敢再往下接,大伟也没敢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他们都是同样的看法:如果国家不是现在这样四方出击,而是一个一个的来解决,想来精力上会更集中一些。但这个四方出击的战略,是皇上亲自定的。所以大逆的言语,没人敢说出来。其实也是没人愿意说,毕竟这些年来,皇上的仁厚与宽容,恩威与诚信,是大家公认的,也是感激不尽的。
陆继盛眨巴眨巴眼睛,看到大伟假装被催眠了,连忙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现在的南清那边,卢大人的官声口碑,素来卓著,他出面招抚,一定事半功倍。自会有人愿意招安,所以如果我是多尔衮,对王族投诚的举动,睁一眼闭一眼,放任他们去干。然后自提兵马,寻机再战。沈阳那边的辽东军,兵势若拳,苦打无益。而咱们东江就不同了,兵力分散,战线过长,三江口的人马全算上也不过只有5万余人。只要打垮咱们东江军,拿下三江口,以建州、长春、三江口为三足,再以祖陵为借口,逼迫大明不敢动辽阳,有了这几个城池。她后金可保十年无虞。”
“啊!那既然如此,咱们该如何是好?”
“兵分两路,一队驰援三江口助阵,一队去打长春豪格。”
“可是,将军!可是禄帅调兵的军令写很清楚啊!”
“呵呵,”
陆继盛有些失望的笑笑,整个东江军系中,就没有一个能理解他的人。再有就是,全部的东江人,都是关心则乱,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法则不是圣旨,而是毛承禄的安危。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软肋。多尔衮正是看透这点,才选择攻击东江南线的。不过也好,陆继盛只是想借机释放一下自己心中的压力,至于对方听不听,他其实都是无所谓的。
“当初皇太极还在的时候,他们都不去拼命,现在内部又存在是降是战的内讧,所以多尔衮的兵力不会太长久。禄帅那里,只要再顶一顶,战事也就结束了。况且我只想带1千人左右,连同善友教去打长春。”
“什么?”大伟吓的跳了起来,“将军,长春那边是豪格,这两年来,他那边就没停了募兵,您只带1千人?”
“坐下,坐下,我不会正面强攻的。”
他们游击一年多,不断吸纳壮勇,现在已经有2、3万人的规模。但真正好用的,还是作为基础的老营。陆继盛倒挺有自信,1千名百战老兵,如果行巧劲的话,豪格未必就不能打。大伟对陆继盛的战法也充满自信,当听到陆继盛想让大部分人马都去三江口帮衬小毛帅,东江老兵心头的头等大事也就解决了。解决完心结之后,大伟这个东江老兵,忽然笑嘻嘻地来到桌前,随手从桌子上抓过一个茶杯,叮叮当当地送到陆继盛的脸前,一脸媚笑!
“你想干嘛?”陆继盛连忙向后仰头,以避开那根本没有水的茶杯。
“将军,嘿嘿,三江口兵多将广的,也显不出咱来,将军要是想奔击长春,能否带上我啊?”
“那不成,那不成,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是副将,你要领着大队人马回三江口的啊!去去去,滚滚滚!”
“嘿嘿,嘿嘿,”大伟把茶杯往桌上一扔,茶杯盖抗议似的,骨碌碌滚到地上,吧唧,碎了。大伟不理会倒霉的茶杯,而是缩脖端肩地走到陆继盛的身后。抬手就按摩陆继盛的肩膀。
“将军,要说这千里奔袭,那可是要命的买卖,一般人他还真就没这个本事。要不,要不?”
“要不个?你跟我了,谁领着剩下的兄弟们啊?”
陆继盛穿着戎常服,冬天很冷,棉服太厚,大伟与其说是按摩,不如说是抓痒,越抓越痒。所以陆继盛一边笑骂着大伟,一边往桌子上爬,随后从书案的另一边跳了下去,期间大伟乐呵呵的绕着桌子跟过去。
“俺那有领兵的本事啊?还是铁牛吧,这小子力气大,嗓门高,弟兄们都服气的很哩!”
“嗯,铁牛倒也是个人才,这样,你先把哈果木找来,我有事儿跟他说。”
要说起哈果木的基础来,还是很标准的一个人。个子高高的,浓眉大眼,皮肤白皙,肌肉线条也好,正四方背三角,手长脚长的。但可惜的是,常年的奴工劳作,造成他的身材发育,变得畸形起来。腰弯了,背驼了,头发稀疏,面容苍老,只有30岁的年龄,却是一颗60岁的心脏。双腿也变得罗圈起来。这样的人,放人堆里,您要一眼能就能找到他,您一准儿是远视眼。
当然,人不可貌相,做为东海野真的部族首领,哈果木首先就说的一口非常标准的汉语,而且从谈吐上看,这小子还有那么点文化。
“哈果木,我一直想问你一事儿,但到今天才想起来,”陆继盛抬手示意东海女真的族长坐下来答话,炯炯双目仔细看了看哈果木,然后才神色严肃的问道:“你在那里学的汉语?”
“小人自幼就粗通汉语,十年前,被建奴抓去当劳壮,又曾经去过袁督师那边的互市帮忙,一来二去的,也就熟悉了。”
“噢?后金抓你当劳壮,然后又派你去山海关的互市!那就是说,山海关的互市里,确实有后金人在做买卖喽!”
“是啊!如果不是互市,建奴早他妈的完蛋了!”
“呣!你说的这话,可不是假的?”
“哎呀!将军啊!这话可不敢乱说的,我哪里敢骗将军啊!”
“好,将来如果有人问起,你若照今天这么说,我可做主封一个官给你!”
“多谢将军!只是,不知是个什么官?”
陆继盛这小子挺聪明,而聪明人的心眼,有时候又确实很小。他问这番话的目的只有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以后有机会了,再搞搞袁崇焕,希望把老袁彻底黑掉。
这开马市的问题,就看从那个角度分析了,如果从…‘蒙古人只是中间商,交易的物资全部送给后金渡过难关’…这方面来看的话,袁崇焕理当一个资敌的死罪。
但如果从…‘蒙古人确实存在倒买倒卖的行为,但更多的交易物资,其实是蒙古人自用’…这个角度来看的话,那么袁崇焕开马市的行为,更多是为了争取辽西蒙古而做的战略布置。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要知道,天灾可是不选地点的,大明遭灾,后金也没消停,那么辽西蒙古呢?当然也同样受到波及。蒙古人自己还顾不过来呢,那里顾得上替后金做代理进口?他们也是人,也需要吃饭。
所以说,陆继盛这么搞,无非是在搜集袁崇焕的黑材料。那么为了得到‘提供黑材料的证人’的支持,封官许愿是一定的,更何况他现在还有这个权力。因此,当听到哈果木问起官职后,陆继盛和颜悦色的回答道:
“呃,哈果木啊,如果你以番国的名义,奉我大明为宗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做主,送你一个‘东海国侯’的赏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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