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行记>
第一章幽云十六州4
街上此时已是王旗林立，军兵的数量跟现代大人物上街交通管制时的警察一样多。一部分汉人在得知幽州可能成为胡地后已举家南迁，但幽州其时靠近边关，诸如军马、布帛、铁器、茶叶等等货物一般都在幽州中转，很多汉人的家业、田产都在幽州，加上局势不甚明朗，因此不少人还是留了下来。
齐翔四处张望，寻找樊信的身影，但始终没有看着。不一会，只见8名石晋重甲开路骑士从街口远处疾奔而来，口中齐声大喊：“晋王蓓临，闲人回避，晋王蓓临，庶民肃静。”骑士口中重复喊着疾奔而过，冲向此次双方会盟行辕，行辕在幽州城正中。
稍倾，石敬塘的大队现身了，前面100骑锦衣禁军高举黄龙晋字王旗并绺缓行，两边各100骑成一字型牢牢护住两翼，将旁边的百姓与王车隔开至少丈余。百骑王旗后面偏左翼处一名大将，金甲金盔红色披风威风凛凛，只是其人一对鼠眼，令人感觉很不舒服，此人正是力主石敬塘谋逆的刘知远。右翼一人，锦袍玉冠，尖嘴猴腮，其着衣款式很像胡服，但又能看出不是胡服，这要是用现代的词来形容，也算是“哈胡”了，此人两撇胡子尖部有些上翘，在马上笑咪咪的四处打量围观的人群，看着齐翔时可能由于齐翔的发式怪异没有冠带多看了两眼，齐翔一见此人盯住自己，心中莫名泛起一阵寒意，不由暗暗心惊，心想这当是那桑维翰了，也只有这种人能想出卖汉求荣的超级馊主意。
刘、桑二人后面一架八马轺车华丽异常，黄色华盖下面端坐一人，龙袍帝冕、玉带王靴，其面色阴戾、眼睛似闭微闭。齐翔近处的一人低声与同伴道：“此人即是石敬塘狗贼。”两人语带恨意，齐翔心想这二人不会跟樊信大哥一样是刺客吧？正要回头看，突然只见不远处一书生从人群中冲出，怀中抽出一柄短剑，大呼：“石敬塘，你认贼作父，自甘下贱，丧我幽云诸地，拆我中原门户，狗贼受死！”从书生持剑姿势和步伐就可看出，这书生实在没有什么武学根基，结果还没冲到车前，被旁边护翼的一晋兵挺矛贯胸而过，直直倒在血泊中。旁边一阵惊呼，又见一老妇撕声冲出，扑至书生尸体上，大声悲哭：“平儿啊，你为何要做如此傻事……平儿！！”
齐翔此时已完全惊呆当地，他从电影电视中看见过此等场景，但真正如此近距离的经历，却从未见过。今日这一血性书生，不顾性命，血溅当场，观者无不动容。旁边不少百姓已起噪动，怒呼叫冤者甚众，石敬塘见状微现怒容。刘知远会意，跃骑而出，呛啷一声拔出佩脸，寒刀一闪，那名老妇惨呼一声，仆倒在儿子身上。
齐翔此时再也忍不住，狂声大骂：“石敬塘，你这个王八蛋猪狗不如冷血畜牲土匪流氓法西斯，下来，老子和你PK。”齐翔气红了眼，一瞬间能想起来的骂人的话全部脱口骂出，只不过像“PK”、“法西斯”这等词语在场之人不一定能听明白，但即使这样，石敬塘已勃然变色，桑维翰见主子发飙，一挥手指着齐翔冷声道：“杀了他。”旁边晋兵一声“遵令”围了过来，齐翔此时也不管能不能活得成，只管指着石、刘、桑三人大骂脏话，就恨没有一把AK47结果了他们。几名晋兵摧马扑近，眼见齐翔活不成了。忽听一声呼哨，街边阁楼之上数十枝羽箭齐发，刘知远一见大喝一声“护驾”，晋军呼喊一声慌忙结，收缩队形，扑至齐翔身边的晋兵一犹豫被几枝羽箭射中摔下马来，旁边早已悲愤交加的百姓见了，一拥而上，乱拳乱脚齐上顿时踩成了“肉饼”。
自古燕赵出英雄，幽云一带的民风本就烈悍无比，民众的怒气一旦被点燃，就很难控制，顷刻间演化为民乱。残暴、愚蠢的石敬塘以为可以靠威吓和暴力镇慑住幽州百姓，但他明显失算了。亲兵卫队有两三百人，但街上观看晋军入城的百姓仅这条街上就有一两千人，加上街边楼上诛石志士不断放箭，就如同现代战争中的狙击手一般，一时间晋军方寸大乱，反倒是赤手空拳的百姓占了上风。石敬塘来幽州时领军五万，只是此时大军都驻扎在城外大营，他没想幽州的百姓竟然敢不顾性命的骚乱。此时百姓的情绪已经无法控制，四面八方的人喊杀声响成一片，晋军士兵连劈带砍但百姓无一人退却。心惊胆颤的晋兵不一会儿就死伤过半。
齐翔在乱军中捡起一柄长剑，见前边一名晋兵用枪猛戳一名老伯，不由得怒吼着冲了上去，冲至跟前，一扬手想劈，猛的一想如果杀人弄不好会犯罪坐牢，但一想这是古代应该没事，所以又准备劈，劈至半空，又想到刘大姐让自己签过保证书，保证不能伤害古代任何人，一紧张又停了下来。
胡思乱想间，突然只听街口处百姓惊呼奔走，有人大喊，“大伙快跑，契丹狗贼进城屠城了！！！”
“幽州归于胡地，我等百姓再无好日子，反正都是死，拼了。”一名老人绝望的喊道。本来，留下来的幽州百姓还寄望于石敬塘会盟后有可能不将幽州献于胡人，但石敬塘一进城的表现就让百姓们绝望了，与绝望一起到来的，还有一种被出卖的以及被羞辱的悲愤。老人一喊后，四下百姓齐应，一时间杀声更盛，幽州城骤然间已变成疆场。
眼前的变故，让齐翔呆立在地，他看见凶煞般的契丹铁骑从街的两头涌了进来，马刀挥处，百姓倒地殒命者众。地上的尸体很快堆得跟小山一般。依稀中，齐翔看着了樊信，他砍翻两个契丹兵，拉着齐翔趁着混乱往街边僻巷处奔，没跑两步，齐翔就晕了过去。
***
模糊中，齐翔慢慢醒来，四周黑黑的，一股污浊之气弥漫而来，旁边感觉还有不少人躺着，不时传出呻吟声。
“这是什么地方，樊大哥，你在吗？樊大哥…”，齐翔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在迷漫着血汗的暗室之中，人天生会产生恐惧感，他想立刻找到樊信，在这个时代，他也只认识樊信。
喊了几声后，旁边不远处一人勉强道：“别喊了，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外面死了近万人，真是苍天无眼啊……”，说话之人一声叹息，此时旁边的呻吟之声似乎也被这声叹息所淹没，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
不解目下境况的齐翔忍不住又问：“这位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
“这里是幽州的军牢，我等幽州父老不堪石敬塘残暴施杀，在大街上与官军火拼了一通，只可惜契丹人入城救了石敬塘狗贼，不然就算死了也值了。小兄弟不会被契丹人打傻了吧？这些事你不会忘了吧？”
齐翔在黑暗中愣了一下，没想到樊大哥和我没逃出去，转念一想，那樊信应该也在这里啊：“这位大哥，那你可曾见着之前与我一起的樊大哥，其人甚是结实威猛，当时在街上很是显眼，您有印像没？”
那人在黑暗中显然是靠着牢壁坐了起来，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那位壮士姓樊啊？哎……你那大哥端的是英雄了得，我怎会没有看到，当时街上剩下的近百名百姓见无法取胜，只好束手就缚，但你那樊大哥拒不就擒，生生杀了四十余名契丹狗和晋兵后才不支倒地，可惜了这条好汉死后被刘知远那狗贼砍下头颅，不能落个全尸啊……”那男子说完，牢房中四处都响起“唏嘘”叹息之声，隐隐中有泣楚之声。
齐翔此时如同被电击了一般，完全僵在了黑暗中，接着泪水如泉水般涌出。想起在幽州城外与樊信相遇等过往之事，其豪迈英姿恍若在眼前。但转眼间，人已不在人世。
以樊信的身手，如果没有晕过去的齐翔牵拌，绝不会被困住后又最终被杀死。想到自己无意中到了古代，又无意中结识了樊信，接着在大街上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引出屠城之祸，又累得樊信血溅当地，身首异处，齐翔不禁悲绝之情涌上，恨不得一头碰死在墙壁上以向樊信和死去的幽州百姓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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