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赏心从此莫相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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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无双大概怕我又跟公主抬杠,所以丫头们茶还未上,他人已经赶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两块用五色丝绦编织的网状木拍并三四只黑漆小木盒。
“这些纸片是……”紫澴公主掀开其中一个盒子,反复把玩手里的那套塔罗牌。
“回公主,这是算命用的纸牌,共二十二张大阿尔克那牌,以不同排列阵型可演算出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当然,这纯粹是游戏而已,信不信随你,准不准也由你自己决定。”我毫无责任心地解说道。
紫澴公主拎起另一副牌翻了两翻,“这也是算命用的?图案跟那副不太一样啊!”
“这种叫扑克牌,可以算命,可以游戏,不过我家乡那儿的人通常用它来赌博。”若非我们乐团只有三人,我早教月无双和小宓学打80分了,想当年这可是我的强项。
分别介绍完飞行棋、搭搭木、汉诺塔后,紫澴公主明显对羽毛球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刚简单讲解了使用方法及比赛规则,她便迫不及待地拉上月无双要求拜师学艺。月无双推说不会,她却仍旧软磨硬泡地死缠不休,不由令我无名火起。
“公主,学打羽毛球最快的方法莫过于实战练习,你要是真想学……”我随手抓过一只球拍,酷酷地道:“我来奉陪!”
紫澴公主黛眉紧蹙,半晌憋出一句:“好,你可别后悔!”
两人握了拍子寻片空地,站定后却并不急于交手,因为我清楚地接收到紫澴公主锐利的目光中传达出来的讯息:我们以球赛为赌,你若输了,今天月无双归我,你不得干涉;我若输了,他便归你,我今天绝不再纠缠他,如何?
我扬起嘴角,眯了眯双眸,以眼神示意:赌便赌,就怕你赢不了我!
公主抬高下颌,俯视向我:凭你?本公主还没放在眼里,要赢这种小小比赛对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我皱皱鼻子:反正吹牛不用交税,随你扯呗。
紫澴公主狠剜我一眼:是不是胡扯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月无双等在一旁左瞅瞅右望望,终于禁不住纳闷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呢?站着大眼瞪小眼快盏茶工夫了,还不开打,到底玩不玩这羽毛球啦?”
我揉揉撑得泛酸的眼睛,暗自嘀咕:若论目力,她同我还真是势均力敌,看来此女不易对付啊!
一个时辰的球打下来,果然应证了我之前的想法。紫澴公主虽是初次上手,但学得很快,而且她一味死命叩球,吊位又偏,我使出浑身解数见招拆招,才勉强守住优势,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胳膊好像断了似的,基本不听使唤。不过公主的情况只比我更狼狈,衣襟歪斜,发髻散乱,喘气如牛,握拍的手抖个不停,整个人已然摇摇欲坠,可她死不服输的倔强眼神却越发闪亮,瞧来竟让我觉得颇合心意,同她交个朋友应该还不赖吧!
又打个三四个回合,紫澴公主忽然不再发球,反倒毫无形象可言地半蹲于地,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却冲我绽开朵明朗的微笑,点点头,顺手丢掉了球拍。我会意,抬手一甩就势抛掉另一只,接着与她并肩坐在翠嫩油绿的草坪上相视大笑,状若癫狂。
月无双愕然瞧了一阵,便心领神会地静静陪坐在我们身边。春风拂阑,群花芳菲,彼时的流年肆意而又烂漫,人生中最好的辰光仿佛挥霍不尽,我们三个就那么坐看云起云灭,然后东拉西扯,天南海北地聊了整整一天,直至金乌暗垂,方才意犹未尽地相携起身,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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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杯!”转眼间,明日就是离开王府的时候了,趁着杜若玄还在,我当然要抓紧时间同他温存一番,譬如现在的烛光晚餐。
说是烛光晚餐,其实不过是我提了一篮子酒菜,拉他躲进古今幽会第一场所——某偏殿后花园内,再点上两支红烛,对酌浅饮罢了。

亲亲密密地讲会儿悄悄话,我丢下酒杯搂住某人的手臂开始撒娇,“玄,讲个笑话来听听吧!”
“咳……你不嫌冷吗?”杜若玄神色微赧,长长的睫毛轻轻一跳。
“呵呵,我正觉着有些热呢,不怕啦!”他说的冷笑话虽不好笑,可他努力讲述的样子很是可爱。
“还是算了,你知道我不会说……”
“玄!”嘴巴翘得老高。
“那个……姻儿,此番离开你打算去哪儿?”杜若玄赶紧岔开话题,将我抱坐于腿上,“蔚王……好像召见过你们,他可曾要求你帮他做什么事?”
我笑眯眯地贴着他道:“我们这次准备上寒照国求取圣石金曜,路途会很长,故而需要多拉一点赞助,所幸王府的肥羊真不是一般的多,随便宰两头就够我吃喝上三五个月了。至于那个蔚王……敷衍他一下即可,反正到时候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他能奈我何?”
“唉,蔚王势力之广岂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若要你按照他的意思去做,方法多得很……”杜若玄清俊的容颜仿佛蒙了层如烟似缕的月光,薄薄地透射出隐隐愁绪,“姻儿,蔚王是先帝最疼爱的幺子,亦是皇上最信任的手足,当年他十六岁便领兵五万击溃长期于边境扰民的寒照国流寇十二万,夺回被强占数载的怀阳府和君门府,其才干、能力深受先帝的肯定及赞许,那时还有一部分老臣认为应该立他为储君,虽然最后仍由当今圣上继位,但其影响力可见一斑。如今他人虽不在皇都,三省六部却仍有他不少门生及故友,下头的官员又多半与他交好,其对朝廷政务的影响力甚至还在太子之上。你说面对着这么一位人物,自己是不是该更加小心地提防他一些呢?”
我边揉开他眉心的褶皱,边为当朝皇帝的宽阔胸襟感到惊诧不已,“皇上他都不怕有人功高盖主,图谋不轨吗?”
“皇上仁爱宽厚,蔚王又极为尊重敬慕这位兄长,当初也是他断然拒绝了重立储君的提议,因此皇上铭感于心,即位后除按祖制封其王位令其迁都外,并未限制蔚王其它权限,他的五万亲兵也照旧跟随左右,任其调遣,蔚都更成为除皇都之外的太粱第二大都城。不过蔚王这么多年来倒的确不负圣上所望,一直安分守己,做他的逍遥王爷,假如能长此以往,却也是江山社稷之幸了。”杜若玄小抿一口酒,默默叹道。
“我看江山社稷没那么幸运,蔚王过去之所以不曾谋反,许是有什么特殊原因,也可能真是顾念兄弟之情,不过这将来嘛……”我摇头晃脑,悲天悯人地仰首一叹,“难说得很啊!”
当下,我把前几天偷听来的对话绘声绘色地同杜若玄现场秀了把,杜若玄闻言神色陡变,沉吟半晌后狠削了我一通,比月无双的训斥还要严厉,我耷拉下脑袋认命地挨批,谁让自己以身犯险,差点惹上杀身之祸呢!
“姻儿,你这样冒冒失失怎么让我放得下心?还有,之前你说因为搅入门派争斗而被人追杀的事,当真只是一场江湖恩怨吗?那后来为什么他们又追至梵仙楼行刺呢?”杜若玄伸手拨开缠进我领口的发丝,抚上我脸颊,柔声道:“姻儿,有很多事情是不能沾惹的,否则一旦被卷进去便将万劫不复,永难超脱,我害怕会看到这样的结果,你明白吗?”
“嗯……我明白,最多以后我不再贸然多管闲事了啦!”被人多次追杀的情形我至今记忆犹新,午夜梦回之际还常常心魂不定,惊骇莫名,看来若要长命百岁,这闲事是绝对管不得了。
“玄,既然我都答应你啦,那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杜若玄幽黑的眸子泛出几许疑惑。
“你……给我讲个笑话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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