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冬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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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永徽在送走坂本英助后,躺卧在厢房的睡榻上,整个人像失了魂般,苦闷的一个劲直抽着水烟,心中已是乱绪如麻,为了不让祖传的止血秘方落到日本人手里,自己这些年来可谓是绞尽脑汁跟这坂本组明争暗斗,以前这坂本组还有所收敛,可自打这坂本英助一当上组长后,各种阴招毒计就接连不断,真是让自己防不胜防,只好年前把一家老小都秘密送到香港去,没想到啊,这些狗娘养的,居然也找去了香港,今天听坂本英助那话,英杰他们肯定是被找到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就在安永徽心急如焚的时候,垂手站在睡榻右侧,貌相老实且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思索着出声试问道:“老爷,要不我们派人拍封电报去香港,没准杰英少爷还没有被他们找到呢?”
安永徽一听,眼睛里遂即亮堂起来,但稍后便又暗淡下去,有气无力的回道:“老何啊,坂本那王八蛋居然能这么说,十有,杰英他们肯定被绑了,好以此来要挟我啊,只是不知道日本人会把他们弄到哪儿去说道这里安永徽又深思了一下,然后又说道:“老何啊,我想那些小鬼子再没有拿到秘方之前是不会动杰英他们的,你现在赶紧悄悄的去上海找王股长,把这事跟他说说,让他想想办法。”
“哎”叫老何的中年人点头应了一声,然后担忧的问安永徽:“老爷,那厂子怎么办?”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会亲自去盯着的,行了,快去吧。”安永徽轻轻的摆摆手,等老何出了房门,才心如刀割似的老泪纵横,喃喃道:“杰儿啊,你可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啊。”
华灯初上,谢乐心正和一脸歉意的迁本一郎肩背着“金钩”(注1)步枪,并排的巡查在旭街上,看着眼前霓虹闪烁,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街道,谢乐心漫不经心的出言宽慰着迁本一郎:“一郎,不要在意,虽然我没有调到通信课去,但你不是调过来跟我在一个小队了吗?这样我就很高兴了。”
迁本一郎见谢乐心对无法调进通信课的事情没有不满后,这才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对着谢乐心说了一大堆道歉的话,过了一会,当路过新明大戏院时(今人民剧院,现已拆除。),在看到戏院门口挂出写有“冬皇”的木牌后,迁本一郎立马兴奋的当街就哼了几句戏文,然后跟身边正惊奇看着自己的谢乐心高兴的说道:“冬皇的戏我也是最爱看的,我还以为她现在在北平呢,真是太好了,她居然来了天津,等下我要去送个花牌给她。”然后急忙买了票拉着谢乐心就急冲进戏院。
就在迁本一郎拉着谢乐心冲进戏院后,一名跟在谢乐心身后不远处的日本浪人急忙跑到路边的咖啡馆中,拿起电话要了坂本组所在宅院的线路,等电话一接通,立即就跟山口纪夫汇报了此事,在得到指示后,挂下电话走到新明大戏院门口,盯着戏院人进人出的大门,抱着双手等待着山口纪夫的到来。
而在戏院大厅,听着戏台上一名老生正字正腔圆的咿呀清唱,谢乐心就对坐在身旁,已经入了迷的迁本一郎问道:“一郎,我们这样做,要是被青木少尉知道了,可是要受到惩罚的,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就看一会,你看着时间,一个小时后,我们直接去换岗。”迁本一郎急忙回了一句,然后继续兴奋的看着台上的表演,跟着戏院里的一众票友用地道的京片子叫起好来。
“牛,就这京片子,要是换上马褂说你是日本人,肯定有人跟我急。”谢乐心看着迁本一郎那已经入迷的眼神,暗自嘀咕了一句,然后把步枪和军帽等装备统统交给迁本一郎,谎称去上个厕所,站起身来就向戏院的后门走去。
出了戏院后门。谢乐心先在街对面的小商铺里买了一瓶烈酒,然后闪身拐进了一条偏巷,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见巷中除了一名乞丐缩在墙角下,再无他人,本想翻墙进入民宅顺件衣服的谢乐心,便取消了打算,直接走到那名乞丐身旁,从军服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面值一元的日钞,塞到对方手中,强行就把看着自己浑身剧烈颤抖着,手里死死捏住日元的乞丐,穿着的又脏又破的长衫给剥了下来,往自己身上一套,随后又把那乞丐头上带着的草帽取下来,扣到自己头上,蹲下身去,从地上的阴沟壁上抓了把淤泥涂在脸上,接着把大头皮鞋和绑腿脱下,卷起裤腿,在看了看自己身上暂无破绽后,这才拿着皮鞋跑到另一条死胡同中,眼见无人,迅速的翻上身侧的院墙,把皮鞋翻在墙顶,跟着跳下来就向戏院正门方向跑去。
几分钟后,谢乐心如同乞丐般赤着双脚晃到新民大戏院门口,在见到背对着自己身穿传统和服,腰间挎着太刀的日本浪人后,谢乐心不禁郁闷的摇着头哭笑不得,一出宪兵队的大门,这个鸟人就在明面上,远远的跟着自己和迁本一郎到处转悠,还真当自己是猪啊,谢乐心在心里鄙视了一下后,憋住笑意就朝那名日本浪人的身后跑了过去,狠狠的撞了一下,然后趁机伸手进那浪人怀里摸了一把,掏出一个钱袋,拿着就向自己所藏皮鞋的胡同发足狂奔。

而正站在戏院门口,等着山口纪夫到来的日本浪人,在被谢乐心从后撞了一下,又被抢走了钱袋后,一看对方是个乞丐,当即恼羞成怒的也不多想,吼叫着就向谢乐心追去,追了一会,就来到一条死胡同中,在看到那抢了自己钱袋的乞丐,背对着自己看着高大的墙壁无路可走后,便抽出太刀狂笑着慢慢逼进。
听着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和笑声,谢乐心两边嘴角这时微微向上翘起,不慌不忙的用带着皮指套的右手,伸进长衫内已经解开纽扣的军服里,从衬衣的胸袋中,掏出一个扁扁的铁皮烟盒,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从浸着毒剂的棉花团中取出两根钢针,用手指把钢针尾端的毒液捻去后,放进嘴里咬住,等那名日本浪人的脚步声,离自己不过四五步的距离后,谢乐心顿时鼓起腮帮子,迅猛的转过身去,“噗”的一声就把两枚钢针激射进对方的脖子和脸颊上。
而那名浪人在走到离谢乐心不到一丈的距离后,刚把手中的太刀举起,待想一个跨步劈砍下去时,突然见对方转过身来,朝着自己从嘴里吐出什么东西,还没有看清,脖子和脸上就传来微微刺痛的感觉,心中正在奇怪时,就觉头晕脑胀,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随后两眼一黑,就向前扑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太刀也被震脱飞向谢乐心。
“哐当”从浪人手中飞出来的太刀,掉在了离谢乐心右侧脚趾不足半寸的距离,吓得他急忙向后跳了一步,等缓了口气,这才走上前去查探,在确定对方已经晕过去后,谢乐心取下钢针,跟着把自己买来的烈酒浇到了对方的衣服上,然后跑出巷子,在街上拦了一辆黄包车来到胡同,指着地上失去知觉的日本浪人,对车夫谎称其醉酒,给了点钱要自己送他回旅社去。
“小兄弟,我说你不用管他,这些小鬼子没一个好人,拿着钱快走吧,就由他自个在这吹冷风。”黄包车车夫看着地上发出阵阵酒气的日本浪人,向谢乐心劝说道。
谢乐心一听就暗怪自己考虑不周,赶紧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大哥,我也想走啊,可是他见过我了呀,要是不按他说的办,那以后我还怎么在这里讨生活啊?。”
那车夫仔细想想也觉的是这么个道理,就把那名失去知觉的日本浪人扶进了车厢里,按照谢乐心所说的地址,拉起黄包车和谢乐心一起就向福安街跑去。
到了和平旅社,谢乐心付过车钱,在车夫的帮忙下,把还在昏迷中的日本浪人扶进了前厅,一等车夫离开,谢乐心就关上大门,跟白婉茹和刘羽清简单的讲了下事情的经过,然后对刘羽清说道:“老刘,这个小鬼子肯定是受了山口纪夫的指示,问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然后掏出怀表看了看,就跟白婉茹道别离去。
来到街上,谢乐心可不想再赤脚跑回去,连忙伸手就拦下一辆黄包车,可是那车夫见谢乐心满身污垢,又臭又脏,根本不予理睬,拉着车急速的绕过了谢乐心朝前方跑去,一连拦了三辆,都是同样的情况,谢乐心只好又暗怪自己考虑不周,无奈之下,接着龇牙咧嘴的跑在满是小石子的街道上,过了十多分钟,一回到藏有皮鞋的巷道内,谢乐心留着泪水仰住无比怀念的内心,急忙翻到院墙顶上取下皮鞋,在穿戴好后,把外套着的长衫一脱,放下裤腿打起绑腿,重重的迈着步子就朝戏院里跑去。
落座在迁本一郎身旁,谢乐心也不吭气,拿着手表等过了十分钟后,才摇了一下着迁本一郎的胳膊出言提醒道:“一郎,时间到了,我们该去换岗了。”
被谢乐心摇了一会之后,迁本一郎才回过神来,对着谢乐心兴奋的说道:“今天的这出《空城计》,冬皇唱的可真好,你说是吧。”说完就觉地得有一股子怪味直冲脑门,再用鼻子仔细嗅了嗅之后,迁本一郎捂着口鼻向谢乐心奇怪的问道:“你身上怎么那么臭?还有你脸上怎么会有泥?”
谢乐心听迁本一郎这么问起,只好编着话说道:“刚去厕所的时候,不小心踩到狗屎摔了一跤。”
“厕所里有狗屎?”迁本一郎疑惑的问了一句,然后把谢乐心的步枪和军帽递了过去,站起身来意犹未尽的看了眼戏台,想了一下,跟着说道:“八云,你在等我一下,我去买个花牌,送到后台就回来,你先帮我拿着枪。”说完就把自己的步枪靠在座位上,也不管谢乐心同意不同意,迅速的就朝戏院大厅出口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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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金钩”步枪:大正三十年式步枪,因其枪机后端保险处有一个弯钩而得名,是三八式步枪的前身,在抗日战争时多补充于二线部队。
不好意思,公司在外开会,刚回到家,现在才能打开电脑上传,实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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