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盛京血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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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想成为一名真正的职业军人,那么请记住,有一个本事必须具备,那就是——听力。
说到听力,有人也许会想到听风辨位,但那是江湖的说法,意思是闭着眼睛,也可以提前判断出暗器袭来的声音。
但是如果在真正的战场上,就会知道这根本就是扯蛋。因为,得到敌人暗伏方位的最有效方法,是观察战友中伏后躺倒在地上的尸体。
当一名前突的士兵,遭到袭击而没有立刻死去的时候,他最应该做的,是告诉战友‘一点钟方位’或者‘左前15度方向’。
遇到袭击时,报告敌人方位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了就地反击。因为遭受袭击的一队士兵,未必能有运气活下去,所以,为了大部队的整体利益,这个时候,幸存的,尚有余力的士兵们,应该迅速报告遭到袭击的情况,后续部队如果早一点获得军情,就有早一点为他们报仇的机会。
所以,真正的职业军人,听力非常重要。听前方兵马行进的声音是否杂乱,听身边前后左右各个方向,是否传来袍泽的嘶声呼喊。
这是行军中的听力。
战场上,数百人、数千人、数万人、数百万人的呐喊,其效果是令人吃惊的,就如同我们去饭馆吃饭,吆喝、点菜、报菜、劝酒,最多,也不过就是一两百人的规模,然而噪音的强度呢?呵呵,大家对这点一定深有体会。
但这还只是在饭馆中的规模,在战场上,无数男儿,抛头颅、洒热血、拼死争斗,不论是壮胆气的呐喊,还是临死前的呻吟,都是气竭力尽的呼喊,在这个还没算上枪炮火药爆响的环境里,听的清上峰传来的军令,就成为最最基本的,基本素质。
火铳声、火炮声、兵刃撞击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声浪,一波、一波的震荡开来,直震得沈阳城墙上的箭楼,簌簌的抖动着,楼顶上的琉璃瓦片、画栋上的彩色绘纸,都逐渐开裂、掉落、甚至直接就碎裂成碎片,纷纷落下了城墙,落在尸体上,落在厮杀的士兵头上,落进正疯癫厮杀的吴三桂的眼睛中。
“少将军,小心!”
一名随行小校眼见公子眼睛被灰尘所迷,立时合身冲了上去,生生的,用自己的身子,替吴三桂遮挡下一把长枪的袭击。
噗!……
镔铁长枪,轻易地突破甲胄间的缝隙,自小校左肋穿入,再自右后腰部穿出,余势强劲,顶刺在吴三桂的右肋处。紧接着‘砰’的一声,是小校奋起余力,用一把三眼铳打中了敌将的胸口。
“杀了他!”
时间太快,还不及吴三桂做出反应,对面骑将已经双手弃长枪,栽落马下,但即便在人马交相践踏的环境中,依然可以听到敌将的嘶吼声,
“杀了他,他被土粉迷了双眼了!杀了...”
还不能敌将喊完,立刻闻警抢出的六名后金骑将,就已经踩踏过他的身子,直奔吴三桂而来。
“公子!”
“少爷!”
吴三桂马前马后的一群亲随,玩命扑上,有的直接扑向对方的兵刃,有的直接扑向对方的马腿,拖住兵刃和马腿,就拖住了敌将的步伐。望着这些自幼与自己玩耍训练的弟兄,这些为了救护自己,而奋勇拼死的兄弟们,一个个就这么的轻易放弃了生命,为的只是救护自己,吴三桂迷离的双眼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眼泪冲洗了眼脸,使得吴三桂重又睁大双眼,他抱着身前的尸体,不断声的喊着:
“大鹏!大鹏!你别死啊!”
随即,吴三桂被兵卒拖着,退到了护城河外沿,南城门颤悠悠的重新关上。这是这座城门,在今天里第六次的争夺战。依然以明军的失败告终。
“少爷,城门已呈破败之象,此时切不可操之过急,咱们还是先稳稳吧。”
等吴三桂回过神来,一旁的亲兵,低低的跟吴三桂说着。
“杜明呢,他的炮呢?”
吴三桂怀里还抱着大鹏的尸体,只不过那杆长枪已经被拔了去。
“禀将军,杜总兵弹药告罄,已传话过来,要等明天辎重到来,方可再行施射!”
“混账!把大鹏安顿好,等我去见过杜明再说!”
说完,吴三桂将大鹏的尸体交给手下看管,自己打马去找杜明,他身上的伤口很多,但没有一处是认真处理过的,鲜血随着战马的驰骋,不断的飞溅出去。
“杜明,我问你,刚刚南门已破,你为什么不开炮支援!”
厉声说完问罪之辞,吴三桂终因失血过多,一脑袋栽落马下。
“将军,小将军失血过多,昏厥了!”
说着,几名小校连忙抬起吴三桂,边喊医官,边向一边跑去。望着吴三桂被抬走,杜明粗豪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冷峻的神色。
“领兵打仗,赌一时,赌不得一世!小小年纪,偏偏阵阵都抛胜负手。偏偏又是二代翘楚!嘿!辽东军的未来,难道就掌握在你这样人的手中吗?”
杜明喃喃自语的声音,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听到,自言自语之后,杜明长叹一声,高举右手:
“传我军令,大军后撤500步,鸣金收兵!”
随着杜明撤军令下,沈阳城下的战斗,再次告一段落。
“这是第75次了!”
不论是攻城的明军,还是守城的后金人马,大家心中都默默计算着数字。有的明军,会往自己腰间的皮囊中放入第75块石子。城上的某个后金兵卒,则用一把缴获的匕首,在墙上刻划上一道。随后,用左手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刚刚成型的,第十五个‘正’字,双眼仍紧紧盯着城下的明军阵营,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十几天来,每天都是六、七次的争夺战,每次都会夺走无数健儿的性命,这样强度的猛攻,早已经创造了一个纪录。
猛烈攻城,原本是需要这样的效果,但之前,却没有任何一场阵仗是这般的惨烈,以致于,整个沈阳城内外,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味,吸引的野狼乌鸦,群聚于此地。到了夜晚,一声声的狼嚎,惊起一群群的寒鸦,配合这狼嚎,鸦群哇哇的叫着,盘旋在天际中,甚至把月光都遮挡住了。只是在振翅的间隙中,才透下来点点星光。
“三桂,你知道那颗星星的名字吗?”
杜明仰面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下,用脚踢了踢身边同样躺在地上的吴三桂。
“哪一颗?”
吴三桂的伤不算什么,伤口包扎止住失血后,也就没大碍了。他不明白杜明怎么有闲情看星星,于是睁开眼睛往天上找寻,却被漫天的乌鸦吓了一跳,不由得吸一口冷气坐了起来。
“呵呵!”杜明没动,看着飞舞的群鸦,呵呵笑了一声,随后说道:“三桂,我曾听讲书的先生说起过,诸葛亮可以呼风唤雨,只要灵符一烧,就可以撒豆成兵哩!”
“是啊,武侯之威名,即便千载之下,也叫人心生敬仰之心。”吴三桂说着站了起来,张开双臂,站在群鸦漫天的幕布之下,“好男儿,生逢乱世,当道一声,幸栽!沙场用命,封侯拜将,方才不负,这大好头颅,杜叔叔,三桂之心,你当明了!”
杜明突的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走上前来,双手放在吴三桂的肩膀上,二目圆睁,盯住他不放。
“你什么心思,我自然明白。但杀伐用命,我杜明排第二,没人敢充大个,所以,三桂啊!你再怎么拼命,也拼不过你杜叔叔。而且你跟杜叔叔是不同的,杜叔叔只是杀人的将军,你却是领军的统帅!如果想拿下沈阳,你就不能再这么打下去,夜下广宁城,只是因为你运气好,赌赢了那一局。但你不可能每次都赢,好好想想,这沈阳城该如何打?”
说完,杜明抬手轻轻打了打吴三桂的脸颊,然后绕过吴三桂,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吴三桂一个人,呆呆的回味着刚才的那番对话!
“还有...”
杜明的大嗓门远远传来,但杜明和吴三桂都没有回头,以至于这声音更显得遥远而响亮。
“...不要再想善友教了,他们已经为我们做的太多了,他们不是军人!”
吧唧一声,随着杜明的声音落下,一滩鸟粪滴在了吴三桂的脖子里。吴三桂却仿若不知,毫无反应。
摆在吴三桂面前,是一道千古难题,怎样打下一座敌人盘踞守望数十年的重镇?而如果这个难题又具备了这样那样的干扰因素,怎么解开,就更加繁复了。
1.杜明并非惧怕强攻,正像他说的那样,他其实算得上辽东军系中最勇敢的人,但是他同样是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知道像沈阳这样的军政大城,强攻代价太惨重,所以,拼消耗是不可取的。
2.杜明也反对再次寻求善友教的内应,首先,善友教并不是军人,在广宁城,也许可以出其不意的搞接应,但在后金经营数十年的盛京城里,这根本没有可能。其次,后金已经着手清洗和屠杀善友教众了,为了大明,人家已经做出很多的牺牲了,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找善友教,就算没人骂你无情无义,也一定无异于逼人反水。
3.通过签订城下之盟也更加的没可能,首先后金并没输给你,拼消耗的时候,防守一方的优势,永远大于进攻的一方。更何况,吴三桂刚刚摆了一次‘虚与委蛇,席间刺杀’的鸿门宴,在这种情况下,指望后金主动认栽,是根本不可能的。
4.**攻、水攻、火攻,这些由历史总结出来的有效手段,在这个季节,统统不灵光了,因为这里是辽东黑土,因为这时侯是仲秋时节。崇祯十一年八月。
除了军事上的难点,还有政治上的困扰:
1.皇帝那边,内阁那边,在吴三桂领导辽东军系,同后金全面交火的问题上,态度很明确,支持!但是,对于吴三桂以很不光彩的手段,同时摆了袁崇焕和国家一道的做法,却非常不满意。
2.如果袁崇焕利用自己在辽东的影响力,公开掣肘吴三桂的军事行动,那么,辽东军系对吴三桂的支持力度反而会持续增加。但是,袁崇焕却拖着病体,竭力配合吴三桂,并且很平静的安排后方辎重配给的各项工作。这么一来,辽东军系中,反对吴三桂的声音,就逐渐增多起来。人心换人心嘛,袁崇焕对他们辽东够意思,这么些年劳心劳力的,没你吴三桂这么办事儿的?
3.他吴三桂是辽东二代的代表,大家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并且都公认他在文韬武略方面的出色成绩,这样的评价,即便在东江军系中,也不是没有市场。但现在,猛攻沈阳十五天,损兵折将却不动分毫,大家对他的怀疑也逐渐增多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老辽东的头面人物,祖大寿、曹文耀包括吴襄在内,都采取了退居二线的做法,只是各自派遣自己的得力部下,指示他们全部归吴三桂统一辖领。目的就是给大家一个回旋的余地。但他们无疑是支持吴三桂的。
反对吴三桂的,是何可纲和吴阿衡。何可纲是袁崇焕一手提拔的将领,对于他来说,袁督师永远比小桂子重要。吴阿衡的身份更接近文官,因此,从维护阶级立场上,他天然的选择袁崇焕。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通过迅速且又辉煌的战绩,才能打消这些不利因素。只要拿到了过硬的战绩,一切矛盾就都不复存在,到时候,各方大员出面斡旋,朝廷再和一下稀泥,这事儿就过去了。

吴三桂一动不动的伫立良久,在这期间,鸦群逐渐的稀疏起来,重新又落到枝头栖息了,远远望去,已经开始落叶的枝头,仿佛多了好多的叶子,一个个的竖在那里。狼群也不再嚎叫,在得到人类默许的尸体之后,也退回林中匿伏起来,等待人类送给他们的下一次饱餐。
吴三桂抬头看了看夜空,望着重新露出来的星月,微微一笑。
“来人,传我军令,大军连夜后撤,每十五里布一营盯防,全军入广宁城修整!”
说完,吴三桂就带着几名亲随回自己的帅帐去了。
......
与此同时,大凌河济雪堡的主堡大厅中,灯火通明。五个身份显赫的文武大员,正在密切的商议着什么。
济雪堡主堡是五层楼建制,当然,自第三层开始,逐渐缩小规模,到了最高层仅仅是一个瞭望和传讯用的烽火台。从远看,又像塔,又像教堂,还有点道观、庙宇的感觉。
这样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正出自肋尼的设计,其实很多时候,犹太人的设计思路,是比较混乱的。因为他们的文化传承,更多的是通过口耳相授,有文字记载的典籍,也不过就那么几本。因此,在漫长的融合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出现另类事物。
济雪堡的设计,就是肋尼同志的一次不成功尝试。不过好在祖大寿等人在审美方面的能力比较差劲,对这么个怪胎一样的建筑,丝毫没产生一丝一毫的愤怒。甚至,他们还认为这样的建筑,应当成为模板而推广,以至于还让肋尼等人,把建筑绘图之后上呈到朝廷那边。这不,今天他们原本想讨论盛京和吴三桂的问题,但在讨论之前,祖大寿拿着一份堪合,很不以为然的说:
“兵部说咱们的城堡图绘,不应该推广全国,还要派一个叫梁九的工部清吏司主事过来,说是要对济雪堡进行改建。奇怪,现在是战时,怎么朝廷那边这么有闲情?”
“梁九?”吴襄的注意力居然被吸引过去,“这梁九乃是柴炭司主事,统管天下矿采,据说经他的双眼勘察,贫瘠的沙田也能变成聚宝之地呢!咱辽东这边这么大,要是他能够……”
“咳,咳。”
吴襄还没说完,身旁便有人用轻咳声来制止,就是祖大寿,脸上也带着很不满的神情,看了看自己这位亲妹夫。吴襄连忙讪讪的垂下头不再言语。
他们一共是五个人,围坐在一张长长的餐桌周围,餐桌的一端,靠近一个雕刻精美的青石壁炉,是主人位,祖大寿就坐在那里。沿着餐桌两边,分别坐着吴襄、何可纲和曹文耀、刘天禄、祖大春。
长桌两边的墙壁上,也分别修建了宽大的青石壁炉,只是这些壁炉不再刻有花纹。
每个壁炉前,都用精钢的护拦围着,壁炉之中,也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使得房间内的温度很高,祖大寿等人都穿着夏常服,不停的喝着酒水。
眼见吴襄不再说话,祖大寿抖了抖手中的堪合,轻轻的说着:
“既然是部堂下来的大人,咱们这边也不能怠慢了,两环啊,就由你就负责招待梁大人吧。”
安排完梁九的接待任务,祖大寿也不理会兴高采烈的吴襄,直接就转首冲何可纲说道:
“可纲,现在沈阳这边的战事,久拖不决,对咱辽东都不好,你看,是否咱们加派人手过去?”
何可纲没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吴襄身后的壁炉出神。他这个态度,大家倒也没太在意,祖大寿也没指望何可纲能有好脸儿,能什么都不说,祖大寿就已经很满意了,所以祖侯爷很自然的一抱拳。
“诸位啊,三桂年轻,办事太莽撞,这份罪责他是逃不掉的。眼下的局面,虽说事起仓促,可毕竟到了节骨眼儿上。所以最重要的,是如何尽快把战事给了结了,其他的事情才好说。大家都是同袍多年的弟兄了,又都是看着三桂长大的,还望大家伙儿多帮衬帮衬才好!”
说完,祖大寿炯炯的目光注视在曹文耀的身上,刘天禄、祖大春是他的人,先表态不合适。吴襄?呵呵,他说什么就错什么,更是不能乱搭话。
曹文耀心中很厌烦,他也是世袭的军户出身,对于军户之间的事情很了解,从他所处的阶层来说,他天然的要响应祖大寿的倡议。但从内心中,他其实很讨厌吴三桂的做法。
“侯爷,曹某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保家报国,是咱们军户的职责,如今眼见故土失地,收复就在眼前,说什么都要帮衬的。只是三桂这样的做法,实在太不妥当了,朝廷那边最忌讳的,就是兵成将私。现如今倒好,私兵还没影呢,先来了个矫诏行事!这不是在毁辽东,而是在毁咱们整个军户啊!”
“哼!”何可纲闷闷的哼了一声,扭脸用赞赏的目光,看了曹文耀一眼,又不说话了。
“咳,咳,”祖大寿尴尬的应了两声,然后才抱拳开口。“文耀啊,你说的这些,俺祖大寿能不知道嘛!我跟你说句实话吧,如果不是看在我胞妹央告的份上,我早把他绑了送京城去。但甭管以后怎么着,你今天能表态帮衬咱们,这份情谊,我祖大寿谢领了。”
呵呵,祖大寿说话也是很有技巧的,轻描淡写的,就把曹文耀愿意帮忙的意见给砸实了。有了蓟镇的支持,一切就好办了。
“是啊,是啊,文耀兄弟的这份情,我吴襄也铭记于心!”吴襄也连忙表态,曹文耀无奈的拱拱手,他来之前,吴阿衡已经交代了,朝廷那边虽说一百个不愿意,但为了大局出发,还是以齐心协力,共谋辽东为上。不然,借他曹文耀十个胆子,也不敢来济雪堡‘议事’的。
“祖爵爷,曹将军,吴将军,俺何可纲没别的意思,督师那边这些天老了多少你们知道吗?现在我就问一句话,他吴三桂你们将来准备怎么处置?说的好,我何可纲现在就飞马赶到沈阳城下,把这一百多斤交给那小王八蛋,任他差遣。说的不好,哼哼!”
说道这里,何可纲非常具有威胁意味的冷笑两声,吓的吴襄一哆嗦。何可纲什么脾气,他们太清楚了。于是吴襄赶紧谄着脸接过话头:
“可纲,……”(何可纲没搭理)“……可纲!你看,你看,咱们兄弟这么老些年了,可千万别为了那个孽障闹红脸啊!再说了,三桂怎么处置,我们能没计较吗?你放心,到时候,我,……”(吴襄一拍胸脯)“……我亲自把他绑了,先交给督师处置,如若督师不惩他,我就送他到京城的刑部大狱去,交皇上断他的生死。任凭处置!再有,……”(自怀中抽出一份折子)“……你看看,这是我写的请辞一切军职的折子,这是副本!正本我三天前就送到兵部去啦!教子无方,教子无方啊!”
说完,吴襄可怜巴即的还要哭出来。一旁的刘天禄、祖大春二人一瞄祖大寿的眼色,立刻出面,连哄带忽悠的一起冲着何可纲来。其实这些都是虚的,因为从吴三桂闹事儿,到现在围打沈阳城,过了起码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吴襄现在才辞职?蒙谁大傻子呢?但大家现在的目标其实也是一致的,尽快拿下沈阳城,毕竟战事一开,不死不休。所以劝慰的话语,多过许诺,也是正常现象。
最后,何可纲也被磨的实在没脾气了,况且袁崇焕临来前就说过‘一切以战事为重’,他也只能为督师做到这一步了。
“吴老襄,我别的不说,你这宝贝儿子现在可快疯了,打沈阳有这么打的吗?猛攻十五天!打残了2万多人,打光了整三个月的辎重,连人家大门都没进去过,照这么打下去,不用咱们出手,他自己就得交待喽。你说怎么办吧!”
“所以才找你来了啊!你问我,我他妈哪知道啊?咱这当父母的,不就是上辈子欠他们,这辈子还他们来了嘛!”
“好了,好了,”曹文耀连忙出面圆场,“何将军说的是,沈阳城,墙高且厚,积粮,积兵都很多,又有黄太极、多尔衮这俩小子坐镇指挥,这么打确实不灵光!”
自曹文耀起,一众军官将领,才正式步入了正题。大家的发言,也都开始具备了专业性的见解。
“是啊,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布置外围的防线。否则,后金各路勤王兵马越聚越多,早晚成破败之局。但眼下最要命的,”何可纲喝了一口酒,润润嗓子之后,才继续说道:“是要选派兵马去游走科尔沁一带,只要阻挡科尔沁的援军。一切还有商量。”
“对,好在咱们现在的人手不少,朵颜那边也可以出点人,这事儿我们蓟镇这边担下了,多了不敢说,一两万还是没问题的。至于科尔沁那边,吴抚已经写信过去了,说的是咱们打的是后金,没想动他们,并且约定,只要科尔沁能等到冬天再出兵,就算是大明的朋友,将来封王诰命,一定比后金还高。军政双行,想来问题不会太大。”
“嗯,但眼下必须要尽快取得进展,只要有可以说得出口的胜阵,对咱们就最有益处。我看不如这样,干脆把他们祖坟给刨了怎样?这也算是一个战绩啊!”
“不行,不行,天禄你的主意绝对不行,刨了祖坟,人家更跟咱们玩命了,估计就连那些失散的汉民都不敢不打了。这绝对不行!”
“那侯爷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样,先加派人手,蓟辽两镇的人马,能派多少就派多少,奥巴那边的人马也要。然后分出两路偏军,去阻击后金援兵。援兵能阻挡多少是多少。接下来,再写信射进城去,就说刀兵无眼,恐连累他们的陵园,让他们赶紧迁陵。只要他们迁陵,咱们双方可以休战一个月。这样一来,在战报中写上‘迫敌迁陵’四个字,多少也算有交待了。”
“这么干成吗?”
“吴襄!你就甭管成不成了,我们现在可都是在帮你儿子保命哪!”
“我看可以,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摆明了咱们的态度,不是来屠城的,而是来收复故土的。后金那边这两年的损耗其实不少,人心早就浮动了,只要他们迁陵的时候,咱们一动不动,那在人心的争夺上,就事半功倍了。”曹文耀。
“呣!这法子就这么定了。一旦迁陵,就等于分去城守之兵,守备沈阳城的人马,少一千算一千,多少都可以减轻攻城的压力。但还是要双管齐下,沈阳城一定要再打一次。但这次,应该叫三桂多点变通出来,比如,在北、东、西三个方向,故意的挖掘暗壕,再让阻挡援兵的偏军,去水源头走走,这样给对方造成错觉,以为咱们还是在四个城同时强攻,不敢轻易调遣军队。然后突然全力猛突一门,只要能把一个门拆散了架子,后金想不迁陵都不行了。”何可纲。
“好啊!兵不厌诈嘛!这法子也可以!”
辽东军系的几位大佬们,终于达成了共识,并制定了一个初步的战略计划,当大家分头准备时,祖大寿低声吩咐自己的亲兵:
“你回去告诉哪个小兔崽子,他的‘众将云集,偏军打援,主毁一门,迫敌迁陵’的法子,我已经替他办妥啦。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还有,何可纲不日即到,叫他一定以礼相待,胆敢再行不义,就是他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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